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車停在胡同口。
一股香氣從里面飄出來。
江扶月正聞著,突然手被牽起來,男人拉著她往里走,動作不要太自然。
轉過拐角,是一家私房菜館。
江扶月挑眉:“請我吃飯啊?”
謝定淵點頭:“賞臉嗎?”
兩人入內。
店里只有一個服務員,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笑起來非常和氣。
“九爺來啦。”
“和嫂。”他微微頷首。
很顯然兩人是認識的。
坐下后,謝定淵讓江扶月點菜,她隨便指了三個,男人接過去又加了兩道。
很快,菜上桌。
五個盤子造型各異,里面盛裝的菜品也各具特色——
菠蘿咕嚕肉醬汁濃稠,清蒸鱸魚形狀保持完美,翡翠蝦仁更是賞心悅目…
雖然每道菜都比較清口,但還是能輕而易舉勾動人的食欲。
“味道如何?”
江扶月點頭:“好吃!”
和江達風格不同,但美味程度卻半點不輸。
“有飯嗎?”江扶月問。
今天題目難度不小,雖然還是在一個小時內完成了,但腦細胞卻死了不少。
腦子一疲,肚子也會餓。
謝定淵轉頭跟那個叫“和嫂”的中年婦女交代了兩句,很快,一個小蒸籠被端上桌,里面裝著熱騰騰的白米飯,光聞著就香得不行。
江扶月干脆自己動手盛了滿滿一碗。
吃進嘴里,頓時眼前一亮。
這個米…看上去跟普通白米飯沒什么區別,但里面的香味卻融合了其他,比如菠蘿的甜,柑橘的冽,還有桂花的清香。
按理說,這么多香味雜在一起不覺得怪,也會覺得膩。
但這個沒有。
柑橘的冽中和了菠蘿的甜,若有似無的桂花香點綴其間,讓一切完美融合。
入口芬芳,食之帶香。
“喜歡嗎?”謝定淵眉眼含笑。
“這個味道好特別。”
“這叫‘秋菊落英’。”
江扶月隨口道:“那是不是還有‘木蘭墜露’?”
《離騷》有云: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謝定淵:“還真有。”
江扶月一頓。
“嘗嘗?”
“呃…”她看了眼桌上還沒吃完的菜,“會不會太多了?”
男人沉吟一瞬:“那下次來再點?”
“好啊。”
絲毫沒有察覺“下次”就這樣被預定了,承諾也在不經意許下。
謝定淵嘴角上揚,帶著一種得逞的滿足。
他用另外一雙干凈的筷子給江扶月夾了只基圍蝦。
女孩兒卻把蝦夾出來放到旁邊的碟子里。
他挑眉:“怎么?不喜歡嗎?”
“等會兒剝,先吃其他菜。”
謝定淵笑著搖頭,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剝蝦。
男人的手很大,骨節分明,如果彈鋼琴一定很好看,就連剝蝦這樣的動作,在他做來都有種賞心悅目的高雅。
江扶月看了眼,收回目光,自己吃自己的。
美食當前,她心情十分愉悅。
突然,一雙筷子出現在眼前,兩只基圍蝦被送到她盤子里。
江扶月順勢抬頭,恰好看到男人把手收回去。
她眨眼:“給我的?”
謝定淵輕嗯一聲,把剩下幾只也一并夾過去,在盤子里整整齊齊擺好。
“吃吧。”
“…謝謝。”
二十分鐘后,小半碗湯羹下肚,江扶月:“我飽了。”
謝定淵看著桌上幾乎空掉的盤子,點點頭:“胃口還挺好…”
直男發言,最為致命。
江扶月下意識擰眉。
胃口好,不就等于吃得多?
謝定淵說她吃得多?!
完全不知道一句話不對就能引發血案的謝某人還沉浸在投喂成功的喜悅中,然而下一秒——
“我好像確實比你吃得多,”女孩兒笑瞇瞇,“不過我們沒有可比性。”
男人一愣:“為什么?”
“因為我還在長身體,你已經定型了啊。我吃得多會長高,你吃得多會發胖。”
謝定淵:“…”
所以,她是在諷刺我老嗎?
吃完,謝定淵去刷卡結賬,江扶月站在旁邊等他。
和嫂此時又成了收銀員,接過謝定淵的卡,笑了笑:“老規矩,打八折。”
謝定淵一頓:“不是九折嗎?改了?”
“不是我改了,是你。”
“我?”
“單身男士吃飯,一律九折,這個沒錯,一直都是這樣的。但還有一條,情侶出入打八折,以前你沒情侶,沈謙南也沒有,來我這兒都是孤零零一個,要么就是你倆單身狗扎堆兒,當然不知道還有八折的規矩。”
“…哦。”
“所以,”和嫂促狹一笑,目光逡巡在謝定淵和江扶月之間,“真的是情侶嘍?”
“咳…”謝定淵喉結輕滾,眼神亂飄。
江扶月搖頭:“還不是。”
男人眼神一黯。
但很快反應過來,還不是,不等于以后不是。
瞬間多云轉晴,臉上又重新陽光明媚。
“唉喲,刷都刷了。”和嫂掩唇一笑,眉眼彎彎,“那就當提前使用吧。”
謝定淵耳根泛紅。
江扶月眼神一閃,目光移向別處。
上了車。
謝定淵問:“下午有什么安排?”
“舅舅說接我去家里吃飯。”
“韓家?”
“嗯。”
沒辦法,晚餐預定失敗,謝定淵只好開車把她送回春風酒店。
“那、明天有空嗎?”
江扶月:“明天公布成績,加上閉幕式,估計比較晚。”
“…哦。”
如果這是一條大金毛,此刻耳朵肯定已經耷拉下去,尾巴也不再搖。
就喪氣得很。
“不過,”下一秒,卻聽女孩兒話鋒一轉,“晚上應該可以。”
男人登時兩眼放光,耳朵支棱起來,尾巴也要甩上天。
傍晚,韓慎打電話來:“月月,我在酒店門口了。”
“好,我馬上到。”
去韓家其實是老爺子強烈要求的。
從四天前,江扶月一到帝都,韓啟山的電話就一個接一個打給江達——
“小江啊,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好父親,對不起小如,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對不對?”
江達還能怎么說?
當然是一口一個“嗯嗯”地附和。
老爺子得到認同,十分開心:“所以,我要努力當一個好姥爺!”
“嗯嗯。”
“那你跟月月說,讓她考完試到家里住幾天唄!”
江達:“?”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怎么,你不答應?”老爺子嗓音一肅,莫名威嚴。
江達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跟月月說!現在就說!”
“…其實月月更聽她媽媽的話,要不您給阿如去個電話說說?”
老爺子開始在那頭吞吞吐吐:“你說你這…怎么要讓我去說呢?你們不是夫妻嗎?不是天天在一起,恩愛得很嗎?那你替我轉達就好了嘛!”
其實打電話的時候,韓韻如就在邊上。
老爺子不敢面對女兒,就只能去逮女婿。
嘴上打死不認,實則慫得一匹。
韓韻如輕嘆,她其實早就已經選擇原諒,是走不出來的人自愿畫地為牢把自己困住。
那一刻,她突然有點心疼老父親。
沒了老婆,又害怕面對女兒,幾個兒子跟他又不是很親近,坐擁千億家產,其實就是只老青蛙,只能“孤寡——孤寡——”地亂叫。
還沒人打搭理。
慘兮兮。
韓韻如心下一軟,朝著江達輕輕頷首。
江達:“那好吧,我跟月月說。”
韓啟山高興得樂出聲兒,“那什么…小如眼光不錯,選了你當丈夫。”
江達:“…”以前您老可不是這么說的。
時間回到當下,江扶月前腳上了韓慎的車,后腳就被方柳柳看個正著。
“柳柳?柳柳?!”
“啊?媽,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媽,你之前說江扶月可能有后臺,所以王浩叔叔派去的人才受了重傷,我好像知道她是什么路數了。”
柳開顏挑眉:“什么路數?”
“傍大款!剛才我親眼看見她上了一輛賓利!原來所謂的天才少女,其實是個賤貨、小三兒!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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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千字。
三更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