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是被侯三給背回家中的。
來到這個世上后，這是他第一次喝醉。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那么控制不住自己喝酒的沖動。
難道真的是為自己能去長安參加會試嗎？
其實更多的是對林家村孩子們的不舍和無奈。
好在，如今有左老師老接替他，教導孩子們。
自己可以放心的去備戰會試了。
林然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了。
父親林正泰和母親孫氏早已經為他收拾好了行李。
看來今天是沒有時間去后山跑步，習武，鍛煉身體了。
林然在父母的親切注視下，吃了兩個白煮雞蛋。
“兒子，去了長安就住在你姨娘家，千萬不要像其他考生一樣去平康坊里住宿。”
孫氏苦口婆心的交代道。
林然聞言啞然失笑。
母親想得可真多。
就算是自己去平康坊住宿，就這十歲的小身板。
想干壞事，也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啊！
自己正在處于高速的猥瑣發育階段！
真是太難了。
林然在父母的注視下愉快的吃完了早餐。
候三早已經備好了馬車，將林然的行李從屋里面搬到了馬車上。
“老侯你跟我去長安，林家村張正就多操點心，生意上的事情正常運作就成。”
林然將張正和候三召集過來鄭重的囑托道。
“兒子，要不要讓荷花陪你去長安？”
孫氏話一出口，荷花的小臉都能滴出水來。
“娘親，您可別。俺是去長安復習課業，有候三就足夠了。”
聽了林然的話，荷花心里莫名的感到失落落的。
其實她還是很希望前往長安服侍公子的。
奶娘將林果和林厚抱了過來。
林然親昵的在弟弟和妹妹細膩的小臉上，輕輕的捏了一下。
“果果和厚厚不要太想哥哥啊，哥哥過段時間就回家了。”
兩個孩子好奇的看著面前的哥哥，發出嗯嗯呀呀的聲音。
林然在父母的陪同下走出了林家大院。
一路向村口的方向而來。
“村長，一定要高中啊······”
林然聞言抬頭看到一張張鄉親們的笑臉。
“村長這是俺下的蛋，村長帶去長安補補身子。”
鐵蛋媳婦將一籃子雞蛋塞到了林然身邊侯三的手里。
“鐵蛋媳婦，你還沒生娃，就學會下蛋了啊·······”
眾村民哄堂大笑起來。
“這是俺家母雞下的蛋······”
鐵蛋媳婦紅著糾正道。
“這是俺的······”
劉老漢的媳婦也提著一籃子雞蛋走了過來。
“俺的····”
“還有俺的···”
林家村所有的村民都來了。
家家戶戶都帶來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孫氏感到的只抹眼淚。
這一刻她覺得兒子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各位叔伯嬸娘們，晚輩還真吃不了這么多雞蛋。”
“還是留在家里給孩子們補補身體吧。”
林然紅著眼圈開口說道。
“村長您要不收下的話，俺家鐵蛋說了，就休了俺···”
“俺家老劉也是這樣說的···村長就這點蛋，您就收下吧。多少是俺們的一點心意。”
林然回頭看看母親。
母親孫氏抹著眼淚，點點頭。
“老侯都放在車上，將鄉親們的心意帶回長安去。”
“這些雞蛋夠咱倆吃到殿試結束的了。”
侯三聞言，答應一聲。將一籃籃的雞蛋仔細的擺放進馬車里。
村民們一直送林然到林家村大門口，就再也沒有上前。
林然扭頭向教室的方向看去。
他多想在臨走前，見一見孩子們啊。
孩子們現在應該在上課吧。
林然往教室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算了，還是直接走吧。
免得惹孩子們傷心。
林然轉身與鄉親們揮手告別。
然后大踏步向村口而去，侯三牽著馬車緊緊跟隨。
“老師···”
“老師···”
林家村所有的孩子們分列青石板道路的兩側。
他們在以自己的方式為自己的老師送行。
不知道該怎么道別的孩子們。
說出老師兩個字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林然的眼前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稚嫩的臉。
每一張臉上無不掛滿了晶瑩的淚花。
他們最最喜歡的老師，終究還是要離開林家村了。
再回來的時候，誰又能保證是什么時候呢。
“老師，一定要考個狀元郎回來。”
“老師，一定要考個狀元郎回來。”
林雪開了個頭，所有的孩子一起跟著大聲呼喊道。
“謝謝，同學們。老師一定一定會努力的。”
林然話音未落，眼眶已經被一種叫做眼淚的東西打濕。
他猛地轉身登上了身旁的馬車。
“老侯，走······”
他怕自己在待一秒鐘，會讓孩子們看到自己流淚的眼······
馬車在鋪滿青石板的道路上前行。
馬蹄“噠噠，噠噠”敲打青石板的聲音。
就像重錘一樣擊打著林然的心。
讓他心疼得無法呼吸。
“老師······老師······”
在馬車加速啟動的時候，孩子們哭喊著跑了過來。
他們企圖追上馬車，多看老師幾眼。
“老侯，用皮鞭趕路···”
林然用手捂住嘴巴，失聲說道。
“駕···駕···”
侯三手中的皮鞭揮舞起來打著了馬背上。
受到鞭打的馬兒，撒開腳丫子狂奔起來。
“老師···老師···”
孩子們的哭泣聲漸漸的被呼嘯的春風湮滅。
林然終于在馬車里抱頭痛哭起來。
積壓的情感一旦得到了宣泄。
眼淚便如河水一般奔騰不止。
疾馳的馬車很快便到了孟家村村口的道路上。
“侯三大叔，讓我們看一眼老師吧。”
“侯三大叔，讓我們送老師一程吧。”
孟家村村口，孟家村的幾十個孩子，已經在村口翹首以盼很久了。
在這個寒冷的初春里。
他們就在村口的風口處站著。
這些善良純潔的孩子啊，盡管凍得嘴唇發紫，渾身瑟瑟發抖。
但是沒有一個叫苦叫累的。
他們不敢確定新來的老師會不會繼續無償的教導他們。
也許老師教導自己的這半年多的時間，將是自己生命里刻苦學習的絕唱。
想到這里，每一個孩子都傷心的淚流滿面。
林然還沒在悲傷中緩過勁來，又進入了另一個悲傷之中。
“公子，孩子們都站在路上，馬車過不去。”
侯三，輕聲的向著車廂了里開口說道。
“同學們，老師很快，就會回來的。新來的老師，也會好好教導大家的。”
“老師就不下車了，老師再不去長安的話，恐怕就來不及了。”
無奈之下林然只好給孩子們撒了一半的謊話。
“老師，趕時間。大家都讓開點，讓老師的馬車過去。”
孟昭錢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林然的耳朵。
“公子，可以過去了。現在走嗎？”
“走，別在讓孩子們難受了。”
林然開口說道。
“駕···駕···”
侯三的馬鞭再次揮舞起來。
“老師，我們一輩子都會記得您的······”
孟昭錢的聲音嘶啞著在林然耳邊響起。
讓林然的眼眶再次濕潤起來。
伴隨著馬蹄的噠噠噠噠的聲音。
是孩子們整齊而又凌亂的腳步聲。
“公子，他們在跟著馬車跑···”
林然聞言將窗簾拉開了一條細縫。
眼前的一幕讓他差點從馬車上跳下去。
孟昭錢的鞋子已經跑跳了。
這孩子在光著腳丫子追趕馬車。
這個季節的青石板是多么的冰涼啊。
可是這孩子全然不顧自己雙腳的感受，淚流滿面的追趕著······
林然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他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黑發，悲傷逆流成河。
直到馬車進入長安，林然的悲傷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陛下，林公子已經到達長安了，看馬車的方向應該是去宿國公府邸去了。屬下已經派人去盯住了。”
御書房里百騎司統領王璞恭敬的向李二陛下匯報道。
“一路上沒什么情況吧？”
李二陛下好奇的開口多問一句，因為有情況的話，百騎司統領王璞肯定會主動匯報的。
“陛下林公子離開林家村的時候，全村為其送行。”
“林家村的孩子們更是都哭成了淚人兒。”
“就算是孟家村的孩子也都哭喊著追趕著馬車為林公子送行，據說有的孩子鞋子跑掉了，光著腳丫子也跑著追趕馬車···”
“呲···”李二陛下聞言，不禁動容。
他久久沒有言語。
良久之后才嘆息一聲。
“好了，朕知道了。注意在長安城時刻保護林公子的安全，不得有誤。”
李二陛下鄭重的開口交代道。
“微臣不敢怠慢。”
“好了，退下吧。”
百騎司統領王璞聞言恭敬的施禮退下。
“太子，昨日之事，是不是你告訴了陛下？還有你們怎么認識林然的？”
趕到東宮后，太子太師吳普光將困擾自己一晚上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老師，您說的對。”
“昨天的事情確實時學生告訴父皇的。”
“學生這么做，完全是不想大唐失去這么一個優秀的人才。”
“至于怎么認識林公子的，這個還是暫時保密吧，等父皇讓學生不再保密的時候再告訴老師。”
“老師放心，學生和林公子是很好的朋友呢。”
太子李承乾開心的開口說道。
“朋友？太子和林然是朋友？”
“是啊，父皇都默許的。”
太子李承乾鄭重的開口回答道。
“原來如此，老師知道了。”
吳普光昨晚和夫人王燕的猜測成真，看來陛下和太子早就注意到林然，而且一直在暗中觀察和保護了。
“父皇，母后。也不知道林公子又沒有到達長安城，要不要兒臣去城里打聽打聽。”
長樂公主雀躍著走進立政殿依偎在李二陛下身側，撒嬌似的開口說道。
“我的小公主，林公子已經到了長安城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真的到長安了嗎？”
“父皇知道林公子在那里落腳嗎？”
長樂公主眨巴著眼睛開口詢問道。
“具體在那里落腳，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反饋過來。”
“不過很大可能會在宿國公府邸落腳，畢竟人家是親戚嗎。”
李二陛下微笑著開口回答道。
“好，兒臣知道了。謝謝父皇···”
長樂乖巧的樣子，惹得李二陛下和長孫皇后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夫人，外面有人扣門。”
管家范正書開口說道。
“去看看去，這個時候是誰來扣門啊？”
宿國夫人對管家范正書開口吩咐道。
“范管家，還記得我嗎？”
林然微笑著站在門口開口說道。
“哦···想起來了，是林神醫。哎呦個頭長這么高了，我差點不敢相認。”
范正書一拍腦門，及時醒悟過來。
“快進來···”
將林然和侯三熱情的迎接進宿國公府邸。
“夫人，夫人是小神醫來了。”
“那個小神醫啊？”
孫氏的聲音傳來。
“姨娘，是俺。”
“是林然啊·····快進屋。可想死姨娘了，都長這么高了，你再不來，姨娘可都不敢認你了。”
孫氏開心的拉著林然的手說道。
讓林然的小臉一下直通紅了起來。
“吆，這孩子還知道害羞了呢？姨娘又不是外人···”
“姨娘處默哥哥呢？”
“丑牛今天當值，等會午膳的時候就會回府。最多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姨娘，俺是來參加會試的，娘親讓晚輩住在姨娘家。”
林然據實開口說道。
“真是個有出息的娃，這才多大就參加會試了。”
“燕子，給林公子收拾出一套房間來。”
“姨娘要兩套···”林然看向侯三開口說道。
“燕子收拾兩套出來。”
“好的，夫人，奴婢知道了。”
“別說是，兩套。在姨娘家二十套都不是問題。”
孫氏臉上笑得宛如盛開的花兒一般。
“姨娘，晚輩去酒樓看看去，中午姨娘不要準備酒菜了。”
“以后都不用準備了，晚輩讓酒樓每餐都給送過來，包括府上下人的···”
林然抬起頭笑著，看著宿國夫人開口說道。
“這···這不大好吧？太讓酒樓破費了。”
孫氏聞言雖然內心歡喜的緊，可是也心疼林然酒樓的生意，連給下人都準備著，屬實有點鋪張浪費了。
“姨娘，這點小錢不算什么。晚輩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銅板了···”
林然臭屁的開口說道。
“姨娘，晚輩先過去酒樓，讓處默哥哥和姨父回來等著酒菜就行。”
說完林然和侯三便完府外走去。
馬車里鄉親們送的雞蛋和禮品已經被府里的下人搬下了馬車。
宿國夫人看著堆積如山的雞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么多雞蛋，就是他們沒日沒夜的吃，也得吃上很長一段時間啊。
也不知道這是林家村攢了多少年的雞蛋，才攢下這么多。
如過她知道林家村如今一天的雞蛋產量，就不止這么多的話。
不知道會驚訝成什么模樣。
“姨娘，晚輩差點忘記把給您帶的禮物給忘記了。”
林然說完從袖口掏出一面精致的琉璃鏡子。
就在林然拿出來的瞬間，整個府里的丫環雜役們都感覺到了眼前一亮。
因為此時正值日頭正好的時候，林然恰巧又是鏡面折射到陽光。
所以晃眼的很。
“孩子，這是琉璃？”
孫氏結果精致的鏡子，歡喜的小心臟蹦蹦直跳。
“姨娘喜歡就好。”
林然說完和侯三轉身離去。
留下了在原地久久發呆的宿國夫人。
這可是琉璃啊，舉世罕見。
這樣精致的琉璃鏡子，孫氏敢保證就算是皇后娘娘見到也會嫉妒。
確實如此，林然送給她的這塊鏡子是經過特殊工藝制作而成的。
整個鏡子不管是正面還是背面，都比他送個長樂的六百個鏡子好上許多。
“夫人，鏡子里的您真漂亮。”
丫環春雨欣喜的開口說道。
宿國夫人聞言向鏡子里面望去。
果然看到一張美麗的嬌顏。
原來自己還是和年輕時一樣好看。
孫氏撫摸著自己的面頰開口呢喃道。
“夫人，夫人······為何在院落里待著，外面多冷啊，快回屋里暖和暖和。”
下朝后的程咬金看到自己的夫人在府院里站著，立即體貼的開口說道。
“夫人，你手里的琉璃鏡子從何而來？”
程咬金見狀大驚失色，開口詢問道。
“五娘家的林然來參加會試，他剛剛送給妾身的。”
“夫人給俺老程瞧瞧···”
程咬金激動的從夫人手里接過鏡子。
那份仔細小心的樣子，讓人忍俊不住。
“俺滴娘啊，這可是六十二萬貫啊···”
程咬金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要大上幾分，嘶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老爺何出此言？”
宿國夫人聞言大吃一驚，六十二萬貫啊。
就算是把整個宿國公府給賣了，都值不了這么多錢。
“夫人啊，就在半個月前的顯德殿。陛下親手拍賣了兩個還不如夫人這琉璃精致的鏡子。”
“一個五十萬貫加良田千頃，一個六十二萬貫啊······”
“啊···這···這禮物太貴重了，妾身無論無何也不能收下了。”
孫氏聞言大驚失色，這禮物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五六十萬貫的禮物，自己如何能擔待得起。
“哈哈···哈哈···夫人盡管收起來。到了咱老程家的東西，豈有再飛回去的道理？”
“夫人，你若不收，俺老程可就收起來去換錢了。”
“五六十萬貫，夠咱們一家過一輩子神仙似的日子了。”
程咬金撫摸著胡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老爺，咱們怎么能這樣？還是還給孩子為好。”
“夫人，到了俺老程手里的東西，就像吃進嘴里的肉，吐不出去了。夫人不必多說，此事就這么定了，等會俺老程還的再跟他要上個三五個出來。”
“老爺，你怎么還要？”
“怎么不能要？這小子出手這么大方。肯定還有私貨···”
“俺老程可不能眼看著他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別人。”
果然，程咬金。程大將軍的臉皮和那城墻有得一拼。
這樣的事情，竟然被他說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不得不讓人贊嘆不已啊。
“夫人。那小子人那？”
“剛剛去四季酒樓置辦酒菜去了，今日起宿國公府不用生火做飯了。”
“五娘家出了個好孩子啊，他說以后府里的酒菜每日三餐準時讓酒樓送過來。”
“嗯，這還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水餃送，等會老子一定要交代他，每頓不得少于兩盤水餃。”
“不對，每頓不得少于五盤水餃。既然是免費送的夫人和咱那倆兒子也得每人一盤才行。”
程咬金此時此刻完全是一副慈父的模樣。
全然忘記了上次自己獨吞兩盤水餃的事情。
最可氣的是第二日程處默沒有給帶水餃回來。
還被程咬金無情的胖揍一頓，棍棒相加，拳打腳踢···
打的那怎一個慘字了得。
“老爺······”
宿國夫人孫氏這下徹底對程咬金無言以對了。
她一生氣就要轉身回屋而去。
“爹，娘。你們怎么都在外面待著啊？這怎么這么多雞蛋啊？”
程處默回家后，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
這雞蛋不管是煮著吃還是炒著吃，那都是非常美味可口的。
“你那兄弟來了，帶來的禮物。”
孫氏被程咬金氣的不輕，可是看到兒子回來，還是面帶笑容的回答道。
“娘親，您是說林然來了？”
程處默高興的一路小跑到母親身邊，雙眼熱切的等待著答案。
“嗯，現在去四季酒樓，為咱家準備置辦酒菜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好，俺去接俺那兄弟去。”
程處默聞言立即來了精神。
轉身就要出門踏馬而去。
“臭小子，給老子滾回來。”
程咬金大嗓門一吼。
程處默立即溫順的像個小綿羊一般。
“爹，您有何吩咐？”
“告訴你那兄弟，每日每餐給咱府上送五盤水餃，老子兩盤，你和處亮還有你娘親，每人一盤。”
“還不快快謝謝你爹？這是老子在為你謀福利。”
程咬金看到一臉懵逼狀態的程處默開口呵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