只聽砰的槍聲響起。
一枚高速旋轉的子彈從那灼熱的槍口中轟然射出。
秦陸的瞳孔放大著,雙瞳聚焦于那顆子彈的頭部,面色并沒有絲毫的害怕,反倒是有些平靜,似乎他早就猜到警察會對自己開槍。
秦陸的身體像是老舊影片般閃爍了兩下,那枚子彈徑直穿過了他的腦袋,深深沒入了秦陸背后的墻壁中,濺射出數縷墻壁的碎屑。
“誰他媽讓你開槍的!”中年警察怒吼,他回頭看著那群舉著槍的同事們,從未感覺過有如此的無力。
一旦秦陸發怒,這個警察局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曾經,就有一個那個組織的人,將朗國國會議事大廳的所有人給屠戮一空,最要命的是,根本沒有人反抗,更別說是制裁了。
秦陸忽然說:“幫幫我。”
他的臉上帶著乞求,與之前那猖狂的模樣截然相反。
再下一瞬間,他的大腦像是鉆進了大群的蟲子,瘋狂啃食著他的腦髓。
他眼瞳外凸,那瘆人的眼白上爬滿了粗壯的,猩紅的血絲。
他的身體瘋狂搖晃著,四周的東西瘋狂晃動,天旋地轉,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秦陸死死地按著太頭皮,另一只手則是用拳頭猛砸自己的腦袋。
“別妨礙我…”
秦陸不知道砸了自己多少下。
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臉上有股溫熱的液體正從腦袋上方滑落,爬滿臉龐。
猩紅的血液分成了好幾條道路,兩邊的臉頰、鼻子,鬢角…像是錯亂的樹根般交織在一起。
他終于停下了自己的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跪在地上,像是一條狼狽的,卻狠辣無比的狗。
他盯著那些目瞪口呆的警察,伸出猩紅的舌頭,舔去漫到自己嘴角的血液。
“你要找自己的妹妹,我能理解,作為警察,我很愿意幫助你。”中年警察說,“審問的方法,我們比你更懂。”
秦陸冷哼了一聲,身影消失在警察局里。
轉眼間,他又出現在了關押第三個罪犯的審訊室里。
是那天凌晨的那幾個人之一。
秦陸惡狠狠地瞪了審訊室外的警察一眼,然后把那個男人也拖進了靈界。
男人很瘦,很矮,平頭,皮膚黝黑,但是肌肉卻很結實。
“還認識我嗎?”秦陸坐在他的對面,淡淡地開口。
“是你…”他四周張望著,似乎是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異樣,皺著眉頭出聲問道,“這是哪里?”
“靈界。”秦陸說,“幫我找到我的妹妹,我帶你逃出去,去哪里都行,米國,加拿小,澳小利亞,都可以,我還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足以讓你富裕地度過下半輩子了。”
男人笑了笑說:“那次你消失之后,我就覺得你很不得了,沒想到你那么厲害。”
“怎么樣?”
“那肯定沒問題啊。”男人說,“但是我不一定能找到你妹妹。”
“你知道的。”秦陸說,“前天晚上,2213病房,那個老頭的隔壁床上的病人。”
“啊?”男人皺起了眉頭,努力回憶著前天凌晨發生的事情,“我記得,2213好像只有陳立光一個人,到昨天早上,才有另外一個病人入住,不然我們也不會堂而皇之的直接把他帶到31樓去。”
秦陸皺了皺眉頭,道:“你沒記錯?”
“這種事情,不可能記錯的。”男人說,“哦對了,31樓,就是3棟,地下1樓,還有21樓,11樓什么的。”
秦陸看著男人真摯的眼神,心里忽然涼透了。
他們沒有必要欺騙自己,秦雅只是一個患有白血病的女孩罷了,世界上,也只有自己一個人會掛念她,會疼愛她…會把她當成親人一樣對待。
其他人,見著只會心生一絲憐憫。
就好像善良的人,見到一條滿身傷痕的流浪野狗一般,他們也會憐憫,會覺得可憐,但卻不會把它抱回家。
“我知道了。”秦陸說。
“很抱歉,我沒能幫上忙。”男人略表歉意。
秦陸看著他,嘴角扯了扯,把他丟出了靈界,兀自一個人坐在那審訊室的桌子上,呆呆地看著刷白的墻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會沒有呢?怎么會沒有呢?…”
秦陸的嘴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他像是著了魔般,臉上除了那些血,其他地方刷白一片,沒有一絲血色。
他腦袋低低垂著,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一滴一滴的眼淚掉在地上,落成一朵朵淚花。
“你沒必要這樣的,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你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去找警察吧。”
“找警察?你讓我去求那幫廢物?”
“不找警察,難道靠你?你不是讓我好好看著嗎?嗯?我看著了,然后呢?你殺了兩個人,什么都沒有問到,你有什么用?”
“閉嘴。”
“你不是秦陸,秦雅也不是你妹妹。”
“…”
“找不到我也不怪你,可能你并不擅長找人這種事情。”
“…”
“回去吧。”
“…”
“回去吧,我的妹妹,我自己來找。”
秦陸紅著眼,看著旁邊的空氣,嘴唇輕啟,聲音沙啞:“秦雅,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錯亂的光影交織著,無數畫面的碎片從四面八方凝聚到了一起。
那是一個雨夜。
似乎是十一月,雨水冰冷冰冷的,像是冰渣子般扎在地上,扎在秦陸的身上。
他艱難的地從地上爬起來。
堅硬的水泥地上流滿了他的血。
十二歲的秦陸,臉上還未褪去稚嫩,目光卻深邃的像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呆呆地盯著那幾個大人的背影,呆呆地看著那被他們死死抱在懷里的妹妹,呆呆地看著她掙扎,呆呆地看著她喊叫。
然后,他沖了過去。
撲到了那男人的后背上。
像是章魚般,死死抱著他。
男人生氣了,發力拉拽秦陸,卻發現他根本拉不動。
他向同伴求助。
然后,堅硬的木棍一棒又一棒地敲在了秦陸的身上。
但是,秦陸好像是沒有痛覺般。
朝著男人的耳朵,一口咬下,像是野獸般,瘋狂撕扯。
并不大的耳朵被秦陸整個咬下,鮮血淋漓。
男人暴怒,死死捂著耳朵,整個人的身體向后傾倒,想要摔死秦陸。
然后,秦陸跳了下來。
男人腦袋重重地砸在了石頭上。
滿地鮮血,混著雨水蔓延。
他的同伙們一邊驚恐地喊叫著“死人啦死人啦”,一邊像是老鼠般逃竄。
孤兒院里靜地要死,漆黑一片。
沒人聽到了秦雅的哭喊聲。
除了秦陸。
他蹲下身拉著秦雅的手。
臉上的血還未擦去,嘴里也是咸腥一片。
“小雅,我們回去吧。”秦陸一邊說著,一邊擦去秦雅眼角的眼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