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二十五年沒見了?”
城市里,一間咖啡廳內,陶軒然面前的那位女性帶著回憶的口吻說道。
“二十六年。”
陶軒然輕描淡寫,不甚在意的模樣。
“在那之后,我就去投奔了寧江的阿姨,之后一直住在那里。”
那位女性嘆息一聲,帶著些許笑意說道。
“雖然沒有老師您的音訊,但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事情。”
“嗯,這些年,有很多事,說來話長。”
陶軒然端起苦澀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我每年都自己一個人過來給哥掃墓,今年稍微耽擱了一陣,傍晚才到,沒想到......”
那女性看著陶軒然,又看了眼一旁的白歌,略顯猶豫地開口詢問。
“這是老師您的孫子?”
孫子?
白歌看看陶軒然,自己和他像嗎?
“不,這是我的學生。”
陶軒然輕笑一聲,又暗自感慨般說道。
“我這些年一直到處走動,沒有哪個女人會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哈哈。”
“哪里的事......您果然還在教書,嗯,我應該知道的,您是個真正的好老師。”
那位女性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以慈祥的目光看向白歌。
“跟著陶老師好好學。”
“好、好的。”
白歌完全在狀況之外,只能一臉懵逼地答應。
之后,陶軒然和那位女性又聊了幾句。
白歌在一旁吃著蛋糕,聽得很認真。
畢竟是難得的八卦。
原來這位女性名叫楊冬雪,是陶軒然犧牲的同伴楊正邦的妹妹。
在還沒有成為升格者,卷入超凡世界的時候,陶軒然真的是一名老師,而楊正邦則以他的同事身份作為掩護,楊冬雪,是那所學校的學生,剛上高一。
她這次來,是幫楊正邦掃墓的,只不過掃的不是真正的墓,或者說,那只是身為老師的楊正邦的墳墓。
并不是身為升格者,身為深淵遺物事務司監察官,為了保護普通人而犧牲的楊正邦的墳墓。
在明面上,楊正邦與那起事件的其他受害者一樣,都是意外身亡。
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長曾經為了保護他人而犧牲。
“那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回旅館了。”
說了半個多小時,直到群星徹底占據夜幕,楊冬雪才頗有些不舍,又帶著些許欲言又止般站起身。
她向服務員要了一張便簽,寫上了一串號碼。
“這是我的號碼,陶老師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聯絡我,我明天中午回寧江,在這之前,還有些時間。”
楊冬雪沒找陶軒然要他的聯系方式,或許是覺察到了什么。
目送對方離開,陶軒然才長嘆一聲。
“我今天心情不錯,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對白歌說道。
陶軒然原本只是普通的老師,經常受到楊正邦的照顧,可實際上,楊正邦那個時候已經是深淵遺物事務司的監察官,他向所有人,包括妹妹隱瞞了這件事。
后來,陶軒然成為升格者,被楊正邦吸納進深淵遺物事務司,兩人合作搭檔過一段時間,他與楊冬雪的關系也親近了不少。
直到某次事件,楊正邦殉職,陶軒然一度被調離靜江,與楊冬雪也失去了聯絡。
“我可能一直對她心懷愧疚,畢竟她哥哥是為了救我而死。”
陶軒然自嘲般笑了笑。
“估計她即使不知道,對于和正邦一起出門,卻只有自己回來了的我,也心懷怨恨吧。”
聽到陶軒然的話,白歌沉默片刻。
“不,陶老,我覺得不是這樣。”
他開口道,令陶軒然看了過來。
“她手上并沒有戒指,獨自一人從寧江前往靜江,這說明她沒有結婚。”
“在看到我的時候,她猜測我是你的孫子,這是一種防御型的詢問方式,說明她并不希望如此。”
“在離開的時候,她很明顯有過猶豫。”
“同時,你們兩個對話的時候,她的目光,注意力一直都在陶老你的身上。”
“所以按照我的判斷,她其實十分在意你,甚至可能還喜歡著你,這些年一直一個人,只是覺察到了你可能擁有和她哥哥一樣的秘密,因此選擇了保持距離。”
聽到白歌的話,陶軒然表情微微凝固。
“小孩子,懂什么。”
他狀似不悅地打發了一句。
卻又盯著手里寫有號碼的便簽,沉默不語。
...
...
周一。
白歌雖然對陶軒然和那位女士之間的故事頗為感興趣,但說到底那也只是那兩個人的事情,白歌沒有摻和的余地,只希望陶軒然不會再錯過什么。
上午的體育課白歌又是摸魚度過,不過與九月相比,現在的氣溫略低,很多人已經換上了秋季校服,許多男生為再也看不到美少女纖細的雙腿而哀嘆,白歌倒是沒有感慨。
下午第一節是畢老師的美術課,本來午休快結束,大家準備動身前往美術教室的時候,那位戴著棕色遮光眼鏡的畢老師竟然走進了教室。
“各位同學,今天的美術課在這里上,呃,上頭的要求,要介紹一下十一月月底將在靜江市博物館舉辦的巡回展。”
這名年輕的老師顯然也有些準備不足。
到了上課鈴響起,他打開投影,封面是靜江高中常用的制式幻燈片背景,點開第一頁,才出現了一個人的照片。
那是一名有著典型泛西海人長相的男人,金發微卷,碧綠的雙眸,男人大約四十歲的樣子,并沒有這個年紀的泛西海人常見的臃腫與發福,反而顯得十分干練,如同一位紳士。
他身上穿著的也是經典的泛西海款式禮服西裝,拿著一根手杖。
白歌看到了照片旁邊的名字。
弗雷德里奇·達姆施塔特。
他稍稍回憶了一下,想起來在什么地方看過他的名字了。
“這位就是本次巡回展覽的主辦者,弗雷德里奇·達姆施塔特,他出生于泛西海商業共同體的新勃蘭登堡,父母是當地富商,達姆施塔特先生年少的時候繼承家業,開展商貿,金融等業務,賺取了大量的金錢,在中年之后,轉向了文物收藏方面,是著名的收藏家。”
畢老師一邊切換幻燈片,一邊介紹道。
白歌記憶中反而是看之前偷竊秦可畏別墅之時,他曾經在海藍之心的相關資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和照片。
當時記得這位收藏家和靜商集團競爭海藍之心,但由于意外而中途退出,現在看來,大概是那個時候秦可畏利用背后的非法組織做了些手腳才導致如此。
“達姆施塔特先生除了是一名收藏家,其本人的藝術造詣也很高,是著名的油畫藝術家和建筑學家,對舊時代各種藝術風格了解甚多,老師我還在讀大學的時候,曾經在學校里有幸聽過一次他的演講,印象深刻......”
畢老師似乎對這位收藏家頗為欣賞,嘴角都不自覺帶著笑意。
“這次巡回展將會展出部分達姆施塔特先生多年珍藏的文物,這些舊時代的藝術結晶有助于提高大家的審美,我們這節課將會提前介紹一部分......”
之后的四十分鐘里,這位美術老師講解了六樣將會在這次展覽里出現的文物。
包括在極北地區發掘出來的大崩壞之前鑄造的印有海盜頭像的錢幣,舊時代愛琴海一座島嶼文明的繪有鳥類圖案的陶器,舊時代泛西海地區一位著名抽象畫畫家繪制的星空油畫,還有據說是太陽神座駕的“太陽戰車”,以及記載有人類最早法典的石碑殘片,和有舊時代諸夏風格的巨大圓鼎。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貨真價實的古董,要白歌來說,比起用假冒珠寶冒充海藍之心的秦可畏,這位達姆施塔特先生才是真正的收藏家。
“老師,這些東西里有深淵遺物嗎?”
同學里有人問道,大概是因為之前怪盜JOKER的事件,很多人開始關心起升格者,關心起深淵遺物來了。
“......據說達姆施塔特先生的收藏里還有真正的,具有超凡力量的深淵遺物,但我認為這次展覽估計是看不到的,大家不用過分期待。”
畢老師攤開手,無奈地笑了笑,引起一陣失望的噓聲。
白歌想著這展覽大概和自己沒關系,將視線從投影屏上移開,下意識瞥了一眼身邊的女生。
他看到,愛戀看著那些文物,雙眼似乎在放光。
完了,這家伙,不對勁。
白歌嗅到了不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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