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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錢財功名

  也就十來天,附送一份鄂州府至建樂城路書的晚報,就送進了鄂州派送鋪。

  再隔一天,兩本按月匯集了朝報和晚報以往每日目錄的小冊子,也送進了鄂州城派送鋪。

  原本,朝報晚報都是鄂州城里的讀書人和讀書人家買回去,那份路書出來之后,城里的大小商戶,甚至家底厚點兒的跑單幫小販,一個個都擠進了順風派送鋪。

  認識不認識的,都擺著一臉笑,和劉婆子周姐兒扯著咱都是街坊鄰居,一條街上的,也就隔了一條街,也就兩條街,至少咱都是鄂州人…

  或者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以及周字,諸般種種,陪著笑臉,想方設法想要求一份路書。

  朝報上一天一份的糧價絲價布價,以及隔三岔五的南北貨價兒,時令物件的價兒,比如春節將近,建樂城的香料,那漲幅可不小,有幾味驅蟲的香料,他們鄂州城今年便宜的簡直白送!

  這一天天的價兒,讓魚米之地,絲綢之鄉、物產豐富的鄂州商人,看的眼熱心跳。

  眼光長遠的商人,更是從那些綿紙絲麻等等價兒中間,看到了開年開春,甚至夏季的商機。

  南北不通了這一兩年,來自南邊的東西,就連做扇骨的湘妃竹紫竹,都漲得不得了,做房骨的各種竹子,他們鄂州多得是!

  而且,聽說北齊的糧行絲行布行,行里只管往來牽線做個中人,多么好!

  眼熱心熱了一個來月了,難就難在從鄂州城往建樂城,經平靖關這條路,識路的人太少,幾乎沒有。

  從前他們做生意,都是順江南下。

  平靖關那條路,遙遠艱難,而且,平靖關從來沒對平民開放過,這條路,幾乎沒人走過。

  朝報上的行情,一天天勾著商人們賺錢的渴望,正心思火熱,只困在不知道怎么走時,這路書突然送到了面前,有了路書,立刻就可以啟程,路上趕一趕,就能趁著年前年后把貨送到建樂城,正是賣貨的好時候!

  劉婆子被真熟人假熟人揪著扯著攀交情,扯的她一個頭兩個大,好不容易抽身出來,急急忙忙去找李桑柔。

  來要這路書的,還真有好幾家,人家幫過她,甚至救過她,她欠人家的人情,無論如何,得求一求大當家。

  李桑柔聽劉婆子說完,立刻爽快之極的答應了。

  這路書,她本來就打算敞開供應,要多少都有,劉婆子不說,也一樣是每天都有。

  劉婆子松了口氣,一溜小跑回到鋪子里,趕緊開始收單訂路書的錢,一家一家收錢,一家一家排好順序記下來。

  訂好路書的商戶小販,趕緊回家,趕緊出城收貨,置辦騾子車輛,請腳夫找同伴,準備啟程的事兒。

  行商買賣,快一步和慢一步,那可差著天地呢!

  劉婆子和周姐兒兩個人,一邊忙著收訂路書的錢,一邊還要忙著訂明年的朝報或是晚報,以及朝報或晚報的合訂本。

  因為那份路書,商人小販們加入了搶買朝報晚報的大軍,原本就不好買的小報,就更加搶不到了,買不到,只要一訂一年。

  所有的順風速遞鋪都一個樣子,門臉小旗子高,鄂州這家也不例外,因為鋪子小,就分外顯的人多。

  來來往往訂小報取小報買小報的各家,就只能擠進擠出,擠了兩天,也就擠皮實了,看到熟人,點個頭打個招呼,你看看我的小報,我看看你的小報,算了也別藏著掖著了,就這么拿回去吧,反正滿大街都是拿報看報的,也不多他們一家。

  劉婆子和周姐兒兩個人,從一睜眼就開始忙,吃飯這事兒還好,想吃什么,就讓食肆送什么。

  可小石頭得花心思照顧,尿布屎介子,得換得洗。

  劉婆子是個利落人兒,忙了兩天,看著屋里堆了一堆的尿布,隔天一早,先去典了個健壯婆子回來,幫著洗洗涮涮,帶孩子做家務。

  她跟周姐兒,得先把生意張羅好。

  十一月剛過半,潘家三爺潘定江日夜兼程,風塵仆仆,到了鄂州城外。

  這一趟赴任,只有錢三奶奶跟著他過來了,孩子一個沒帶,都留在了建樂城。

  小廝丫頭,行李物品,也帶的極少,一行五十來人,三十個都是護衛。

  潘相把他們府上能打能殺的,特別是二爺潘定山從太原帶回來的那些護衛,都是追過馬賊殺過人的,統統挑出來,都讓潘定江帶上了。

  萬一有什么不妥,好歹有幾分護衛之力。

  潘定江騎在馬上,穿過城門洞,一抬頭,就看到了迎風招展的順風大旗,頓時失笑出聲。

  “你看看。”潘定江用馬鞭挑起簾子,示意錢三奶奶,“大當家這生意做的,到哪兒都能看到她這順風旗號。”

  “看到這倆大字兒,我就覺得咱們離家不遠。”錢三奶奶抬頭看著那面鮮亮大旗,也笑出來。

潘定江高中探花那年,她們夫妻抱著剛出生的長女離開建樂城,赴任  地方,那時候,她真沒有什么離鄉之情,反倒十分興奮。

  可這次,孩子們都留在了建樂城,每多走一天,她都覺得離建樂城遠了很多,總擔心再也見不到孩子們了。

  “是不遠,往家里寫信,半個來月就能一個來回。”潘定江干脆下了馬,走在車旁邊,一邊看著街道兩邊的鋪子行人,一邊和錢三奶奶說著話兒。

  “…一會兒你去見世子爺,我先去給大當家請個安。”錢三奶奶挪到車門口坐著,和潘定江從閑話說到正事兒。

  “小七那一箱子破爛放哪輛車上了?好不好拿?”潘定江回頭看了眼。

  “瞧你說的,那里頭還要公主讓帶的東西呢。”錢三奶奶失笑。

  想想箱子里的東西,又笑起來,確實一箱子破爛。

  走出兩條街,潘定江帶著幾個護衛直奔軍營。

  顧晞沒在城里,軍營里只有文誠在。

  顧晞一大早出城,說是往隨州查看去了,不過潘定江見顧晞,也就是個拜見之禮而已,諸般事務,都在文誠手里。

  見不見顧晞沒關系,只要文先生在,就不耽誤潘定江的公務。

  錢三奶奶也沒能見到李桑柔,李桑柔也出城了,幾個老云夢衛一起搖頭,他們真不知道大當家去哪兒了。

  潘定江進了軍營就沒出來,凝神聽文誠介紹鄂州城外各處的軍情,從平靖關過來的大批軍需哪些要分到他這里,從江上過來的軍需船,又有哪些要交到他手里,都有哪些要點,世子爺的打算,其它安排到他手里的活兒,比如募集民夫什么的…

  一直說到天黑透,吃了晚飯,又說了一會兒話,潘定江才告辭出來。

  跟著已經逛過半個城的幾個護衛,進了府衙后宅,潘定江看著廊下的紅燈籠,燈光明亮的上房,頓時覺得松泛下來,長長吐出口氣,急步往上房進去。

  原本,他不想讓阿薈跟過來,他怕萬一有什么,幾個孩子同時沒有了父母,過于凄涼,他一個人沒了沒什么,阿薈是能撐得住家的。

  是阿娘讓他帶上阿薈,阿娘說:有阿薈照顧打點,再辛苦,他也不會覺得累,精力跟得上,就不會有事兒。

  這會兒,眼前溫暖明亮的燈光,忙碌進出的仆婦,滿院子妥帖安適的氣息,讓他緊張了一天的身心,舒適的想打呵欠。

  “累壞了吧,先去洗洗。”錢三奶奶迎進潘定江,遞了碗紅棗湯給他喝了,推著他進了凈房。

  潘定江舒舒服服洗了澡,披了件衣服出來,先將三間上房看了一遍,再坐到熏籠旁。

  錢三奶奶遞了杯淡茶給他,側身坐到他旁邊,“這是五間上房,我把東邊兩間,用厚簾子隔開了。”

  錢三奶奶指了指暖榻旁邊。

  “這幾年,你這公務,必定極多極忙,那兩間隔出來,給你做書房,帶進來的文書看完理好,掀簾就能進屋歇下。

  咱們帶來的人手少,也得給她們省點事兒。”

  “你想的周到,是極多。

  文先生說,從水路逆流上來的糧草輜重,泊進碼頭后,就交到我這里,要立刻卸下船,立刻照他的安排,轉運到指定的地方。

  從平靖關過來的軍需,送進城里的,也交到我這里。

  光這兩件,就是千頭萬緒。

  這城里是什么情形,街巷如何,人戶如何,城外如何,我還一無所知。”潘定江說的擰起了眉。

  “幾位先生已經忙了大半天了,說是府衙里押司書辦,都是衙門里,衙門里戶冊文檔,都齊齊整整好好兒的,看樣子這一塊挺好,至少挺齊全。

  老黃媽她們,跟著王管事往街上走過兩回,買了幾車東西回來。

  說是街上熱鬧得很,賣什么的都有。

  對了,說是朝報晚報搶手得很,辰正過后就買不到了,大當家這生意做的,真是。”錢三奶奶說著,笑起來。

  “她那份路書。”潘定江話沒說完,就笑起來。

  “多虧了那路書,出了平靖關,好幾處地方,真是險得很,虧得路書上寫著,咱們早就提防著了。”錢三奶奶跟著笑,“天兒不早了,你趕緊歇下,明天你得先去衙門,放好印信,拜了衙神,你去忙你的,幾位先生在衙門就好辦事兒了。”

  “好。”潘定江笑應了。

  隔天天剛蒙蒙亮,潘定江吃過早飯,一身嶄新官服,捧著告身印信,往前面府衙過去。

  看著潘定江出了二門,錢三奶奶正要轉身進屋,一個婆子進了二門就揚聲稟道:“三奶奶,大當家來了。”

  “快請進!”錢三奶奶急忙往外迎出去。

  “不敢當。”李桑柔迎著急迎出來的錢三奶奶,拱手而笑。

  “我正想收拾收拾就去給大當家請安呢。”錢三奶奶曲膝見禮。

  “不敢當。”李桑柔再次拱手,“昨天回去的晚,聽說三奶奶到了,今天一早,趕緊就過來了。不敢勞動三奶奶。”

“點了我們三爺過來鄂州府后,世  子爺那份軍報,我們相爺拿回去,讓我跟我們三爺看了幾眼。”錢三奶奶和李桑柔并肩,壓著聲音笑道:“世子爺那軍報上說,拿下這鄂州城,大當家當居頭功。”

  “這個真是過獎了。”李桑柔這是真心話。

  要論頭功,她覺得那些粉身碎骨的死士內應,才是真正的頭功。

  “大當家的可真是。”錢三奶奶失笑出聲,“大當家請進。”

  錢三奶奶從丫頭手里接過簾子,李桑柔一邊笑一邊欠身不敢,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屋。

  “聽說三爺昨天已經忙了一天了,想來三奶奶這里,也是千頭萬緒,我那邊事兒也多,咱們就不多寒暄了,我就直截了當。”李桑柔接過茶抿了口,看著錢三奶奶笑道。

  “大當家別客氣,咱們一向有話直說。”錢三奶奶笑著示意。

  “剛剛有軍報遞進來,隨州那邊,大約已經拿下來了。”

  李桑柔一句話沒說完,錢三奶奶眉梢高高揚起,驚喜交加。

  “一會兒我就啟程去隨州,把順風的鋪子開出來。

  我過來這一趟,是有幾件事要跟三奶奶說一聲,一是到昨天傍晚,整個鄂州城里,明年一年的朝報,訂出去三百七十余份,明年的晚報,訂出去四百三十余份。

  二,從鄂州城往建樂城的路書,已經賣出去七千余份。

  三,今年以來的朝報匯總,賣出去四千六百余份,晚報匯總,賣了七千余份。

  每天零賣的朝報晚報,這些天,每天多加一百份,加到昨天,已經是朝報一千份,晚報一千份,年前,我不準備再增加了。”

  李桑柔一口氣說完,笑瞇瞇看著錢三奶奶。

  錢三奶奶凝神聽完,片刻,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站起來,沖李桑柔曲膝致謝,“多謝大當家,有大當家這些朝報晚報鋪陳在前,三郎這個府尹,事半功倍。”

  “不客氣,我走了。

  對了,你昨天留下的東西,我都看到了,替我謝謝七公子,一箱子都是好東西,黑馬和小陸子他們喜歡得很。”李桑柔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錢三奶奶忙跟著送出去,一直將李桑柔送出側門,看著李桑柔不緊不慢的走遠了,退回側門里,想著李桑柔說的那些數目,又笑出來。

  嗯,看樣子,明年秋闈的事兒,得快,一會兒跟三郎說一聲,這事兒,她現在就開始操辦。

  這是她們路上就商量過的,鄂州府務這一塊兒,要是三郎顧不上,她就操點兒心,至少催促鄂州士子往建樂城赴考秋闈這事兒,她是能操辦的。

  嗯,最好今天就開始著手準備這些士子的履歷具保,還有路引什么的,干脆一家家給他們送上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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