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驕遠遠地盯著前方的兩尊門神,手臂微微顫抖著。
剛雖然躲過了突然的襲擊,但還是被那桃木劍所帶的劍風掃中了手臂。
此刻手臂感覺如遭火焚,灼燙疼痛之余,絲絲縷縷陽和的氣息還順勢往身體當中竄去。
如同水滴落入油鍋當中,他體內被被強行壓制的陰氣立刻爆發了出來。
陰冷的灰白色氣息瞬間彌漫全身,并不斷向四周蔓延開來,整個小巷彷如陷入大霧之中。
巷角的邊緣角落里,數十只安身于此的老鼠抽搐尖叫著往外跑去,但還沒跑幾步,便渾身僵硬的死在原地。
張驕的身影在這些如同大霧般的陰冷氣息中變得如隱若現,看不清他的樣貌也看不清身高,甚至分辨不出男女,只能看到一道若有若無的詭異人影站在那里。
兩尊門神的虛影仍呆呆的佇立在暗淡的朱紅色房門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
迷霧中的張驕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僵硬的往前一步走去,隨身而動的陰氣瞬間朝著前方公寓口倒灌而去。
霎時間,兩尊門神身上毫光大盛,如同太陽照射一般不斷消融著倒灌而來的陰氣。
就在張驕與兩尊門神遙遙對峙時,公寓的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一位身著藏青色功夫衫腳踩黑布鞋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食指與中指間的黃色符箓無風自燃,化作一道流光加持在兩尊門神身上。
原本已經有些萎靡門神的身姿瞬間暴漲幾分,雕畫的眉目里也多了幾分神采,怒視著前方。
男子站在兩尊門神虛影之間,口中大喝。
“何人在此作祟?”
眼見正主出來,張驕眼神一亮,輕撫眉心借助方天敕令的力量控制住不斷蔓延出去的陰氣,出現在這位大師面前,在打量他的同時,微微欠身口中說道。
“冒昧打擾,還請先生多多諒解。”
只見他看起來約有五十歲左右,雙鬢斑白,樣貌方正。此刻正有些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巷口的張驕。
男子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暗道來者不善。
對面這年輕人雖然看起來年紀不甚大,但周身陰氣彌漫,已經開始隱隱侵蝕四周扭曲現實,簡直邪門至極,不比他以前和師傅師弟奮力除掉的那只紅衣差了,甚至還隱隱略勝一籌。
畢竟他還是活人,而紅衣那等兇物只剩下被兇唳怨恨所驅使的本性了。
但他畢竟見多識廣,走了幾十年的江湖,驚駭之余仍從容的收斂心神,沖著前方的青年左手抱右手,內掐子午訣,外呈太極形,舉至鼻尖,開口問道。
“正一全生梁柏清,不知閣下哪位,上門來找梁某有何要事?”
張驕看著對方的抱手禮,知道對方是在詢問自己的來路。
他稍作遲疑后回了個不倫不類的抱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冒昧打擾,張某想請梁大師指點一下,酆都將在九龍灣何處現世。”
“鬼城酆都即將在九龍灣現世?”
梁柏清聞言一愣,稍作回憶后,下意識的喃喃道,“鬼城酆都將要現世?還是在這九龍灣?”
“你不知道?”張驕聽到他的自語后反問道。
梁柏清搖了搖頭,語氣略帶惆悵與懷念的說道,“只是聽師傅提起過,神州大地之上,鬼城酆都每隔七七四十九年現世一次,有緣進入者可參加其中的酆都法師大會,若是得勝更能獲得鬼神的大賞賜,不過也有傳聞說,入酆都者有進無出,永墜鬼城。”
說完這些,他便朝著張驕打了個諾,繼續說道,“關于鬼城酆都,在下也就只知道這些了,要不是閣下今日提起,我都不知道鬼城酆都將要在這小小的九龍灣現世。”
張驕聞言不可置否,只是轉過頭盯著他公寓門口的桃符看了下,幽幽說道,“那能否麻煩法師為我卜算一下,看看這鬼城酆都將在何處現世,張某自當奉上厚禮。”
梁柏清聞言古怪的看看了他一眼,然后搖了搖頭。
“那閣下的這份厚禮我是掙不到了,若鬼城酆都真要現世,我這點微末法力怎么可能算的出,更何況若酆都真的在這九龍灣出世,以閣下的能耐自然能夠輕松感應到,何須多此一舉。在下等下還有要事,恕不能留您去寒舍喝上一杯了,請!”
梁柏清伸出右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腳下暗踩禹步,左手背后掐著指訣,一旦對方稍有異動,立刻先下手為強,給他雷霆一擊。
畢竟對方滿身陰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也顧不上什么江湖道義了。
但張驕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見對方稍作沉吟,便拱了拱手對自己說道。
“多謝閣下解答,今日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說罷,他便一轉身,迅速的消失在巷中,彌漫在這條小巷中的陰氣也隨之消散開來,僅剩陰暗的角落里有些許殘留。
梁柏清保持著警惕等待了小半個鐘頭,在確定對方已經離開后,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然后回過頭摸了摸雕刻著神荼、郁壘兩位門神的朱紅色大門,滿臉的心疼。
“難道貧道今日撞太歲?怎么有這么個煞星找上門。要不等下啟上一卦算算?”
梁柏清一邊盤算著,一邊迅速地轉回屋子取出了三柱品相不凡的香燭來到門前。
左手持香,右手護香,舉至眉心,誠心誠意的拜下。
“清,恭謝二位神君護持。”
另一邊,張驕已經回到他暫時居住的文華東方酒店中。
在拒絕了服務員的用餐詢問后,他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一進門,張驕的臉色就變得無比猙獰,渾身散發著寒氣,房間中的燈光在他步入的一剎那開始瘋狂的閃爍起來,道道陰影低語在房中不斷徘徊回響,襯托的和鬼屋一樣。
張驕輕捂著眉心,絲毫沒有在意這些的異常。
他徑直來到浴室內,直接將水溫開到最高。
滾燙的熱水噴涌而出,他脫光衣服赤身裸體的站在這足以將正常人燙傷的淋頭下,在熱水中瘋狂的搓著自己的全身。
大片大片的皮膚在他用力的擦搓下龜裂開來,然后一層一層掉落下來,露出皮膚下慘白的脂肪與粉紅的肌肉。
但他卻仿若未覺,任由頭頂鮮血般的洗澡水不斷灑落淋遍全身,持續的反復搓洗著,仿佛這樣能夠讓自己舒服一些。
這種恐怖的景象,在這十幾天中,他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從最開始的驚恐害怕再到現在的麻木與無視,張驕也已經越來越習慣方天敕令上所說的“與鬼共生”了。
一個多小時后,當張驕完好無缺的走出浴室時,臉上的猙獰也已經消失不見,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痕,仿佛先前在浴室里發生的都是幻覺一樣。
他端坐在客廳臨近窗戶的沙發上,摩挲著眉心,口中喃喃自語著。
“好像,又嚴重了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