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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虛元幻境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那石門筆直倒了下去,揚起一陣碎石和灰塵。

  接著,一股涼風直灌而入。

  身后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這里有機關?”先說話的是滅影。

  “不,我沒去按,不像是機關。”

  滅影道:“那是用了什么仙術?”

  “我沒念過仙訣。”

  “那是怎么回事?”

  花盛也是一臉迷惑,他慢慢走出了石門外。點點繁星的夜空立刻映入眼簾,四周傳來樹葉隨著夜風搖擺的細細沙沙聲。

  自己面前是一條寬闊的鋪滿石子的大道。這條路他印象再深刻不過,兩邊是蒼天大樹,大樹之間左右各矗立四座高閣,一共有八座。大道盡頭是巍峨入云的高山,山體云霧繚繞。

  他第一次走在這條路上是跟著黑云。

  “術道習院?”太上小君隨后走了出來。

  “我們回來了?”說話的是那胖弟子榮平,“太好了!”

  眾人走出后,才發現剛才自己處于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石盒之中。石壁的厚度足有一丈寬。

  宣文指了指自己的嘴:“嗚嗚嗚…”

  太上小君看到后,幫他解開了天極子的法咒:“你想說什么?”

  宣文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后,說道:“即便是厚石墻,也應該能被打碎。這個石盒,應該是被施了法術。”

  “不施法術,如何能困得住術道習院的弟子?”

  “不愧是仙師布下的仙陣。”宣文答道。

  天極子也從石盒里走了出來,他回身瞧了瞧,說道:“但是,既然神心算局已經結束,而第三局尚未開始,又為什么要將我們困在里面?”

  眾人確實不知道原因。而且看天色,正值夜半時分。術道習院內看不到一個人影。

  “可能是燭火戰局和神心算局時間拖得太久,大家都回房歇息了。”齊廣說道,“我們也不如各自回房,等天亮再去找仙師們問問。”

  “這個甚好,我得馬上回去睡一覺。各位告辭了。睡飽了下一局大家還得一爭高下。”宣文隨即也離開。

  天極子和滅影則不發一言,轉身駕云而去。

  花盛被一提醒,才發覺困意不斷襲來,也準備回房。看到榮平還圍著那大石盒子打轉,便問道:“你怎么不回去?”

  榮平擦了擦額頭,額上傷口已經不在流血。只是左右兩個袖子和胸前都染了不少血漬。他說道:“我尋思這大石盒為什么會放在靈天圣道上。你們先走吧,我馬上就回。”

  花盛見他還想待在石盒旁,自己眼皮又沉得灌了鉛一般,便不再繼續詢問,和太上小君往住處走去。

  一路上,習院內出奇的安靜,聽不到一絲聲響。

  不多時,花盛和太上小君便踏進自己住處的院中。走進客廳,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覺得自己的雙腿發麻、后背酸疼,接連兩場的天目試煉令他極度困乏。

  太上小君走在身后,但卻待在院子里,沒有進門。

  “你在做什么,怎么不進來?”花盛將雙腿盤踞在椅子上,將胳膊擱著扶手,托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問。

  “沒事。我馬上就來。”

  花盛聽到太上小君是這么回答的,還想再催一句,卻發現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人一坐下來,睡意便如潮水一般涌來,神智變得迷糊。

  緊接著,花盛做了個奇怪的夢。他走在術道習院的玄武神山上,看到未雨正坐在凌巖塔前的石階上。他看到未雨清秀的側臉,在月光下顯得完美無瑕,如仙子一般。但未雨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想著什么。

  他故意放輕腳步,想惡作劇嚇一嚇她。但走進時,卻發現眼淚從未雨的臉上流了下來。未雨并沒有哭出聲,只是在流眼淚。

  “時間。時間。”他聽到未雨口中輕聲重復著這個詞。

  花盛停下腳步。

  “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大和尚,為什么把這時間…”

  未雨眼神迷離,低聲自言自語地說著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話。

  未雨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孩子?花盛忽然開始思索,他想到未雨曾突然表現出一種莫名的害怕,而現在又為何如此悲傷。未雨所展現的樣子,和花盛所聽聞的判若兩人。

  或者說,自己可能從沒有真正了解過未雨。他甚至不確定是不是女孩子都是這樣。在記憶里,自己從沒和任何女孩子走得這么近。雖說許多少女在未雨這年紀確實多愁善感,但花盛可以肯定,未雨會如此并不是這個原因。

  在許多人面前,未雨總表現得出乎常人的成熟、冷漠,但對花盛卻充滿熱情。而有時候,未雨卻像一個無助的孩子。當她渾身顫抖時,就像一個走失在森林里的小孩,不,或許應該說更像是被遺棄在森林的深處。

  不僅如此,未雨好像承受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巨大的壓力。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個謎。

  未雨喃喃自語,讓花盛覺得一頭霧水。他想再走近些,卻聽到未雨警覺的聲音:“是誰?”

  “是我。”花盛見無處可藏,便索性走了出來。

  未雨看到花盛,表情驚訝而疑惑。然后未雨急忙用手背擦去臉頰上的淚珠。

  “花盛?怎么是你?”

  “對不起,我想可能打擾到…”

  “不,等等。”未雨抬起手止住了花盛的話,說道,“你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花盛仔細回想,竟然一時不知為何會在這玄武神山上。只得說道:“我正參加天目試煉,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

  “你參加了天目試煉?”

  “對。”

  “在天目試煉中卻來到這?”

  “說不清。但應該試煉暫時結束了。”

  “你怎么會去參加那個?那都是優等弟子才敢做的挑戰。”

  花盛猶豫了一下,但決定還是不要隱瞞未雨。

  “因為天極子一直是天目試煉的獲勝者,我想,如果能阻止他,他便會答應我。”

  “答應你什么?”

  “答應不阻止我和你在一起。”

  未雨沉默了一會,說道:“就因為那晚上他隨口說的幾句?你為什么要當真?”

  花盛沒有說話。

  “天極子并不會一直贏。”未雨突然說。

  花盛聽到此話,突然來了精神,問道:“咦?你相信我可以?”

  未雨說:“天極子雖擁有至運,但如果過于相信這個,遲早將一敗涂地。”

  花盛想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未雨:“我此前想到個方法,不知道行不行。我打算…”

  未雨卻用手制止了他,說:“不,你不必告訴我你的想法。你只要記住,運氣并非不可勝,唯有一件東西不可被戰勝。”

  “什么?”

  “邏輯。”

  花盛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未雨能說出這么個詞,他本以為未雨可能會告訴他某種仙術。

  “你說的邏輯?是有種叫邏輯的仙術?”

  “邏輯就是邏輯。花盛你從凡間來,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但邏輯怎么對抗至運?至運本身甚至凌駕于仙術之上。”

  未雨緩緩說道:“這和仙術無關。花盛,你只要記得,這世上只有邏輯是不可被戰勝的。就像世上不會存在黑色的白天鵝。邏輯越簡單,就越強大。世上唯一能擊敗邏輯的,就是邏輯本身。”

  “邏輯…”花盛仔細品味著這個詞。

  “你該回去了。”

  “但是這么晚你還在這?我們一起回去吧。”

  “不。”未雨說道,“我還想在這坐一會。”

  “在凌巖塔這?山頂太冷了,坐在石階上會生病。”

  “沒事,你先走吧。”

  “未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上次還有這次,你到底在擔心什么?而且剛才我看到你有在哭。”花盛不禁擔心起來。

  “我本性就這樣,偶爾會像做夢,瘋瘋顛顛,或許神智有些錯亂吧。”未雨嘴角向上輕輕揚了揚,露出了淺淺的疲憊的微笑。

  未雨雖如此說,但顯然她很清醒。相反,甚至擁有超越常人的理性。

  “胡說!怎么是瘋瘋癲癲?如果你瘋,那我一定瘋得更厲害!”

  花盛打斷了未雨,正想走上前時,突然一腳踏空,重重地摔在地上。磚塊特別堅硬,摔得他眼冒金星。

  “喂喂!你還好吧?”不知為什么,突然傳來太上小君的聲音。

  花盛爬了起來,這才發現是自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剛才確實是一場夢。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問:“我剛才好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個奇怪的夢。我睡了多久?”

  “你睡著了?”

  “應該是。剛才都怎么了?”

  “剛才你問在下怎么不進來,在下就進來了。”

  “什么?我像是睡了很久。”花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我們去休息吧。我都累得犯迷糊了。”

  說著花盛就往里屋走。剛走了兩步,發現太上小君并沒有往前走。轉身問道:“你怎么還杵在原地?不困么?要不我先進去了。”

  “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怎么?”花盛不解地問,話語中帶著有些許怨氣。人在極度困乏的時候,總是不會太有耐心。

  “你記得我們院子里那朵花么?”

  “什么?哪朵花?”

  “那天你正在對著那朵花施法,在下正好走進來。”

  “我記得,我不小心把花弄枯萎了,后來你把花變了回來。那又怎么樣?”花盛開始揉起眼睛。

  太上小君一把將花盛從客廳拉到了院子里,指著地上的一朵鮮花說道:“這朵花有問題。”

  花盛有點煩躁起來:“這不是那朵花么?天這么黑,看不清。但它不是好好的?”

  “你還記得花的顏色么?”

  “多久的事了?我記不清了。好像是淺黃色的?”

  “是淺黃色。”太上小君說道。

  花盛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那朵花。那確實是一朵淺黃色的花,花瓣完全展開,看上去剛盛開不久。

  “有什么問題?我現在可累壞了,沒空閑去賞花。”說著花盛準備站起身。

  “它不應該是淺黃色的。”

  “怎么不是?”

  “因為在下將花瓣變回去時,將它變成了藍色。”

  花盛睡意被太上小君攪散了一些:“你是不是太累記錯了?”

  “在下不會記錯。”太上小君的語氣像是沒有絲毫讓步的余地。

  “那又怎么樣?或許你那朵藍色的花凋謝了,原地又開了一朵淺黃色的。你知道這些花在種植的時候,可能就是同一個品種。相同顏色的花位置比較接近并不奇怪。”

  太上小君蹲下身,用手扶住那朵花,掰下一片花瓣,放在掌心。然后用手一按,那花瓣竟然瞬間變成了粉末。

  花盛脖子往后一縮:“你這施的是什么法術?它怎么變成粉末了?”

  “在下沒施法術。”

  “沒施法術,那這花怎么會…”

  “因為這才是法術。”

  “這話什么意思?”

  太上小君突然神色凝重地說:“我們被騙了!這或許是任何地方,唯獨不可能是術道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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