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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四章 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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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趙括出現在邯鄲城外的時候,著實將守城門的士卒給嚇了一跳,趙括這模樣,看起來太過嚇人,渾身的血跡也不曾擦拭,士卒們做好了準備,可是看清了來人之后,卻急忙俯身行禮,他們是認識趙括的,按著趙國的制度,趙國是沒有常備軍的,或者說,各國都沒有常備軍。

  士卒的構成是百姓,就連這些守護城池的士卒,也是要百姓輪流的服兵役,來擔任,趙國的百姓,成年男子,每年都是要服兵役的,有些時候是駐守當地,有些時候可能就是去邊關,時間是在三個月左右,當然在本地駐守和去邊塞的時日是不同的。趙括走進了城池內,朝著王宮趕去。

  王宮的武士們攔住了去路,當然,他們也不敢對趙括無禮,即刻有武士前往稟告。

  很快,武士就熱情的走了出來,邀請趙括進入王宮。趙王笑呵呵的走了出來,一如既往的熱情,趙括俯身向他行禮,方才說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向您稟告....”,趙王親切的握住了趙括的手,拉著他走向了殿內,又讓他坐下來,韓非就站在趙括的身后,趙王笑著對趙括說道:“寡人已經知道了。”

  趙王長嘆了一聲,說道:“這是寡人的過錯,寡人沒有教好他...還派遣他趕往馬服,這都是寡人的過錯,您審判了他,寡人并不會因此而憤怒....”,說著,他坐了下來,低著頭,臉色略微有些悲傷,他說道:“只是請您不要因此而怪罪寡人,寡人并沒有想過他會如此行兇唉...”

  趙括是沒有想到,趙王會如此言語的,因為他知道趙王其實是很疼愛這個胞弟的,他本來做好了被趙王問責的準備也備好了說辭,可此刻全部都派不上用場了。趙括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長安君殺人,他原先也殺過人,可是我并沒有審判他的資格可是他這次是在我的食邑內殺人我作為封君便處死了他。”

  “您可以安排董成子來探查,我的一切行為....”

  “不必了寡人是相信您的。”,趙王笑著說道,他又認真的說道:“只是寡人需要給宗室一個交代,尤其是平陽君,他非常的寵愛長安君,寡人不得不略微的懲罰您,就將您名下的幾個食邑暫且拿走您覺得怎么樣呢?”

  “可以。”趙括很干脆的便答應了他。

  兩人正在說著話,殿外忽然傳來了喧嘩聲,韓非急忙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就在這個時候,魏無忌帶頭闖進了王宮內,魏無忌顯然是醉了的,搖搖晃晃的,謾罵著想要阻攔他的武士,魏無忌孔武有力,武士也攔不住他,在魏無忌的身后,則是董成子,許歷等大臣。

  看到他們走進來,趙括連忙起身,與他們拜見。趙王的眼里卻流露過一絲深深的忌憚,很快就消失了,他笑著起身,說道:“信陵君已經很久都沒有來拜見寡人了,今天怎么如此急切的想要面見寡人呢?”,魏無忌笑了笑,拜見了趙王,又坐在了一旁,方才說道:“廉頗說:馬服君殺人。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趙王哦了一聲,方才笑著說道:“先前,有長安君的賓客前來,誣陷馬服君,離間寡人與馬服君的關系,因為信平君的提醒,寡人處死了那些賓客...如果您是為了辯護馬服君而來,那您可是來晚了一些。”,魏無忌輕輕一笑,方才說道:“我知道上君是仁德的君王,仁德的君主不會因為自己的親近而不辨是非。”

  “我并不擔心您會處置馬服君,我這次前來,只是為了防止再有小人離間您與馬服君。”

  魏無忌說著,醉醺醺的看向了趙括,趙括身上的血跡,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緩緩打量著,發現趙括沒有受傷之后,他才平靜了下來,他認真的說道:“實際上,長安君依靠上君的寵愛,無惡不作,從庶民到貴者,國內國外的學者,沒有不厭惡他的,而因為上君您的仁慈,沒有處罰他的行為,使得這些人在心里也對您有所不滿。”

  “馬服鄉里聚集了很多的賢才,長安君當著那些人的面殺死庶民,這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呢?這已經不是逼走他們,而是會讓他們憤怒的事情了,馬服君及時的處置了長安君,而您又沒有責罰,那些學者們就不會因為長安君所做出的事情而厭惡趙國,厭惡您。”

  “所以,我覺得,馬服君的這個舉動,實際上是為您,是為趙國而做的...”

  趙王恍然大悟,笑著說道:“您說的很對,寡人不該懲罰馬服君,寡人應該獎賞他才對啊。”,聽到趙王這么說,董成子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氣,董成子看著趙王,也認真的說道:“我也贊同信陵君的話,在先前,長安君就犯下了很多的罪行,理當處死,他又窩藏了一些罪犯,妨礙我的執法。”

  “我聽聞,殘暴的君主會因為親信而違背國家的根本,這樣的君主有桀,紂,他們為了保住身邊的奸逆,寵妃,故而無視國家,使得國家滅亡,而庸碌的君主,則是會因為親信而不去懲罰他們的罪行,這樣的君主有楚懷王,楚平王,衛靈公,他們寵愛小人,不愿懲罰奸賊,任由他們為禍,最終使得國家衰亡。”

  “而賢明的君主,則是能分得清是非,不會因為自己的寵愛而縱容奸賊,不會因為自己的惱怒而懲罰良善,這樣的君王有齊桓公,秦穆公...國家因為他們而振興。”

  “您如今不因為長安君與您有親而袒護他的罪行,不因為馬服君殺死了他而懲罰他,可以看到,趙國將要因為您而振興了...”,董成子的這句話,不知為何,卻又讓趙王陷入了沉思,他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這才說道:“您說的很有道理。”

  趙括這才對趙王說:“律法的事情,本來就是國家的根本,董成子編寫律法,雖然沒有能完全編完,可是一些重要的內容,還是可以在趙國內推廣了,讓各地的官吏們學習,嚴禁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趙王答應了他。

  趙括又說道:“趙國的百姓因為稅賦和徭役的事情而深受苦難,請您減少趙國的稅賦,我已經將各地稅賦的報告,農產都做了詳細的調查.....還有就是徭役的事情,除卻挖掘列人渠道之外的其他徭役,可以停下來。”,趙括即刻將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都說了出來。

  這一次,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堅決,果斷,再也沒有畏手畏腳的模樣,魏無忌眼里滿是贊賞,隨即,他又看了看趙王,趙王在威風凜凜的趙括面前,也是有些愣神,只是點著頭...當趙括與眾人走出了王宮的時候,趙括將董成子叫到了自己的身邊,他認真的說道:“請您迅速捉拿所有觸犯律法的罪人。”

  “無論他們躲藏在哪里,都一并抓住,若是有人庇護他們,就以庇護的罪名將他們也抓起來。”

  董成子臉上滿是喜悅,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才迅速的離開了。

  魏無忌看著離開的董成子,又看了看趙括,這才感慨道:“想必死去的那位,是您很好的朋友?”,趙括沉默著,沉默了許久,方才對魏無忌說道:“那是一個很好的人。”

  趙國因為長安君之死震動,董成子開始四處抓人,那些平日里行兇的人,躲藏在貴族的家里,或者本身就是貴族,他們仗著自己的身份,隨意的踐踏律法,董成子有心抓捕,卻因為沒有趙王的命令,而不能行動,貴族們互相勾結,一同在趙王面前詆毀董成子,董成子的心里,早就憋了一團火。

  當他帶著士卒,沖進了那些貴族的家里,將那些為非作歹的人揪出來,押解著前往司寇府的時候,那些原先庇護他們的人都不敢開口了,只是陪著笑,全力的想要撇清自己與這些罪犯的關系....當董成子抓捕了幾十個人,又處死了六個帶著賓客反抗士卒的權貴之后,整個邯鄲就再也沒有人敢反抗了。

  甚至有的貴族將自己庇護了許久的門客直接送到了董成子的府邸上。

  一個又一個惡人得到了懲罰,一個又一個惡棍被處死。董成子也開始派人去抓捕那些逃到了外出的罪犯,這種抓捕行動很快就影響到了整個趙國,董成子所抓的,有殺人的游俠,有貪污的官吏,有仗勢欺人的走狗。在這個時候,趙括卻被許歷帶到了自己的府邸里,許歷對女婿的行為,是相當滿意的。

  他早就看不慣那個長安君了,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做了很多的壞事。許歷告訴趙括,他只要聽說誰的府邸里有好的駿馬,就會派人去買,邯鄲內的馬商都不敢來販賣了,因為長安君買什么駿馬,都只給一錢,若是不同意,他的那些賓客就會毆打對方,恐嚇對方,甚至直接搶走馬匹。

  董成子派士卒捉拿,還被他打殘了好幾個,士卒們根本不敢傷害趙國公子。

  許歷憤懣的說著,說了很多趙括都不知道的事情,許歷說:長安君挑唆公子偃,打傷了董成子的兒子,作為報復。這些事情,都是趙括所不知道的,此刻聽聞,趙括只覺得,自己如此干脆的殺死長安君,還真的是有些不妥,這樣的畜生,該多遭一些罪,然后去死。

  許歷的妻子,對這件事卻有不同的看法,她還是很擔心,趙括畢竟是殺掉了國君的胞弟,國君哪一天若是回憶起胞弟來,可能就要對付趙括了。

  趙括拜別了他們,走出了門,韓非駕車,帶著趙括趕往了馬服,馬車行駛在道路上,韓非忽然說道:“趙王絕對不會寬恕您的,信陵君說,趙王先前曾吩咐信平君和趙布,這兩個人,一個是邯鄲郡士卒的統帥,一個是王城精銳的統帥,趙王肯定是想要讓他們來抓您,可是他們都拒絕了。”

  “趙王如今表現得對長安君毫不在意,這就說明,他準備向您動手,若是今日他訓斥您,罵您,那都可以當作他不打算追究了,可是今天他表現得如此平靜,看來,是早已做好了要對付您的打算。”

  趙括聽著韓非的分析,卻沒有說話。

  韓非又說道:“國內的將軍,大臣們都愿意聽從您的吩咐,他是沒有辦法傷害您的,除非就是暗殺,并且災禍到其他人的頭上,不然,若是趙人知道了您被趙王殺死,呵呵,那他即刻就要被趕下王位,可能還會被殺死,請您以后要注意安全,不要接近陌生的人,要提防那些刻意接近您的人。”

  “我知道了...”

  趙括認真的說道,這才閉上了雙眼。

  而此刻的趙王,卻是獨自坐在王宮里,凝望著前方,表情變幻不定,他是真的很喜愛馬服君,曾經是那樣的為馬服君而驕傲,聽聞他的事跡,是那樣的欣喜,可是如今,馬服君隨意的殺害了自己的胞弟,國內群臣全部都站在了他那邊,自己這個國君,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權力。

  都沒有辦法跟他問罪,甚至還要感謝他的行為。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孤獨,自己在國內,完全沒有了心腹,自從樓昌失蹤之后,王宮內的要位都被趙括的好友們所占據,這個沒有擔任任何官職的人,此刻卻是隱隱成為了趙國的權力核心,將自己排斥在外,趙王是不能忍受的,他可以給與趙括一切他要的,唯獨自己的權力,是不能給他的。

  這讓趙王的心情非常的復雜,他已經失去了一個自己喜愛得人,難道還要再失去一個人嗎?

  馬服君啊,那可是七國仰慕的馬服君啊。

  趙王長嘆了一聲,再次拿起了酒盞,他心里清楚,以馬服君的為人,他絕對不會謀反,絕對不會叛亂,可是他的存在,卻讓自己失去了王的權力,他沒有辦法庇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沒有辦法處置自己厭惡的人,他已經成為了馬服君手里的一個工具。趙王遲疑不定,手中的酒盞上似乎也出現了長安君的倒影。

  胞弟正在痛哭,高呼著,讓自己來救下他。

  趙王猛地將酒盞砸在了地面上,他叫來了一位武士,說道:“將平陽君請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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