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道如中敗革的聲音響起,李白騎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當他的馬刀刺中王鴻腹部時,卻仿佛刺到了鋼鐵一般,即便有精純的內力加持,刀尖在穿透衣服后,就難以再進分毫。
不等李白騎做出更多的反應,王鴻的冷剛刀已經狠狠斬下。
鋒利的刀刃瞬間破開皮肉,后天武者強化過的骨骼,連半秒都沒能擋住,就在巨力之下一刀兩斷。
被斬斷的右臂和馬刀同時落下,鮮血從傷口飛濺而出,即便李白騎久經殺場,此刻也抱著右肩慘嚎起來。
劉宣雖然被王鴻的絕境反殺給驚到了,但他的反應速度相當靠譜,第一時間直刺李白騎的大腿,想要讓他失去逃跑的能力。
不過這位馬匪頭子的戰斗意識也很強悍,這次不像剛才那樣,潛意識被經驗蒙蔽。
在劉宣出劍的那一瞬間,李白騎側身一閃,眼看這一劍將要落空。
一旁的王鴻可不是木樁子,當他發現后天武者不過如此,真氣灌注的馬刀,也僅僅讓他破了點皮后,攻勢就變得更加迅猛起來。
李白騎剛要躲過劉宣的長劍,王鴻卻不管不顧的貼了上來。
他那把鋒利的冷剛刀,也不去砍脖子捅胸口,就盯著最容易攻擊的軀干,從另一側以橫掃千軍之勢,斬向李白騎的腰部。
兩害相權取其輕,被腰斬和大腿受傷之間,李白騎一瞬間就做出了選擇。
只見他如同被牽絲木偶一般,身形直愣愣的向后疾退,躲開了王鴻從側面掃來的冷剛刀。
但如此一來,劉宣從正面矮身直刺的長劍,就無從躲避了。
此刻李白騎只能強行收縮大腿,勉強挪開了大腿正面。
最終左腿外側被劍鋒擦過,鮮血四溢而出,很快就染紅了褲子。
就在王鴻和劉宣準備更進一步,徹底斬殺這位名傳數郡的大盜時。
剩余的三十多名白騎寇,居然在這一刻集體爆發,不顧商隊護衛們的刀劍,全力撲向王鴻和劉宣。
一部分白騎寇以命相搏,將兩人死死纏住。
剩余的人護著身受重傷,卻還沒失去戰斗力的李白騎,拼命向商隊大營的東門沖去,那里有另一支相對強勢的盜匪。
這些商隊護衛雖然實力不錯,但終歸少了一些搏命的勇氣,面對敢以命換傷的白騎寇,這幫拿錢辦事的家伙還是慫了。
最終李白騎與八名白騎寇殺出重圍,在營地東部的盜賊接應之下逃出生天。
“你們這群混賬!這么怕死還敢出來當護衛,專門坑雇主的嗎!”
斬殺了身邊的白騎寇,劉宣此刻是怒火中燒。
眼看就要被拿下的李白騎,居然還能突出重圍,手下這幫人簡直是在往死里坑他!
要知道他組建這支商隊的時候,可是費了很大的代價,包括伙計和馬夫在內,全部都是真正的武者。
即便不算王鴻這個意外的強戰力,在十三支商隊當中,劉宣這一支也是前五的存在。
可這一戰除了他和王鴻外,其他人居然表現得如此之差,劉宣沒拔劍捅死幾個,都算他夠理智的了。
他和王鴻不同,王鴻只要到了明城,估計往后很長時間都會留在那里。
李白騎別說只是個后天武者,哪怕是先天高手,也不敢在云州州府惹是生非,所以王鴻不怕和李白騎結仇。
而劉宣的本職就是商隊首領,日常運送的都是族內收上來的貨物。
他現在與白騎寇結了死仇,卻沒能趁機弄死李白騎,日后的麻煩想想都覺得頭疼。
就在劉宣頭疼的時候,他忽然瞟到因為第一次殺人,正在舒緩情緒的王鴻,眼睛頓時瞪得老大。
王鴻胸口的衣服,剛才被李白騎的馬刀割裂開來。
上腹和胸部之間,被破開了一道很淺的口子,若非劉宣視力極佳,恐怕都看不到那淡淡的血跡。
之前兩人聯手對敵的時候,劉宣以為王鴻穿了貼身寶甲,才能扛下了李白騎的那一刀。
可現在仔細一看,王鴻被割破的三層衣服,根本就不是什么寶甲!
“鐵布衫怎么可能這么厲害?”
“即便將這門功法練入化境,由外而內孕養出真氣,踏入后天境界,也不可能輕易的接下那一刀!”
劉宣此刻滿是不解,但他畢竟廝混多年,失態了片刻就調整過來,將所有的疑惑都埋在心里,仿佛沒注意到王鴻身上的異常。
而王鴻這會兒也回過了神,其實前段時間在萬妖森林,那名黑衣人可以算是死在他的手上。
加上之前在屠宰場待了幾天,被血腥味一再熏陶,所以對于殺戮這件事,王鴻生理上并沒有太多的不適,戰后也沒出現惡心嘔吐之類的狀態。
但生理能適應,不代表心理沒毛病。
王鴻那雙平日里總喜歡瞇著的眼睛,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一片血紅!
當視線從地上的尸體移開,轉向遠處正在交戰的山賊和商隊守衛,王鴻忽然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只見他拖著那把鋒利的冷剛刀,不急不緩的向營地走去,對劉宣的勸阻都置若罔聞。
此時營地里已經亂成一團,開戰之初童鏢頭和徐東家,分別使用了一張符箓和一把木劍,瞬間斬殺了兩百多名敵人。
包括三名被擊中的后天期強盜,都落了個一死兩重傷。
本來聯合商隊應該就此奠定勝利的基礎,可營地右側埋伏的人馬,居然被另外一百五十名白騎寇迅速擊潰。
多了這只強勢的生力軍加入,強盜一方又重新穩住了陣腳。
這種勢均力敵的混戰,多一兩個人走進戰場,根本沒人會注意。
踏入戰場邊緣的王鴻,忽然舉起冷剛刀,撲向最近的一名白騎寇,戰馬受驚人立而起。
寒光閃過,一顆碩大的頭顱凌空飛起,鮮血直沖如瀑,無頭尸首摔下戰馬,周圍的地面很快就被鮮血染紅。
剛才與白騎寇交戰的商隊護衛,也被驚得連退了幾步才停下來。
王鴻根本不管別人,剛入門的南山刀法,在他手中不斷斬出,完全無視周圍的刀槍劍戟,每一刀都是只攻不守。
如此大開大闔,以傷換傷的打法,在混戰中幾乎無人能擋。
可除了王鴻之外,換一個人要是敢這么做,估計早就被亂刀砍死。
但到了他的身上,竟然用最常見的南山刀法,隱隱打出了無敵之勢!
就在王鴻橫沖直撞之時,劉宣也帶著人馬沖入了營地。
他們順著王鴻殺出的血路,不斷擴大戰果,將不少被嚇破膽的強盜順手解決。
只是王鴻此刻狀若瘋虎,根本就沒有配合的想法,完全沉溺于殺戮之中,所過之處血光四濺,鬼哭狼嚎。
殺到這個時候,他出手已經沒有什么章法,完全是靠本能和體格在戰斗。
王鴻揮刀砍翻一名黑衣人,大量鮮血飛濺到臉上,此刻他的雙眼望出去盡是一片血紅,可一張慘白的臉,卻刺破了這厚重的紅色。
那是一張還頗為稚嫩的臉龐,雙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黑色的瞳仁中映照出一個怪物。
一個手持鋼刀滿身鮮血,猙獰狂笑的怪物!
王鴻悚然驚醒,那可怖的怪物似乎有些眼熟,那…那不就是我嗎?
鮮艷的血光逐漸消散,世界還原了本來的色彩,雖然這尸橫遍野的戰場中,血色依舊是主色調。
王鴻忽然發現自己身上滿是鮮血,整個人仿佛在血里泡過一般。
這一刻他覺得冷剛刀好似有千鈞之重,看著眼前的年輕面龐,手中的刀是怎么也揮不動了。
一道劍鳴聲響起,驚愕的表情永遠在那張臉上凝結,與此同時,一把短劍無力的從他手中脫落,強撐起來的身軀也頹然倒下。
王鴻驀然回首,劉宣皺著眉頭看向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最終還是劉宣先退讓了,嘆了口氣說道:
“就算你不怕他捅你,但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給自己留下隱患。”
“誰知道他的未來,會不會有成長起來的機會?”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別人可不會對你手軟!”
劉宣說完便轉身離開,即便他很看好王鴻,但有些事情勸是勸不動的,只有對方自己想明白才行。
沉默了片刻,王鴻拖著冷剛刀向戰場外走去,沿途的盜賊見到他仿佛見了鬼一般,紛紛躲閃開來。
混亂的戰場當中,竟然出現了一條寬敞的通道,就連附近的一名后天期盜賊首領,此刻也巴不得這個刀槍不入的怪物趕緊離開。
離開營地兩三里遠,王鴻將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捧起一把地上的雪,就在身上揉搓起來。
直到將滿身的血跡大致清理干凈,他才一絲不掛的返回了地星。
地星這邊還是晚上八點多,王鴻透過酒店房間的窗戶,看著遠方的車水馬龍,萬家燈火,一時之間恍如隔世。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樓下經過一輛大貨車,忽然響起了一陣巨大的喇叭聲,這才讓王鴻回過神來。
此刻他身上的血液基本清理干凈,但濃厚的血腥味卻沒有消失。
認認真真的泡了個澡,接連打了好幾次肥皂,這才勉強恢復了正常。
半個小時后,王鴻慵懶的躺在沙發上,隨手打開透明屏幕,忽然發現原本只有十層的殺人書,居然被疊到了十四層!
“這是逼我當殺人狂啊!”王鴻微微嘆息。
“看來得早點回廣陵了,一直住在酒店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不過就算回去,也得弄個安全房。”
“老爸當年在軍隊里是見過血的,我要是弄得一身血腥返回家中,哪怕事后沖得再干凈,估計都瞞不過他的鼻子!”
“租房子也不安全,但想在家附近買套房子,起碼得兩三百萬,卡上的錢可不夠用!”
廣陵這兩年的房價一直在上升,王鴻家附近的小區,已經漲到了兩三萬一平。
倒不是不能去更遠的地方買房,而是那樣在爸媽面前不太好解釋。
自家的房子那么大,跑其他地方買房干什么?
反倒家附近的房子,王鴻可以說是未來的婚房,這樣即便偶爾去住幾天,也完全合情合理。
在異界王鴻可以肆無忌憚,可以殺伐無度,可以不辨善惡。
但面對親爹親媽,他卻生不出脾氣來,無論如何都得把他們忽悠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