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炊煙升起,飯菜的香味四處飄散開來,饞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
自從被圍困的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為了節省兵糧很久沒有吃一頓飽飯了,而這一次,他們終于可以吃個痛快了。
蹲在營門外吃完了手中飯后,趙輔猛地一拍膝蓋的站起身來。
轉頭向身旁的參將吩咐道,“我們不渡河了,直接向東,與對岸的王驥軍隔江一同進軍,直奔灶突山而去!是生是jiao天意!”
他已經對石亨和后援的部隊不再報任何指望了,而且瓦剌軍似乎故意為之一般,對他們的包圍乃圍三缺一,而那缺的一便是東面。
那里便是直通建州衛所之路,同樣也直通灶突山,而他們之所以這般做的原因,不用腦袋想可以知道的,他們這是在逼明軍向東而去,看似生機其實處處殺機。
這向東而去的路上定然伏軍遍布,稍有意外,便埋骨于此。
終于對岸的號角聲響起,再次傳來陣陣鼓聲,所有人都知道,戰斗開始了,是生是死全憑天意。
蘇子河畔兩支大軍隔江而動,一同向東沖殺而去,但是還沒行進至一里路便有敵軍從兩旁沖殺而來,狠狠地撞進了明軍的隊伍中。
猶如兩匹餓狼撞向巨龍一般,隨后跟多的餓狼沖出,對著巨龍狠狠地撕咬拉扯著,一桿又一桿旗幟倒下后再次被扶起。
眼看陣型即將被沖散,趙輔猛然抽刀大喊道,“明軍武威!”
“明軍威武!!”
周圍的將士們大聲的吶喊著,一時間氣焰沖天,士氣瞬間大振,所有人爆發出了全身力氣奮力的廝殺著。
軍隊慢慢的向前推進著,很快趙輔便看到了對岸王驥的營陣,只可惜此刻營陣中已無一人,前方不遠處鮮血染紅了河水與土地。
尸體堆積在一起一路向東邊延伸而去,幾匹無人管的戰馬三三兩兩的在自己主人身旁踱步,似乎在等候著他再次騎上它與它一起馳騁沙場一般。
一道驚雷響起,遠處的天空大片黑紫色的烏云正向這邊飄來,伴隨著陣陣轟鳴聲,黑壓壓的仿佛要吞了這片天地一般。
當趙輔終于追上了王驥的時候,王驥已經無法再前進分毫了,他的一萬多人的軍隊,此時只剩三千人不到,僅僅靠著河岸死死堅守著。
聽見對岸的聲音后,王驥轉頭看去,只見趙輔一馬當先,渾身是血沖殺在前,身旁騎兵緊隨其后一同向前沖殺出一片血路。
一道巨大的炸雷在眾人頭頂之上炸開,紫色的雷龍張牙舞爪的朝著大地嘶吼著,似為戰死的將士們所憤怒一般。
“大明威武!明軍威武!”
對岸響起了吶喊聲,趙輔帶人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隔著蘇子河看向王驥,而王驥也在看著他。
這是正值壯年意氣風發的趙輔與垂垂老矣日薄西山的王驥第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兩人眼神交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隨后趙輔猛的一撥馬繩大喊道,“明軍威武!大明威武!”
不再向王驥看去,快速帶領著軍隊繼續向前沖殺而去,王驥已經完了,但是趙輔并沒有,他還有一萬人,他還可以繼續向前。
他還有最后的希望,他要一路向東直到灶突山去揪著石亨的衣領質問他,為何見死不救!為何延誤戰機!
而看著趙輔離去的背影,王驥也露出了釋然一般的笑容,他老了,但是大明未老,還有這些年輕人繼承下去。
他相信未來的大明必定會如朝陽一般蒸蒸日上,在陛下的帶領之下遠邁漢唐,傲立于世界之巔。
“怕嗎?”王驥轉頭向身旁護衛者自己的士兵問道。
王嚴露出了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怕!但更怕憋屈的戰死!”
“哈哈!好!”
王驥大笑了起來,轉頭將目光看向周圍的眾人一一看去。
“來吧!拿出我大明的骨氣!告訴對面的瓦剌人,我大明兒郎不懼生死!”
說完王驥舉起手中的刀再次喊道,“大明威武!明軍威武!”
“大明威武!明軍威武!”
“大明威武!明軍威武!”
“殺!!”
又是一道閃電將這片土地照亮,隨后暴雨猶如瀑布一般傾倒而下,用力的擊打著地面與地上的尸體,努力的將那鮮紅的血液沖刷干凈。
但是那抹鮮紅仿佛源源不絕一般,任憑暴雨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將其沖洗干凈,最終只能再次落下閃電發出一聲惱怒的嘶吼,憤怒的離去。
暴雨過后,王驥等人之前所立之地已無一人,僅有一面旗幟依然屹立在那里,那是一面藍底紅邊中間鑲有一輪紅日的旗幟。
在那一輪紅日之中有一只昂首傲立的雄雞,它驕傲的昂起自己的頭顱面朝天空,任憑暴雨擊打也不曾倒下。
不過他最終還是倒下了,一名瓦剌士兵走了過來,伸手將旗幟從地上拔起,隨意的仍在了地上,抬起腿一腳踩在了紅日之上。
隨后更多人走過,泥漿濺在了旗幟之上,而在它的身旁,一面“亢金龍”軍旗早已破碎不堪,遠處“房日兔”也安靜的躺在那里。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一面沾滿鮮血與泥水的“井木犴”的旗幟飛來蓋在了“亢金龍”之上,將其壓在身下不露分毫。
戰爭結束了,勝利的瓦剌軍們在周圍打掃著戰場,翻找著尸體,突然一名瓦剌士兵似乎發現了什么。
看著地上還未斷氣的明軍,他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的刀向他刺去。
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在哪閃電之下,他的面容顯得格外的猙獰恐怖。
此刻在建州城內,不甘心的妥羅依然在奮力廝殺著,至于成敬,他早已死去,他的尸體現在還在不遠處被瓦剌士兵踩踏著。
撕拉!
妥羅奮力的舉刀砍向面前的人,但是只聽邦的一聲,刀刃斷裂碎成四片散落在地上,長時間的戰斗終于讓這把不堪重任的刀斷裂了。
看著手中的斷刃,妥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命至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