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智回過了頭來,他那原本因為李承乾身邊的禁軍士卒越來越少,已然能夠看到那閃耀的金甲而面露狂喜之色的瞬間。
一團熾白的閃光之后,又是一團火云,直接生生將數名正在持矛刺擊的精銳死士直接炸得橫飛出去,甚至還有斷肢斜飛上了天空。
那巨大的轟鳴聲,讓距離爆炸現場不過數丈的侯智感覺自己的雙耳刺疼無比。
尖銳的,與那竹哨音明顯不同的耳鳴讓他失去了聽覺,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
他看到了,對方又倒下了兩人,此刻,他甚至已經能夠看到太子李承乾那張年輕的臉龐。
還看到了他的頭盔已經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正雙手捂著耳朵,口中鼓氣,吹動著竹哨。
只是此刻,侯智除了耳鳴,根本就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雙目死死地盯著李承乾,開始向前跑動。
手中的盾牌也已經扔到了一邊去,甚至把那柄橫刀也扔開,在奔跑的途中,他終于從一位已經炸翻在地,渾身抽搐的袍澤手中,劈手奪過了一桿完好的,鋒銳的長矛。
向前,一步,兩步,距離越來越近,侯智看到了一名受傷倒下去的太子禁衛勉強地舉起了胳膊,想要阻攔。
他根本不理會,只是長矛微擺,晃開了對方揮起的胳膊,繼續向著那此刻目光朝著自己看過來的李承乾刺過去。
李承乾目光平靜地看著那桿直奔自己面門而來的長柔,他完全被護衛在身邊的將士們的身形擠壓得無法動彈。
甚至連一個閃避的舉動都做不出來,這一刻,看著那個面目猙獰的刺客,他手中長矛距離自己面門不過尺許。
李承乾只做了一個動作,緩緩地,平靜地閉上了雙眼,吾乃大唐太子,即便面臨生死,焉能懼之?
尉遲寶慶兩眼瞪得溜圓,咆哮起來,一支鐵鞭,被他當成了標槍投了出去,卻被一名悍不畏死的死士,舉盾遮擋。
哪怕是他的巨力,砸得圓盾破碎,砸得那人的胳膊鮮血淋淋,卻也已然余勢盡沒。
尉遲寶慶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風,從耳畔刮過去,此刻,戰場上所有人都被那連續兩次驚雷一樣的轟鳴聲,炸得已然耳朵都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所以,他只能感覺到有風指過了面頰,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油光水滑的,猶如緞面一般的毛皮。
還有那光滑毛皮下那起伏的肌肉線條,尉遲寶慶下意識地想到了,那是一匹馬…
然后,視線一點點地上移,看到了一位身披明光重鎧,手中提著一桿馬槊的騎將一閃而過。
侯智臉上已然露出了近乎于癲狂的興奮之色,弒太子者,是我!
然后就感覺自己右胸發緊,然后整個人就如同羽毛一般,飄飛了起來。
而那桿已然近逼到了距離大唐太子面目不足三寸的鋒銳長矛,直接就橫飛出去…
飄飛在半空的侯智感覺一切都變得那樣的緩慢,就連自己想要扭頭都那樣的吃力。
視線一點一點地移過去,他終于看清楚了,那是棄文從武的房家二郎那張憤怒到扭曲猙獰的臉。
他已經松開了那桿已經扎穿了自己身體的馬槊,拔出了雪亮的橫刀,然后熾白得猶如閃電一樣的刀光閃過。
侯智的意識,已然在此刻定格…
“殺!!!”只有十余獠騎,可這已經完全加速到了極致十余獠騎,就如同十余架攻城錘。
狠狠地撞擊,砸擊在那些死士身上,在連續的兩次雷鳴聲后,失去了聽覺的他們,幾乎感覺不到這一只援軍的到來。
措不及防之下,連遭重創!
尉遲寶慶再一次發出了興奮地狂吼著,可是吼出來的聲音,傳入自己那聽覺尚未完全恢復的耳朵里邊,也仿佛像是在極遠處。
環臂,旋身,將一名朝著自己心口扎來的死士手中的長矛就這么生生用蠻力奪下,然后一鐵鞭讓這名死士的肩甲碎裂,露出了骨茬…
再一鞭,送走了這個對手,尉遲寶慶終于趕到了前邊,抄起了方才擲出去的鐵鞭,終于沖回到了太子殿下的跟前。
“房俊!”李承乾呆愣愣地看著那策著縱橫在林間,一邊咆哮一邊瘋狂地揮動著橫刀帶起一道道刀光與血光的武將。
還有十余騎,也跟房俊一般,都是在反復的在林間沖刺著。
除非是戰馬受創倒地,或者是自己被敵人掀翻下來,不然他們是不會停下。
那些刺客,此刻也瘋狂了起來,玩命地撲殺過來,他們絕對不甘心,即將到手的勝利,會從指縫間悄悄地溜走…
不遠處的林間,荒田中,無數久經訓練的獠人飛馳在林間。
他們這些自幼就生長在美麗的大西南山野之間的精銳勇士,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如履平地。
就在那房俊與那些獠騎突擊進敵圈之時,他們的身后十數丈外,無數柄橫刀出鞘。
金鐵交鳴之聲,千余獠軍舉刀張口,狂呼:“殺賊!!!”
獠兵猶如洪流一般席卷而至,那些精銳的死士,突厥暴徒們,就仿佛如同在驚濤駭浪之中掙扎的蟲蟻。
連浪花都沒能激起一個,就打著旋,直接被吞沒得毫無影蹤。
已然喪膽的死士與暴徒,開始向著遠處遁去,但他們在這樣的灌木與樹木間穿行的速度,又哪里及得上這些獠兵。
但凡是意圖反抗的,等待他們的是至少七八把橫刀,直接將他們分尸…
若不是房俊提前打過招呼,那些清醒的獠兵大聲的吆喝,總算是沒有將那些死士和暴徒全部斬盡殺絕。
還有見機得快的幾位射手,早早的在房俊他們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逃離,朝著遠處悄然地離去。
房俊終于躍下了馬背,摘去了頭盔,他看到了渾身浴血,至少身上插著二十多只羽箭的尉遲寶慶盤膝而坐。
朝著自己勉強一笑,杵著鐵鞭用力地呼吸。從頭廝殺至尾,又渾身箭創,饒是尉遲寶慶意志極堅,心氣一松,此刻也再難堅持。
房俊趕緊催促著幾位獠兵趕過去給尉遲寶慶進行急救,而他則大步地朝著,然后感覺到自己踩著的某具尸體發出了呻吟。
房俊不加思索地將那已經還鞘的橫刀抽出,嗆啷一聲,讓被踩的于志寧艱難地翹起了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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