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先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旋即,是鬧市一般的嘩然!
誰能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竟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袁青遙遙朝蕭皇后頷首,跟著盛文帝出了太極殿。
“簡直…”
“胡鬧啊!”
“怎可說出這樣的話…”
“先皇,我天啟危矣啊!”
“君不君,如何治理天啟,如何興盛吾國?!”
“今日可這般威脅于人,他日,吾等豈非也要步入蕭老將軍一門的后塵?!”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啊!”
蕭皇后神情淡漠的看著,眸底絲毫不掩飾對這些文武百官的鄙夷。
蕭家自出事至今多少年了?!
十六年了!
他們明知道事情是誰所為,他們心知肚明,卻裝啞巴裝聾子裝瞎子!
沒有一個人為蕭家出聲!
因為事情沒有發生在他們身上,所以…
他們只冷眼看戲!
這會兒叫嚷什么?!
害怕什么?!
恐懼什么?!
楚詡不是他們捧出來的?!
他們憑什么怕!
陳思源離蕭皇后最近,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余光掠過她泛紅的眼眶,嘴張了張,想到慘死的蕭老將軍、蕭王爺與蕭家滿門,心口堵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娘娘,如今真相大白,皇上認與不認,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文武百官認了,天下的百姓…也會認!盛文帝…德不配位,會遭天譴的!”
蕭皇后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說前面的話,她還當他是個正義之士,說盛文帝德不配位…
膽子好像大了點。
“你不怕他撤了你的官職,連累你家族?”
陳思源溫和一笑,眸底一片平靜,“微臣寒門出身,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妹妹…幼年丟失,并沒有什么旁的家人。”
蕭皇后微微一怔,看著他,“你妹妹會找到的。”
“微臣已不奢望能找到她,只希望她得好人收養,一生順遂。”說罷,微微抬眸,朝蕭皇后一笑,“若能如愿,微臣甘愿以身獻國,無怨無悔。”
蕭皇后的神情有瞬間的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似悲慟似歡喜,微閉了眼,再睜開時,已恢復一片淡然,聲音無限悵然,“心懷希望,總是好的。”
盛文帝離了太極殿,直接回了玉清宮。
本是煩躁的心情看到寢殿內伺候的清秀小宮女,胸腹之間陡然竄上來一股熟悉的悸動,身體也跟著燥熱難安。
他一把抓過小宮女往床上拖,頭也不回的吼了一聲,“都給朕滾出去!”
小宮女嚇的身子發軟,張不開嘴,盛文帝不耐煩的將人往地上一推,雙手扯住小宮女的衣襟…
‘刺啦’一聲…
袁青剛走到門口,聽到里面的動靜,立刻頓住了腳步。
小袁太監蹭蹭蹭過去,壓低聲音跟袁青咬耳朵,“義父,皇上一回來就拉了個宮女那啥,這天還沒過午呢…”
袁青抬頭望了望不過巳時末的天,笑了笑,“讓人都離遠一點,別擾了圣上的興致。”
小袁太監砸么砸么嘴,猥瑣的笑了一聲,“得嘞。”
看著他歡快離去的背影,袁青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又吩咐人準備熱水,等圣上宣。
寢殿內,傳來少兒不宜的聲音與響動,間或女子的求饒聲,與盛文帝唾罵聲,袁青一概充耳不聞。
一個時辰后,盛文帝叫人。
袁青垂著眼走了進去。
盛文帝一腳從床上踹下一個人,“抬出去,喂狗!”
“皇上…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饒命啊皇上…”
袁青掃了眼盛文帝被抓破皮的臉,抿了抿唇,叫了太監進來,將小宮女拖出去。
“圣上可要用沐浴?”
盛文帝冷眼瞪過去,“朕還沒盡興!再去找…云嬪,把云嬪宣過來!”
“圣上,云嬪娘娘這幾日在葵水期間,不宜侍寢。”袁青垂眸道。
盛文帝一拍床沿,腰上的游泳圈晃動了兩下,“那不管,她是朕的嬪妃,朕要她來,她必須來!不來…就去死!”
見盛文帝如此,袁青面色微變,應了是,轉身出來,讓小袁太監先找一個姿色好的宮女進去伺候,又親自去了趟荏苒宮。
云嬪得知他的來意后,先是一愣,旋即大笑,“他這是想要我的命?!”
說罷,也不等袁青再說什么,慵懶的從美人榻上起身,讓芳絮拿了件斗篷,將身子裹的嚴嚴實實的,就往外走,“走,老娘去會會他!”
“娘娘…”
芳絮害怕的厲害,手腳都有些抖,紅著眼去攔她,“奴婢陪您去!萬一有什么事,奴婢…也能擋在您前頭!”
云嬪笑,“傻芳絮,你娘娘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他若有本事早收拾了我,還能等到這時候?!放心吧,我活生生的去,全須全尾的回來…”
“奴婢不放心,奴婢陪您去!”芳絮執拗道。
云嬪一怔,看著抱著自己胳膊的芳絮笑了笑,“好,那就一起去!”
芳絮這才笑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對跟出來的袁青道,“袁公公,我們準備好了,上路吧!”
云嬪腳下一個踉蹌。
袁青,“…”
芳絮姑姑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幾人一路晃悠悠趕到玉清宮時,盛文帝正在發火,進去伺候的宮女又被扔了出來,小袁太監正急的團團轉,看到袁青回來,忙迎上去,“義父,云嬪娘娘可來了?皇上怒了,一定要見云嬪娘娘…”
云嬪扶著芳絮的手從車上下來,笑著看了小袁太監一眼,“袁青,你這個小朋友是找來接你的班的?”
袁青看了小袁太監一眼,笑著頷首,“還需磨煉幾年,老奴在跟前,他總是不夠穩妥。”
云嬪沒再說什么,拂開芳絮的手,獨自進了寢殿。
芳絮想跟進去,被小袁太監一把拉住,提醒道,“芳絮姐姐,皇上脾氣不好,看到不想見的人,萬一…您還是在殿外候著吧。”
“可是我家娘娘…”芳絮急的臉都變了色。
小袁太監求助的看向袁青,袁青搖頭,“且等里面的動靜,真到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如何,他沒說,兩人心底卻都有了較量。
殿內,沒有外面幾人的焦灼。
云嬪裊裊的走到床前,笑著福身,“臣妾參加皇上,聽說皇上著急見臣妾,臣妾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趕來了…”
“愛妃…”盛文帝從床上伸出手,“你來,你快來…”
他一臉的欲望與渴求,讓云嬪愣了好一會兒,顯然是沒想到能見到這樣一個盛文帝,一個沒忍住,笑噴了。
盛文帝,就…懵了。
“你…你笑什么?朕寵幸你,是這么可笑的事?!”
云嬪搖頭,拿斗篷邊兒去擦眼淚,“臣妾這是感動的,聽說皇上非臣妾不可,臣妾真是感謝皇上…上下十八輩祖宗!臣妾這一定是祖上燒了高香…”
盛文帝皺了皺眉,總覺得她的感謝有些奇怪,但這會兒精蟲上腦,竟然再次伸手,“愛妃,快,朕帶你快樂…”
云嬪抽了抽嘴角,解開斗篷丟到一邊,左右看了一圈,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氣飲了,才朝盛文帝嫣然一笑,“可是皇上,臣妾最近來了葵水,不能侍寢哦,不如,臣妾做些旁的事,讓皇上盡興,可好?”
“不好!”盛文帝直接拒絕,臉上是難忍的痛苦,瞪著云嬪,“你快上來!朕不嫌你臟…”
云嬪,“…”
老娘嫌你臟!
云嬪翻了個白眼,指了指窗外,“皇上,現在是白天,白日不可宣淫!還有哦…”
她敢在盛文帝暴走之前,笑的格外燦爛的提醒道,“皇上這時候不是應該想想,自己為什么離不開女人嗎?!”
盛文帝渾身暴漲的欲望因為她眸底的詭異笑容瞬間冰凍,緊接著泛起的是驚駭之色,“你…你給朕下藥?”
云嬪攤手,再次提醒道,“皇上,臣妾沒來之前,您已經寵幸了小宮女哦…”
盛文帝面色發白,瞪著她。
云嬪無辜的眨了眨眼。
“太醫!傳太醫!”盛文帝驀地高聲咆哮。
等在門外的袁青立刻應了,讓小袁太監去跑一趟太醫院。
芳絮在外面雙手合十,“保佑我家娘娘逢兇化吉…”
“你家娘娘聰慧,不會有事的。”袁青輕聲道。
芳絮連連點頭,“借公公吉言。”
不多時,太醫趕到,進到寢殿聞到異樣氣味,神情古怪,給盛文帝號了脈,更古怪。
“怎么樣?朕為什么突然這樣?!說話!”
太醫一愣,眼見盛文帝動了怒,忙道,“啟稟皇上,微臣觀皇上的身體健康無憂,許是…許是病的太久,皇上需要紓解…”
袁青在一旁將盛文帝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說了,并拿了起居錄給太醫看,太醫看過起居錄,面皮都僵了。
可真是一段…開疆破圖的豐功偉績!
“微臣…不知…”
“不知不知,難道要朕以后都這么過?”盛文帝暴怒,一想到最近的荒唐,他一直以為真的是陰陽調和,可…大白天!
“拉出去,砍了!宣太醫院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