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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六章 白衣牽紅袍

  陽鎮,梅山村。

  “哮天呀,把那個昨天抓的野雞叼過來。”

  臨近死河邊的小竹屋里,傳來許凡間吩咐。

  許凡間裹著一件厚實的軍大衣,搬來小板凳,坐在爐子旁。

  爐子還沒生火,多少有點冷冰冰。

  雙手籠袖的許凡間,那枯枝干瘦的手從身旁的架子上取下幾塊木柴,放到爐子底端的洞口里。

  擺放整齊,許凡間從掛在爐子邊的小袋子里拿出點干燥的木屑,火引子一點,手掌里升騰起細微的火光。

  許凡間小心翼翼地用手護著火苗,接到堆好的木柴里。

  初冬不好生火,所以他得謹慎點,往里頭擱了幾件破舊衣服,這才堪堪點著木柴。

  在他生起火,不一會,許凡間眼角邊上出現一個黑色的身影。

  大黑狗哮天,牙齒咬著一個白色袋子,袋子裝的是昨天打到的野雞。

  自從許凡間成年以來,沒出過梅山村,就在村郊的河邊建了個小竹屋。

  村里人,大多數上了年紀的都跟著子女見識過外頭的世界,有的甚至留在外面的城里,到老死也是死在市里面的養老院,多半不愿意再回來這個小山溝。

  倒是他家許默長大后,比村的小伙都要爭氣,給梅山村帶來不小變化。

  楊天佑在村郊弄了個池塘,每年養魚的收入都快抵得上村里人一半的收入,只不過不知道那小子犯了什么事,池塘沒了,人也說是死在車禍。

  想起這,老人不由得神傷起來。

  他已經有五年多沒見過自己的孫子了,那些駐扎在村里的什么特員,問他們,他們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許凡間生氣,特員們那就更是一句話不敢講。

  他心里門清,這些人尊重自己不過是因為他有個好孫子。雖然許凡間不清楚許默具體是弄什么事情,在他們里面的地位,但許凡間知道許默做的事情,稍不留心就會小命不保。

  許凡間沒打算去勸,為國奉獻,應該的。

  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沒混到什么職位,茍延殘喘地活下來,憑借一身膽氣去當撈尸人。

  這一撈,便是幾十個年頭。

  這一撈,才撈到了自己的孫子,許默。

  老人的手伸進暖和的溫水里,洗著野雞身上的雜毛。

  哮天蹲在一旁,伏低著頭,似乎興致不夠,大眼睛時不時地看著許凡間。

  許凡間深知這位老友的脾性,也懂它的意思,不過老人沒放在心上。

  老人沒有別的想法,就思忖著老死前能見自己孫子一面,不過這身體能不能熬得住還是個問題。

  午后睡醒時,許凡間沒來由地覺得神清氣爽,像是回到年輕那會當兵時的模樣,才琢磨著親自動手殺雞。

  好好犒勞自己的身體一頓,天天吃些竹筍干飯,膩歪他了都。

  黃昏落日,遠處紅霞映天,余暉灑落,星星點點地踏進這小竹屋。

  “哮天,我們好久沒見到這么好看的黃昏了吧?”

  許凡間一邊拔著野雞的雞毛,一邊抬頭南望,口中喃喃。

  他恍然間感覺眼前的視線有點模糊。

  “汪!”

  哮天撲騰地站起身子,朝許凡間吼叫一聲。

  聽見哮天吼叫的許凡間猛地搖搖頭,才清醒幾分。

  “怎么這是上年紀了,越來越嗜睡了嗎?”

  許凡間自言自語,安撫了一下一副嚴陣以待模樣的哮天。

  “吼那么大聲怕我聽不見嘛?我年紀說大了,但耳朵機靈著呢。”

  許凡間瞪大眼睛,瞅了一眼哮天,認真道。

  哮天低沉地嗷嗚一聲,重新趴在地上,灰溜溜的大眼睛時不時瞄向許凡間,像是在注意著什么。

  許凡間拎起拔完雜毛的野雞,把鐵盆里的濁水倒去,又換了一盆干凈的清水,反復清洗幾遍。

  覺得差不多了,許凡間撐著一個竹拐起身,把處理好的野雞放入鐵鍋。

  老人掀開蓋子,鐵鍋里的水沸騰,熱騰騰的蒸氣涌向他滄桑的臉龐。

  精神點了......

  野雞沒入沸騰的水里,許凡間又扔進去點枸杞、紅棗、龍眼...

  這野雞不像家里養的雞,骨頭里的營養熬出來,那就是一個好湯。

  興許是想到自己未歸家的孫子,許凡間神色略微黯淡。

  “汪汪!嗚”

  哮天叫了幾聲,剛想起身。

  “曉得了,知道還有你陪我,陪我喝雞湯。這雞肉我是吃不下去太多,大份的留給你。”

  折騰完野雞,許凡間蓋上鐵蓋,雙手籠著袖。

  被熱氣那么燙一會,寒冷僵硬的手似乎又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動。

  許凡間瞇著眼,看那漸低漸落的夕陽,又感到有些倦意,但轉念一想,瞧見哮天那兇悍的眼神。

  老人僅僅是下意識地裹緊軍大衣,背后倒是暖和,有柴火烘烤。

  老舊的氈帽上似乎落著了什么東西,有點輕飄飄的。

  許凡間抬起頭,才見著天空飄下白點點的雪花。

  他咧嘴一笑,樂呵:“喲,下雪了。”

  這是他第五年,獨自一人看雪了。

  他還想再熬過這個冬天,直覺告訴許凡間,孫子許默要回來了。

  許凡間轉過身,取點木柴添進爐火里。

  趴在地面的哮天,瞪大的眼睛縮了一些,眼皮顫了顫。

  “咔嚓。”

  鞋子踩過石子留下的殘響。

  雖已年邁,但體格依舊健壯的哮天神經抖擻起來,爬起,望向那聲音的來源。

  竹屋門外,空無一人。

  那聲音又是從哪里傳來的?

  哮天伏低下身子,眼神犀利,盯著某一處地方,它敏銳地察覺到那個地方有人。

  哮天起身時的動作幅度不小,許凡間沒有想太多,自打他身體情況日漸薄山,哮天動不動就會神經警惕。

  “哮天呀,不用那么敏感,我們這小屋哪里有人經過。”

  許凡間撿起木柴,放入爐火中,火焰更甚。

  “汪汪汪!”

  哮天興奮地狂吠,終于是引起了許凡間的注意。

  老邁的身體緩緩轉過來,在見到那竹屋外,逐漸清晰得人影時,老人許凡間再難抑制內心的情感,抹了抹眼。

  “他丫的,怎么有沙子進眼里了。”

  竹屋外,白衣牽紅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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