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以東,潼關之外,這里距離河洛之地已然不遠,若是快馬,一日可抵。
蔣亞卿目光幽深地望著洛陽的方向,久久不語。
此刻的他那保養得相當精致的長須已然盡剃,只留下了顯得有些滑稽的兩撇短須。
整個人也沒有了昔日飽學詩書的斯文人那種儒雅或者陰狠。
身上穿著的則是極顯奢華的錦袍,指上碧玉指環,腰間玉帶,帶著粗魯而又濃烈的暴發戶氣息。
跟隨著他僥幸逃離了長安城的那些魏王府死士,還有那些突厥暴徒,都仍舊跟隨在他的身邊。
正是這位足智多謀的蔣先生連施手段,讓大伙逃過了一次次的圍追堵截。
現如今,他們是一自正要前往草原,做大生意的商隊,蔣亞卿,此刻已經改名,叫秦亞江。
典型的我弄不死你我名字倒過來寫,這位完成了自己的承諾,畢竟程三郎還活蹦亂跳的。
之所以往東都洛陽的方向逃亡,自然是因為在所有人看來,一旦犯了事情,就該往大唐的偏遠地區,或者是荒蕪人煙的地方逃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也正是因為大部份人都是這樣的思路,蔣亞卿在離開東宮之后,直接啟動了他的備用乙計劃。
畢竟是早就開始謀劃怎么弄死太子殿下的人,一天倒晚想要弄死別人的人,當然也害怕被人給弄死。
所以,蔣亞卿自然也會給自己留下后路,這才是他能夠率領那十余人逃出來的原因。
“先生,老爺…咱們要不要去洛陽了?”
身后邊,則是魏王府死士頭子,現如今已然成為了他蔣某人的貼身護衛,看到了他的目光所向,小聲地問道。
蔣亞卿看了一眼此人,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等竭盡全力,奈何功敗垂成。非我等之過也…”
“而今,怕是唐皇已然盡知魏王殿下與陳國公之謀,我等若真往洛陽,那才真是自投羅網。”
“唯今之計,唯有遠離唐境,方可求活。”
這位魏王府死士頭子,不禁有些唏噓,沉重地點了點頭。“可是遠離了唐境,我等…”
“不用擔心,蔣某已然說服了那昔日阿史那結社率麾下悍將頌敏,我們將會一道前往漠北之地。”
魏王府死士頭子不禁臉色有些難看,朝著這位足智多謀的蔣先生,哦不,是秦老爺道。
“去漠北?突厥如今已然式微,我們便是去了,又能如何,說不定還會被那些突厥人拿咱們人頭來獻給陛下…”
“誰說我們是去突厥了?”蔣亞卿呵呵一笑,伸手一撫下頷,結果撫了個寂寞。日!
他只能尷尬地伸手撫了撫衣襟,然后這才負起了手,目光朝著北方望去。
“我們自然不會去投那如今如同一盤散沙,奄奄一息的突厥,而是去投那如今雄霸漠北的薛延陀。”
“也唯有他,但有膽量收留我等,也唯有他,蔣某人也才能夠盡展長華。”
看到這位意所風發之間,不禁又下意識地泄露了自己真姓名的秦老爺。
魏王府死士頭子也不禁怦然心動,他們若是留在大唐境內,等待他們的只會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身首異處。
所以,想要求存,就還真得去投靠一個不害怕大唐的勢力。
前一個不害怕大唐的勢力是高昌,現如今已經躺了,現如今這個不害怕大唐的勢力薛延陀。
不論是實力,還是威勢,都遠在那高昌之上,甚至就連那西突厥也受其壓制,可以算得是草原雄主。
這幾年來,已然生了南窺中原之野心。
若是投之,這等人,只會開懷結納,至少不會把自己等人剁了歡天喜地地送往長安,就為了領那三瓜兩棗的賞錢。
薛延陀原本臣屬于西突厥,貞觀二年,西突厥內亂,薛延陀部夷男率其部落七萬余戶臣屬于東突厥。
卻又正好遇上了頡利可汗,這位頡利可汗更喜歡用武力來統治。互男乃率其部眾反抗,頡利派大軍鎮壓,反倒為其所敗。
這讓夷男在鐵勒諸姓之中,聲望大漲,鐵勒諸姓共推夷男為可汗,不過夷男很清楚,鐵勒太強,東西兩突厥都太強,只能茍發育。
不過在這個時候,大唐天子李世民正在設法削弱頡利可汗的勢力,覺得能夠擊敗東突厥大軍的夷男,有利于大唐針對東突厥,便遣游擊將軍喬師望暗里聯絡夷男,冊封其為珍珠毗伽可汗。
夷男大喜,遂成立了薛延院汗國,建牙帳于大漠郁督軍山下,與東突厥分庭抗禮,并遣使入貢。
而他的名字,也從夷男,變成了真珠夷男。
成為了大唐在漠北的一個附屬藩國,隨著大唐滅東突厥之后,把大多數東突厥部眾到了黃河以南安置,設置了很多的羈縻州,委任原東突厥貴族擔任州府長官。
如此一來,雖然突厥盡沒,但是卻也讓朔塞之地空虛,薛延陀趁機迅速擴大勢力,占據了原本東突厥的地盤。
并將牙帳南遷,發展壯大之下,現如今,已然成為了有精兵二十萬的強悍勢力。
日漸傲慢,對于也對于南方之地,日漸有了野心,時不時地去搞一下那些已經屬于大唐羈縻州的東突厥部落。
大唐天子當然也注意到了薛延陀的坐大,于是決定扶回紇而制薛延陀。
下詔封其二子大度設、突利失為小可汗,以分其勢,之后又立頡利可汗的族人李思摩為可汗,建牙帳于河南之南,名義上使其統治內遷河套南的東突厥舊部,實際上也是監視薛延陀。
真珠夷男當然不樂意了,老子過去年輕勢力弱小,自然聽你大唐的,現如今我實力如此強悍。
你非但不平等對待于我,還對老子指手劃腳,咋的?
總之,各種不樂意的真珠夷男已然與監視他的李思摩有過數次摩擦,同時,更是將幾位回紇部首領以各種理由弄死。
將那些回紇部,歸于自己的統治之下。
這樣的人物,可以說,現如今與大唐維持表面的和平都已經快要做不到,自己若是去了。
且不說自己魏王府學士的身份,更何況,自己還是一位足智多謀的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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