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懷疑,我們都中了某種法術。”太上小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你意思是說,都中了幻術?”
聽罷此言,花盛覺得自己胃部因為緊張一陣收縮。他記得在課堂上,于然仙師曾說過幻術可同時對多個對象施展。如果是玄明級甚至更高的凌霄級,那就有可能讓所有人都看到一樣的東西。這并不奇怪。
但問題是,即使是自己被騙也罷了。太上小君、滅影和天極子,都是術道習院里的一流高手,能同時騙過這些仙族和靈族,就意味著施展法術者可能是仙師級別的。
“應該說不僅是中了幻術,而且我們正處于某種法陣之內,所以大家都沒覺得有任何異樣。”太上小君補充道。
確實如此,大家經過了兩輪比試,個個早已困乏。看到熟悉的術道習院,自然放松了警惕。而且在神心算局中,花盛就見識到整個場所都是由乾坤圈所化。即是說,此地也是由某種法器變化而成的也無不可。
花盛不由地心生疑惑,如果說目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么大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產生幻覺的?
“如果我們處于某種法陣當中,那就意味著天目試煉并沒有結束?”他問道。
“現在所言為時尚早,但我們決不能繼續待在此地。”
由于心存懷疑和不安,花盛頃刻間睡意全無。他擰了擰自己的胳膊,讓自己更加清醒,便和太上小君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剛走到院子門口就撞上了齊廣,齊廣一副慌張的模樣。見到花盛,立刻抓住他的肩膀說:“不好了!我的屋子都沒…沒…”
花盛被齊廣晃得頭暈:“等等!你別慌,別急慢慢說。”
“屋子什么都沒了!”齊廣急的語無倫次。
“屋子里都空了?”
“對!”
“就是那種房間里什么都沒有,像走錯房間對嗎?那個我們明白。”花盛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能中了幻術,所以有可能看到…”
齊廣打斷了花盛的話,拉著他往里面走去:“不!你們一定要來看看!”
盡管早就懷疑眼前所見,但當走進齊廣所住屋子的院子時,花盛還是吃了一驚。齊廣說屋子什么都沒了,花盛原本以為是屋子里的擺設甚至連屋子也消失。
但與這些相比,眼前所見要詭異得多。
走進院子,面前原本是寢舍的屋子。這一片住宿區域,所有的院子構造、屋子位置大同小異。可現在面前,竟然是一片黑色。
院子里雖談不上明亮,但借著月光還是能清晰地見到腳下的石子路。但這原本該延伸到寢舍的石子路,卻突然斷了,連同屋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僅如此,眼前并不是一塊空地,而是一整片漆黑。就像一個深不可測的洞穴,吞噬了一切。
“這是什么東西?”說話的是太上小君。他不知怎么形容眼前所見,只能將其稱為某種“東西”。
花盛仔細看著這一片有著不規則形狀的黑色,說道:“看上去像個形狀奇怪的無底洞?”
但顯然這片黑色的“東西”并不是山洞,因為眼前沒有能容納這個山洞的山。
花盛往左邊右邊各走了幾步,想看看這是不是張黑色巨型幕布,但并沒有找到。他彎下身子從腳邊撿起一塊石子,往這片黑暗中扔了過去,石子落到黑暗之中便消失不見。沒有反彈、沒有落地的聲音,等了許久,也并不像落到深坑中那般有傳來回聲。扔進去的石子,憑空消失了。
花盛掐了仙訣,往黑暗中扔出一個火球。火球照亮了黑暗以外的空間,進入黑暗后開始下墜。顯然這片黑暗里面是個空曠無邊的區域。
那火球越飛越遠,從最初的手掌大小一直慢慢變小,然后越來越小,但始終沒有消失。一會兒之后,火球仍沒有熄滅,而是越飛越遠,變成一粒忽明忽暗的微光。
按照花盛的經驗,這距離至少有百里之遙。
“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齊廣帶著花盛和太上小君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繞著院子走到后面。如果說那片黑暗是一個無底洞的話,應該就會通往屋子后方。但三人來到背面,發現院子的圍墻居然是完整的!
三人躍上圍墻,發現只是寢舍的位置變成了黑色。顯然從任何角度來看,原本應該是屋子的地方都成了黑色。
如果一定要準確形容眼前這塊東西,那像是整個空間被誰挖掉了一塊。
“看來發生怪事的,不光是你的屋子。”太上小君說道。
花盛和齊廣往四周一看,周邊原本林立的寢舍,竟然都變得殘缺不堪。有些屋子和齊廣的一樣整座消失,有些則缺少了一片,而有些索性圍墻也成了黑色。
齊廣有些焦急:“術道習院怎么了?怎么人都不見了?”
“顯然這里不是術道習院。我們是被困在了某種法陣中。”花盛說道。
“法陣?”齊廣問。
花盛說道:“不錯。我們得先回到石盒那邊去看看!我想應該不止我們發覺異樣,發現異樣的人應該都會回到分手點。”
三人事不宜遲,立刻駕云飛到位于靈天圣道位置的石盒處。剛落地便看到滅影、宣文和天極子都在石盒旁,不過此時滅影又成了金棕色的頭發。
齊廣又見到曾經折磨過自己的滅影,不禁躲在花盛后面,多看了幾眼。
“看什么看?沒見過女孩子換發型么?”卷發滅影瞪了齊廣一眼。
齊廣吐了吐舌頭。
“再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花盛見了滅影,問道:“你也發現了?”
“本小姐回到寢舍,發現什么都沒了。氣死我了!”卷發滅影鼓起腮幫,“那些胭脂水粉花了好多錢。現在什么都沒了!”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吧?我說,大家是不是發現寢舍附近,出現很多黑色的…不知是什么的東西?”花盛問道。
天極子說道:“如果此地并非術道習院,那我等應該還處于天目試煉之中。”
宣文說道:“假設試煉并未結束,那就是在試煉之中。問題是我們究竟處在哪一局當中?”
花盛回憶道:“我們都非常確定燭火戰局已經完成,而第二局神心算局也按照試煉規則晉級。”
太上小君說道:“但我們并未見到第二局監察的仙師?”
花盛說道:“不,我在離開神心算局之時見到了監察仙師,是清妙仙師。”
“你確定是她監察?”齊廣說道。
“我確定。因為不只是我,滅影也見到了。”花盛想了想自己答應清妙仙師保守秘密,所以就說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滅影則擺弄著她的卷發沒有答話。
太上小君皺著眉頭,說道:“若你所言非虛,那前兩局必定是結束了。但問題是,假設我們已經從天目試煉中脫身,那這個偽裝成術道習院的地方又是何地?”
天極子說道:“如果我等正處于某種法陣之中,那現在處于天目試煉第三局的可能性很大。”
花盛想到上一局的場地是清妙仙師用乾坤圈布下的,那這里也很可能是用某種法器所化。
“但問題是,如果這是第三局,那按照天極子此前所說,他參加了十年的天目試煉卻從未遇到過沒有任何試煉提示和規則的情況。此局的監察仙師也并未出現,那把試煉者困在此處究竟為了什么?”宣文嘀咕了一句。
這話確實讓大家都警覺起來。究竟是誰布下的法陣?又出于什么緣由?
“說到所有人,你們有誰看到榮平?”
要不是齊廣問起,眾人早都忘記了這個胖弟子。
“你應該是最后和榮平分開的。”天極子望向花盛。
花盛答道:“確實。我回寢舍之前,榮平說他還想再留一會兒,看看這個大石盒。”
“研究這石盒?”天極子往石盒后面走去,沒走幾步便說:“看來…”
眾人也跟著跑到石盒后面,發現地上有一截習院道服的衣袖。衣袖上沾滿了斑斑血跡。
“血!”滅影立刻捂住自己眼睛。
氣氛變得凝重起來。眾人沉默不語。
太上小君看著那截斷袖,說道:“難道這是榮平身上的?”
花盛壯著膽子走上前去,并沒有拿起那截斷袖,而是仔細觀察了一遍,說道:“榮平之前額上有血,他用袖子擦過,所以這截有血漬的袖子很可能是他的。但,另一頭的血漬似乎多了些。”
確實,袖子上一頭是擦拭的血漬,而斷裂之處幾乎被獻血完全浸濕。
“確定是那胖子的?”滅影捂著眼睛,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花盛仔細回想起和榮平分別時,他曾用衣袖擦拭額頭的情景。隨后確定地道:“應該是他的。”
滅影急地原地亂跳:“你別嚇我!本小姐可最害怕血了!”
太上小君說道:“如果確認這衣袖是榮平的,那就顯然,應該是我們走后不久榮平遇到了什么事情。”
齊廣突然大喊道:“榮平!榮平!”
“你別突然叫這么大聲!”滅影沖著齊廣說,“嚇我一跳!”
但盡管齊廣喊得聲音不小,四周仍然是死寂一片。
一旁的宣文說道:“你這凡人!你喊這么響,要是把拖走榮平的東西引來了怎么辦?”
“喂!你這馬靈!別說得這么可怕!”滅影喊道。
宣文說:“我有說錯么?說不定是什么東西,正躲在暗處看我們!等我們一落單,就一個個把我們拖走!”
滅影又啊的一聲捂住眼睛。
花盛說道:“先別急著下定論。榮平現在只是暫時失蹤。”
“這狀況應該說是生死未卜。”天極子說道。
滅影說道:“但我們在天目試煉中,不應該都是安全的嗎?”
眾人神色凝重,都沒接話。
“如果說只要落單就可能被襲擊,那方才除了我和太上小君是同住一處寢舍,各位應該都住在不同的地方。要說落單,應該都有。但顯然大家都沒異樣。”最早說話的是花盛。
他分析的確實在理,顯然失蹤和落單并非是必然聯系。
“所以你的意思是?”宣文問道。
花盛說道:“我猜,可能是因為榮平一個人在此地時,發現了什么東西…”
說罷他默念靈光之咒,將四處照亮。他對著地上的半截血袖仔細端詳,同時又在石盒壁上用光照著仔細看。可惜這就是面普通而平整黑色巖石壁,并沒有什么怪異。花盛湊近上下細心看,還是發現了一些線索。
石壁上留有細小的暗紅色液體。花盛用手指抹了抹,顯然是血漬。
花盛說道:“石壁上好像有…血漬?”
“是不是濺上去的?”
“不。”花盛看著這血漬呈細線撞,看來是剛干不久。他抬頭往石壁上方望去,說道:“并不像是濺上去,而是從上方流下來的。”
滅影叫道:“本小姐最怕血!尤其是很多血。那胖子不會死在上面吧!”
花盛飛身一躍,便飛到了石盒之上。但在石盒上沒有看到榮平,甚至沒有明顯異樣。只是一個漆黑的長方形巖石平臺。
其他人也一同飛了上來,等確定沒什么情況后,滅影才最后飛了上來。
正如意料之中的,那些流到石壁的血漬確實是因為平臺邊緣上有血。
“看來榮平很可能是在這平臺上,不知什么原因受到了襲擊。同時撕裂了道服的衣袖。”花盛繼續分析道。
他抬頭四處望去,中央大道筆直,四周樹木茂密,并沒有發現什么。他繼續往石盒上方平臺的中央走去,借著手中的光,蹲下身子在巖石面上仔細觀察。
面上到處是起起伏伏的巖石紋路,花盛觀察了許久,突然發現某些紋路有著奇怪的規律。
好像是字?
巖石平臺上的字體不知為何磨損得極為厲害,他一時沒識別出是什么字。但換了個角度一想,便漸漸辨識出,巖石上確實刻的是幾行字。
“這里好像刻著文字!”花盛喊道。
他借著手中光亮,用手盡量拂去巖石面上的灰塵,露出四個稍大的字體,他將這些字念了出來。
“巧盒奪局?”
眾人立刻圍了上來,太上小君說道:“巧盒奪局?這么說來我們果然還是在天目試煉中?”
花盛繼續借著光查找地面上的文字,多數無法識別,他將能夠識別的念了出來。
“護衛八卦瓷盒…承受盒之試煉…”
“勝佛路引存于陰陽巧盒中…試煉者開啟取得…”
花盛仔細看完,一共能辨識的也只有這些字。
“這么說勝佛路引在這里?”宣文一拍自己的大腿說道,“不但是天目試煉,而且就是最后一局!”
“等等!”太上小君說道,“如果是天目試煉,那為什么要把規則藏在這么隱秘的地方?而且現場有這么多血,就至少說明榮平是受了比較嚴重的外傷。”
滅影跟著說:“前兩局一再說明習院弟子不可傷及同門,那為什么這一局會有人受傷?”
齊廣顫顫微微地說:“但是,現場的血是不是榮平的還不能確…”
滅影立刻打斷了他:“這還不明顯?這斷袖就是那胖子的!”
花盛腦海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念頭,與其說這一局的規則有些蹊蹺,不如說更像是另外一種情況。
“我說。”花盛猜測道,“會不會是天目試煉出了什么問題?”
“出問題?”太上小君察覺出花盛話中有些不詳的感覺,“你是指什么?”
花盛接著說:“很難形容。我雖然第一次參加試煉,但之前經歷過兩局,所以我能感覺到無論這天目試煉的規則如何,核心就是在創造出的某種環境中,讓試煉者按照這一局的規則進行比試,互相競爭有限的晉級名額,從而勝出。”
“是這樣。”滅影說。
“那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就像去游樂園的時候,恰巧遇到了設備故障?我們現在的境遇就像是被困在某個出問題的游樂設備中。”
對于花盛的猜測,眾人沉默不語。但這種似是而非的試煉,確實會讓人覺得這想法不無道理。
“你這笨蛋!你以為天目試煉是你們凡間那破游園會?”滅影雙手叉腰,罵道,“這可是術道習院設立的仙陣!怎么可能出問題?而且還有仙師護陣,如果像豆腐渣,那還算是仙陣嗎?”
太上小君也同意滅影的意見:“滅影說得對。術道習院的仙陣是不可能出錯的,天目試煉舉辦了五百年之久,它代表了術道習院的實力水平。”
“但術道習院也不可能在試煉中故意傷害自己的弟子吧?這違反了道規。”宣文說道。
滅影走了上來:“都讓開讓開!讓本小姐瞧瞧!”
她彎下腰,摸了摸石板:“什么嘛!臟兮兮的。”
突然像是觸動到什么機關,平臺上出現了紅色的光點在巖壁上開始繪制,慢慢呈現出太極兩儀的圖案,隨后往周圍延展,最終呈現出一個八卦圖形。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最終形成一個完整的八卦圖形。但與太極陰陽八卦圖不一樣的是,太極原本白色的部分,竟然都成了血紅色。顯得極其詭異。
“血、血太極!”齊廣的聲音因為顫抖而破音,幾乎都聽不出是他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