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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我們可是盟了誓的兄弟

  燈火飄搖,酒香四溢。

  正堂的屏風后,緩緩行來四位美人。

  她們或豐腴,或嬌羞,或賢淑,或溫柔,卻是各有風采,在燈火的照耀下,頓時讓這幫年輕的男子看直了眼,端在手中的酒杯都停了下來。

  美人們對著老人做了個萬福,然后齊聲喊道。

  “見過父親大人。”

  老人點了點頭,看著又走到屏風后面的女兒,笑呵呵的朝著在做的諸位說道,“諸位郎君,老朽這四個女兒可還入眼?”

  席間頓時一片點頭。

  老人得意一笑,當即說道,“那可愿有哪位愿意入贅我肖家,老夫先前所說,絕無虛言。”

  坐在席間的諸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一片火熱。

  先不提老人剛才提及的家產,就是剛剛走出來的那四位姑娘,也是他們這群泥腿子不敢奢想過的存在。

  這年頭,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他們這種人。

  更何況這四位姑娘簡直比曾經在北關城中遇到的貴女們還要漂亮。

  那皮膚,那臉蛋,那身段。

  這短短的一瞬間,席面上的十來號人,可謂是心緒激動,暗自歡騰不已,好幾人都已經幻想起做了這老人女婿后的生活了,甚至連自己孫子叫什么都要想好了。

  只是,卻沒有人敢立刻答應,反而都左瞧右瞅,觀察著旁人。

  老人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也不催促。

  整個席面上的空氣仿佛凝滯住了一樣,所有人都喘著大氣,眼珠子開始泛紅。

  盞茶的功夫后,席面上的一個年輕人突然一把抓住酒杯,仰頭一口悶掉后,他立刻轉過頭,喘著粗氣說道,“若您老人家不嫌棄,俺愿意入贅肖家,以后為您老人家養老送終。”

  老人捋了捋下巴處的胡子,立刻答應道,“好,既然這位郎君愿意,那老漢也就同意了。你等下暫且隨我來,看看我那女兒哪個愿意與你為妻。”

  年輕人神色間頓時一片興奮,脹紅著臉便來到老人身后。

  席間的其余人眼見有人捷足先登,當下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激蕩,紛紛大吼起來。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俺也一樣。”

  老人來者不拒,笑著朝大家說道,“好好好,那等下一同去找我女兒,讓她們來挑選。”

  人群紛紛涌至老人身邊,說著各種阿諛奉承之話。

  酒桌間唯一還有些清醒的柳浩頓時焦急起來,他拉著將要起身的屬下,大聲訓斥道,“你們想干什么?難道都忘了會中交代下來的任務了嗎?”

  “不許過去,所有人都不許過去。”

  “我以堂主的身份命令你們,不許過去,都不許過去。”

  只是,現在哪還有人理他,幾個酒氣上頭的家伙更是一甩手將他遠遠地推倒在酒桌上。

  “呸,這會兒還擺個屁的堂主架勢。”

  柳浩不敢置信的看著仿佛入魔般的眾人,口中喃喃自語著,“你們,你們難道忘了當初入會時發的誓言了嗎?”

  現實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看他一眼,早就將當初的誓言拋之腦后。

  “你...你們...怎么能......”

  柳浩悲憤欲絕的指著他們,好半天后,終于無力的垂下手臂。

  這邊,眼看時機差不多了,老人當即大手一揮,朝著人群說到,“也罷,話,老朽也說得明白了。諸位郎君若是愿意,那就跟老朽去見我家閨女,不愿意的就請留在此處飲酒進食。”

  說罷,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子,往屏風后面走去,身邊有眼色的家伙立刻在同伴懊悔的眼神中扶了上去。

  屏風后的后屋中,立刻想起了一陣雜亂急促的聲音。

  可以預見,這數十位同會的兄弟們,怕不會正急不可耐的展示著自己。

  張驕坐在桌邊的陰影里,又給自己杯中添上了一杯,笑著側耳傾聽,然后一口飲下。

  卻是一場精彩的好戲。

  半個多時辰后。

  老人方帶著一群人從后堂走出來,只是相比較起進去時的熱切,此刻大多數人都紛紛垂著頭,無精打采的,渾身充滿了敗犬的氣息。

  只是老人身邊的四位乘龍快婿們志得意滿的跟在旁邊,鞍前馬后,臉上一副得意楊洋的表情,就連走路也飄了幾分。

  老人入位坐下,拍著自己身后的女婿們說道,“今日喜事連連,依老夫之見,不若諸位賢婿今日便入贅我肖家吧!正巧你們的同伴也都在這兒,大家一起做個見證好了。”

  他身后的四位賢婿頓時有些措不及防,下意識的說道。

  “這...這等大事...怎能如此之急?”

  老人卻滿不在乎的說道,“荒年深山的,哪有那么多講解。就這么說定了,正好人多也熱鬧。而且,你四人可還有父母長輩需要見禮嗎?”

  四人頓時搖了搖頭。

  “那這不就結了嘛!”

  老人笑哈哈的沖著大家說道,“諸位郎君,今日卻是我四個女兒的大喜之日,大家一定不醉不歸。”

  說完,他便立刻朝著不遠處的小廝吩咐道,“去,準備一下,等下就讓他們拜堂成親。”

  小廝立刻領命跑了出去。

  站在老人身后的四位乘龍快婿們無奈中又夾雜了幾分期待,卻是默認了老泰山的做法。

  片刻的功夫,門外就已經想起了吹吹打打的聲音。

  幾名彎腰駝背的仆人立刻走了進來,將被選中的四名肖家女婿帶了出去。

  席間坐著的數十人羨慕嫉妒恨的看著他們四個,只恨出去的不是自己。

  半個多時辰后,月色正濃。

  這個群山中的小村莊卻格外的熱鬧。

  敲鑼打鼓的喜樂聲中,四人穿著一身鮮紅的喜服走了出來。

  他們被一群奴仆高高的抬起,再沿著村莊里轉了一圈后,這才來到大堂上。

  四名蓋著紅蓋頭的新娘早已等在原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司儀的高喊聲中,四隊新人已經跪倒在老人身前,磕頭拜下,再奉上敬茶后,旁邊的司儀又高喊起來。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整個儀式可謂是簡單至極。

  這大廳中,在聽到送入洞房四個字后,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拽著自己的新郎官往后屋走去。

  眼看就要成其好事之時,大廳的角落中,忽然有道聲音幽幽響起。

  “老猴子,你這招婿成親的大戲就演到這兒吧!已經夠精彩的了。”

  聲音剛剛落下,灰白色霧氣忽然自角落中彌漫出來,五味陳雜看著四對新人的眾人紛紛怔在原地,仿佛化作木雕一般。

  張驕大步從酒宴中走了過來,朝著身前的老人說道,“鬧夠了就散場吧!天已經很晚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卻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卻是走眼了,沒想到見到真人而不自知,老肖在這里先給真人賠個不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臉上一抹。

  老人臉上的五官頓時扭曲移位開來。

  一張頭大而長,渾身長滿黑毛,鼻骨兩側各有一塊骨質突起,牙齒往外翻露的怪臉出現在張驕眼前。

  它徑直回頭,朝著站在身下的四個女兒說道,“來來來,來見一下高人,順便去把為父珍藏的果釀拿出來,難得這深山老林中能碰到同道。”

  四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當即扯下蓋頭,露出與它父親相似的面孔,不滿的瞅了一眼壞了她們好事的家伙后,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張驕看著它們離開后,這才對著身前的怪物說道,“卻不知怎么稱呼?”

  怪物當即咧嘴一笑,顯得越發的丑陋起來。

  它大笑著說道,“在下確也姓肖,名叫肖勝奎,卻是這深山幽谷中一山魈。”

  張驕當即拱了拱手,說道,“見過肖老。”

  老魈卻是立即回了一禮,仿佛遇到至交好友一樣,沖著他一伸手指著高堂旁左側說道,“貴客,還請上座。”

  張驕當即坐下,望著老魈說道,“今晚多謝肖老招待了,在下多有感激,只是這幾位皆是我三陽會中的兄弟,周某人卻是不能讓他們做了肖老的女婿。”

  老魈聞言也并沒有動怒,反而泡了兩杯香茗遞了過來。

  “貴客卻是說笑了,若是他們拜堂成親前,客人要是反對的話,老魈自然不會掃了貴客的興致,但他們已經拜了天地敬了茶,那就是我肖家的人了,豈能有反悔之意?”

  言語之間,一副斬釘截鐵的架勢。

  張驕身子往前探了探,悄聲說道,“那肖老真不能通融下?”

  他說話間,老魈端著的茶杯中,清亮的湯水上,悄悄然浮現出一道長發遮面的影子。

  老魈仿若未覺一般,端在手中的茶杯瞬間變為一片黑綠色,仿佛生長了多年的樹木顏色一樣。

  它一口飲下,卻是朝著張驕舉杯示意了一下,“鄉山野怪,也無好茶招待,貴客且將就一下,嘗嘗我這山中粗茶。”

  張驕望著杯中不斷沸騰起來的墨綠色茶水,腋下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捏住茶碗輕輕的幫他撥了撥浮上來的茶葉,然后遞到嘴邊。

  張驕立刻抿了一口,贊不絕口的稱道,“好茶,好茶。”

  說著,他也學著老魈一般,一口飲完。

  八仙桌旁,一人一魈彼此互望,紛紛大笑起來。

  笑聲中,張驕再次說道,“那肖老可否通融一下。”

  屋外,立刻陰風大作,松影搖晃,彌漫起一層淡淡的霧氣。

  老魈卻是搖了搖頭,搓了搓鼻夾兩旁的白骨,認真的說道,“非老魈強人所難,這卻是不合規矩。”

  話音剛落,山谷之中,立刻百猴千猿放聲大叫,整個群山仿佛蘇醒過來了一樣。

  彌漫出來的霧氣立刻被山中升騰而起的地氣糾纏住,片刻之間,便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驕尤未死心,眼光灼灼的盯著老魈說道,“當真不行?”

  他目光之中,悄然浮現出一抹血色,無數的字跡開始在其中浮現,最終化為五個大字一字排開。

  “衰,竭,敗,穢,災。”

  老魈周身立刻傳出一股淡淡的發霉的味道,平添了幾分陰郁的氣息,斑斑死氣霉氣涌了上來。

  老魈銅鈴般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扭動身體,蛻皮一樣從身上掉落下無數的黑毛,頃刻間便化為灰燼。

  “好吧。既然貴客都這樣說了,那就讓他們同我女兒圓房一晚,明日便離開吧。”老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退讓了一步。

  張驕卻一聲嗤笑,“圓房一晚,明天我好帶著四個人干上路?”

  老魈當即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立刻駁道,“貴客這樣說卻是無禮了,我等乃山川地脈之氣所孕育的山精,卻是用不著行這等采補的下術。更何況我老肖家乃是詩書禮儀之人家,萬不會干這種事情。”

  “我女兒每次休夫時,都會白紙黑字的寫的一清二楚,從未發生過任何有損聲譽之事。我這做老丈人的,也都會給他們分一些盤纏出去,以全數日的家人之誼。”

  老魈正氣凌然的說道,張驕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說道,“真的不行嗎?”

  “不行,這是最后的底線了。成了親,那就要完婚。這是傳統,這就是規矩。天大地大,規矩最大。”

  老魈毫不退讓的看過來,眼神中的暴戾一閃而過,與張驕對視著。

  張驕看著老魈堅定地眼神,卻是暗自決定退讓一步,為了幾個旁人卻是犯不著和這山魈徹底翻臉。

  他能感受到,隨著老魈對他產生敵意,這片山林也逐步變得危險起來。

  就像老魈說的一樣,它乃這片群山所孕的山精,這里就是人家的主場,客隨主便嘛。

  卻不想他這么一沉默,對面的老魈卻當先軟了下來。

  它問道,“不知貴客為何如此看重這幾個人,不過都是一些凡人罷了。”

  張驕隨口說道,“肖老卻是說錯了,我們乃是盟了誓的同會兄弟,遇到危險,周某人怎么能坐視不管?”

  老魈聞言詫異的瞅了瞅他一眼,隨之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閣下真乃是重義之人,老朽佩服。”

  說著,他便不知道怎么從身上摸出五顆皮青葉翠的山核桃,輕輕地推了過來。

  “閣下之品行當真是令老魈感動,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閣下收下,當做今日的見證之禮。”

  張驕看著眼前賣相不凡的山核桃,下意識的觸碰了一下,頓時一股清新的植物氣息傳了過來,令他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

  “不是,肖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同會的兄弟......”

  他當即分辯起來,面前的老魈立刻神秘一笑,應聲答道,“我懂,我懂。”

  說著,又摸出幾顆紅棗擺了上來。

  香甜之氣,瞬間涌滿了鼻間。

  “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張驕無力地再次反駁了句,然后看著笑意盈盈的老魈,再看著面前擺放著的山珍后,只能滿臉痛心的將它們收了起來,望著門外的月亮說道。

  “良辰美景,可莫要耽誤了令媛的大喜之日了。”

  老魈聞言當即一笑,他伸手在臉上抹了幾下后,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又再次浮現出來。

  旁邊的魈女立刻端酒上來。

  老魈當即給他滿上,笑著說道,“善。那貴客一定要和我好好喝上兩杯。”

  一時之間,灰霧散去,整個喜堂又活泛了開來,周圍眾人的臉上,皆是一片喜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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