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殿內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時,有官員突然出聲,“微臣愿意捐出兩年俸祿,以助靖王殿下賑災。”
眾人紛紛看向出聲的方向,定睛一瞧,是個翰林院的,兩年俸祿也沒多少銀子,都知道翰林院的官窮,卻有氣結,各人心里腹誹了一陣,還想再等等看。
就聽到盛文帝在上面叫了聲好,“捐俸祿的那個是誰,哪一年的進士?”
袁青在一旁看了眼,低聲回道,“回圣上,是翰林院的供奉姜田源,盛文十八年的進士。”
“好!姜愛卿愛民之心可嘉,解君之憂之心可冕,袁青,傳旨,擼去江南知府官職,姜田源補上,與靖王一起賑災治理水患。”
袁青一愣。
跪在地上的官員齊齊一愣。
一群人不敢置信的瞪著出聲的姜田源。
由一個小小的翰林供奉直接成了江南知府,就因為捐出了兩年俸祿?這…未免太過荒謬了。
姜田源也有些發愣,被身旁的官員捅了捅,才反應過來,出列磕頭謝恩,回隊伍的時候腳下還打了軟。
沒等眾人從莫名其妙的江南知府陰影中走出來,盛文帝又砸下一句話,“袁青,取朕的私庫,捐出一成賑災江南。”
袁青垂眸,“是,圣上。”
然后揚聲唱和道,“圣上捐出私庫一成以賑災江南。”
底下瞬間一靜,接著一片嘩然。
皇上都捐了銀子,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這些人不捐也得捐!
當下,就有人開了口。
“微臣愿意捐兩年俸祿,以助靖王賑災江南。”
盛文帝撇嘴,這會兒了還不往在他跟前上靖王的眼藥,就那么個軟弱的跟個面團似的小孽障,還犯得著上眼藥?
“微臣愿意捐出一年俸祿,以助靖王賑災江南。”
周圍的目光一下聚焦到此人身上,一看,原來是個清水衙門的官員,當下都回過頭,琢磨自己捐多少合適。
“微臣愿意捐一年半俸祿,賑災江南。”
這是中立黨。
“微臣愿意捐出兩年俸祿,以助靖王賑災江南。”
這肯定是祁王與閑王哪一黨的人。
盛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底下人,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訊息,側眸瞥了眼袁青,袁青會意的點頭。
心中暗忖,這些人該不會是傻了吧,話說的這么明顯,真當圣上什么都不知道嗎?
一個朝會下來,盛文帝搜刮了文武百官不知多少年的俸祿,等眾人都捐完,又說了句讓眾人吐血的話,“今明兩日,把賑災銀子送去靖王府上,讓靖王登記造冊。”
眾人,“…”
他們能說他們捐的是未來兩年的俸祿嗎?
下了朝,盛文帝喊了袁青去宣靖王進宮,將賑災的事與他說了,靖王面帶猶豫,“父皇,兒臣沒有經驗,怕是…”
盛文帝瞥他一眼,“怕什么?你是朕的皇子,夏啟的王爺,難不成還真有人讓你親自下水不成?自有懂得治理河道的官員隨行,你看個大局就成…”
說罷,又擰著眉,“你這些年都學了些什么東西?”
靖王眨眨眼,溫潤一笑,“兒臣的詩文書畫極好。”
盛文帝黑了臉。
靖王見盛文帝眉頭緊鎖,話打了個卡頓,看著盛文帝的神色小聲道,“兒臣…兒臣還會擊缶…”
“簡直混賬!”
盛文帝的臉更黑了,瞪著他破口道,“你跟祁王、閑王一同進的學,怎么他們個個文武雙全,偏你只學了這些風花雪月的玩意兒?!”
能為什么?
人家有強有力的外祖,他沒有啊。
盛文帝心知肚明,看著靖王的眼神卻說不出的滿意。
這樣的兒子對他的皇位才最沒有威脅。
靖王的眼神似乎瑟縮了一下,“兒臣、兒臣會騎馬射箭的,只是、只是平素不怎么…”
“行了。”盛文帝擺了擺手,叫過袁青,指著靖王道,“去,給靖王尋兩個騎射師傅,再把朕身邊的暗衛挑兩個出來暗中保護他。別江南還沒到就被人咔擦了。”
袁青看了靖王一眼,低眉應是。
靖王眼睛一亮,臉上迸發出不敢置信的喜悅,撩起衣袍跪下謝恩。
盛文帝扶額,“起吧,這兩日會有精通水利的官員去找你報道,人齊后,你就直接去江南吧,不必再來宮中見朕了。”
“父皇,二弟與四弟都比兒臣更合適,您…”
“讓你去就你去,哪那么多廢話!”盛文帝冷喝一聲,不耐煩的揮手,“袁青,帶靖王出去。”
靖王立時止住了話,神情里卻依然有幾分欲言又止。
卻礙于盛文帝的怒氣,只好謝了恩,跟著袁青走了出來。
“袁公公,這…本王實在沒有經驗,你能不能勸勸父皇,收回成命?”
袁青一愣,很是無語的看著靖王。
“哎呦,我的靖王殿下誒,您這話…太監不得干政,您這話被人聽到,奴才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袁青忙拉著靖王躲到一旁小聲道,“再說,這事兒是文武百官一致舉薦的,非您莫屬了,可不敢再說這樣的話了,萬一惹惱了圣上…”
靖王啊了一聲,“可是本王…”
“殿下別擔心,圣上不是說了嗎?會有精通水利治理的官員跟著你您一塊兒前去,您去只是個統籌,不用操多少心。”
“這…我,本王…能行嗎?”
“能,殿下一定能行!”袁青好笑的給靖王打氣。
靖王深吸幾口氣,回頭看了眼玉清宮,無力的道,“那好吧。”
謝過袁青,耷拉著腦袋出了宮。
袁青回去復命,盛文帝聽的可樂,“堂堂一個皇子長成他這樣,可真是朵奇葩…”
隨即又嘆氣,“畢竟沒有母族,靖王能這樣安于現狀,也是他的一份智慧。可惜了…”
可惜沒有母族,若不然…
袁青卻道,也幸好沒有母族,不然如今還不定是什么場面呢。
他這般想著,面上卻附和著盛文帝,“是啊,可惜了…”
盛文帝看他一眼,突然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唇角揚起一抹肆血的笑容,“你說,三足鼎立如何?”
袁青的瞳孔驀然一縮。
從正德門出來,上了馬車,靖王閉上眼靠在車廂上休息,渾身緊繃。
直到進了他與靖王妃的臥室,才放松下來。
靖王妃拿了換洗的衣裳,脫了衣裳才發現他的里衣都濕透了。
“盛文帝說什么了?”
靖王看著靖王妃神色間的擔憂,將她摟入懷中,長長的喟嘆一聲,“顏兒,成了。”
靖王妃一愣,“什么…成了?”
靖王嗯了一聲,下巴蹭著靖王妃的發頂,沉聲道,“父皇,果然對祁王與閑王諱莫如深,提都不愿意提他們二人。而且,聽朝會所發生的事情,他好像有意為我造勢。對了,父皇給我挑了兩個騎射師傅還有兩個他身邊的暗衛做我的暗衛暗中保護我。”
靖王妃皺了皺眉,從他懷中起身,“盛文帝想干什么?”
靖王有些朦朦朧朧的困惑,卻又覺得他好像知道,只是…
他輕嘆一聲,將里衣脫了,簡單的梳洗后,換上靖王妃準備好的衣物,牽著她的手道,“不管如何,這是好的開端,不管父皇想干什么,奪嫡之路一旦踏上,就是你死我活。委屈你,要與我膽戰心驚過一段時日了。”
靖王妃鼻尖一酸,輕輕錘了他的胸口兩下,“說什么傻話,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什么事都要一起承擔的嗎?”
靖王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靖王妃努了努鼻子,哼了一聲別開頭,“現在說好聽話沒用,等你當了皇帝再說吧。”
靖王低沉一笑,“好。等我當了…一樣只愿得一人心,白首永不離。”
兩人相視一笑。
靖王妃道,“走吧,去見見盛文帝給你挑的攝像機暗衛。”
蘇木槿在朝會后也收到了消息,靖王回府后又第一時間將見面經過送了過來,蘇木槿托著腮看著窗外的銀杏樹,笑了笑,叫了安泠月,“泠月姐姐,咱們過一段時日就能回金水鎮了。”
安泠月一喜,“真的?”
蘇木槿點頭。
“太好了,咱們都出來好久了,爹娘他們一定很擔心…”
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蘇木槿的養父養母那些讓人寒心的所作所為,話一下子就斷了。
蘇木槿并不在意,只是囑咐她,“過幾日再去宮中請個平安脈,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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