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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界凡城,三角之圍

  轟轟轟!

  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只可惜此刻妥羅和建州城里的人都聽不見了,雨水的擊打聲、雷鳴聲、嘶喊聲、慘叫聲,此時這座城里宛如地獄。

  “太師!北面出現大股軍隊正向這邊趕來!看起架勢,是敵非友!”

  也先不滿的皺了下眉頭,轉頭向另一人問去,“后面那兩支軍隊如何了?”

  “蘇子河北的已經全部殲滅,蘇子河南的那支倒是逃了出去,不過只剩區區幾千人了,也只能往遼東逃了,成不了大事。”查干巴拉回答道。

  “逃掉了嗎?那就有些麻煩了。”

  也先嘆了口氣,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了,那支軍隊逃掉了的話,那么石亨定然就不能再繼續不動了,若是和這支北方而下的軍隊一起。

  那么夾擊之勢再次形成,恐怕有些難打了,雖然之前大明的夾擊計劃被石亨給親手毀了,讓也先撿了一個便宜。

  但是這次他可不敢再賭了,當即下令搬空建州城后撤軍了,只不過剛到渾河時,便遇上了寇深的軍隊。

  而即使得知也先撤軍了,正率大軍朝自己而來,寇深也沒有選擇離去,他不能離去,他不能后撤,他一旦后撤了那便全完了。

  一旦讓也先跑了,那么這次的戰爭就算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他不能走,他必須要將也先攔在這里,哪怕用生命去攔。

  只有這樣之前戰死將士們的血才不會白流,他們的犧牲才會顯得有價值。

  “查探清楚敵軍有多少人了嗎?”寇深問道。

  “大概十二萬左右,如今我軍加上后續趕來的也只勉強達到三萬而已,北面而來的赫哲部與兀狄哈部加在一起有六萬余人,如果此時忠武侯出兵的話,我們可以將瓦剌軍堵在界凡城內,再慢慢吞之。”參將汪恭回答道。

  界凡城建于鐵背山之上,在其西側不遠便是渾河與蘇子河的交匯口,而鐵背山上樹木濃密、怪石嶙峋、三面臨水、一面連山,地理位置極為險要。

  此處原本為建州女真哲陳部的“界藩寨”,在瓦剌攻下這里后作為重要的戰略據點擴建為城,之前王驥渡過河之后正是被界凡城內的瓦剌軍所堵去后路。

  而如今將寇深攔在渾河對岸的也是界凡城內的瓦剌軍,此處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戰略據點。

  不過如果說石亨從蘇子河對岸而來,寇深與石亨分別駐扎在渾河和蘇子河,南下的赫哲部與兀狄哈部從東面堵住路上的關口。

  那么就會成三角之勢將其堵在界凡河,使其動彈不得,而只要等到冬季河面結冰之后,界凡城到那時戰略優勢將一點也不存在。

  不過這一切都有建立在方瑛可以堵住后面趕來支援的瓦剌軍,這一點讓寇深有些擔心,不過他現在更擔心的是石亨。

  石亨此人心胸狹隘,目光短淺,這一次是否又會找些奇怪的理由和借口來延誤戰機,寇深不得而知。

  只能不斷的派人去催促石亨快點趕來與他們合圍,不然僅憑他一人根本擋不住也先。

  好在灶突山的石亨在得知也先撤軍后的第一時間內就選擇了追擊,他也沒想到直到建州衛所被攻破寇深也沒有趕來。

  如今也先要撤軍了,他當然不敢再繼續躺在這里了,他也知道如果給也先跑了,那么他回去定然死罪一條了。

  現今唯有也先可以救自己一命,也只有他的人頭可以保證自己在戰后不會被追究責任。

  “傳令全軍全速追擊,另外多派些探子出去防止遭遇伏擊,同時盡快探查出我軍其余部隊的方位。”

  這邊石亨軍令還沒發出去多久,那邊就有人回來說發現了趙輔的部隊了,石亨趕忙命人前去接應,而等到他見到趙輔后。

  他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并不受他的掌控了。

  趙輔一進軍營便直奔石亨而去,一把抓住了石亨的衣領吼道,“四萬人啊!整整四萬人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里!石亨!你為何見死不救!!”

  “給事中戰死了,你知道他如何戰死的嗎?他在我的眼前被瓦剌軍硬生生的砍了數十刀后氣絕而亡,臨死前也在呼喊著‘明軍威武’,可你呢?你在哪?”

  “我兩萬多的部下,如今缺只剩下三千人不到,他們是為了什么血戰至今,他們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明!可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石亨!你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那蘇子河畔的四萬亡靈正在盯著你,正在看著你,你愧對他們,你愧對陛下!你更愧對大明!”

  趙輔越說越憤怒,一把扯下石亨腰間懸掛著的令牌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石亨,你不配!”

  有人說趙輔瘋了,也有人說趙輔是真英雄,但無論如何,他今日的所作所為有失體統,身為統兵將領做出這般舉動,石亨完全可以斬殺了他。

  不過石亨沒有,任由趙輔指著自己一頓痛罵,將自己貶的一文不值。

  石亨突然跪了下去,抬起右手狠狠地錘擊著自己的胸口,兩行淚水從眼眶劃落。

  “我石亨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大明啊!都怪我!若不是我,怎可能會致使我大明四萬兒郎慘死于此,是我的罪過,全是我的罪過啊!”

  說著,石亨似乎到了動情之處,起身快速抽出腰間的長刀架在脖子上就要以死謝罪,嚇得周圍的人趕忙上前奪下他手中的刀安慰著他。

  唯有趙輔一臉不屑的看著他,他根本不相信石亨會自殺以謝罪,他算是看透這個人了,以前別人說他還不信。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所傳無虛了,虧自己曾經還是很崇拜他的,將他和于謙并立,視為英雄,現在看來,果真如寇深所言。

  寇深曾評價過石亨說他邪狠粗傲,有如今之功名純屬僥幸而已,若當初在順天之人不是石亨,換做當今都督府內的任何一個人。

  或許其功績更甚石亨數倍由于,其一身榮耀有大半皆來自于謙,然他卻不思感恩,暗中對于謙懷恨在心,這樣的人若無機遇注定不可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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