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南接到謝定淵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面劈頭蓋臉的一通罵給整懵了。
“…你說誰?什么女的?”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插了句話。
那頭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名字:“江、扶、月!”
沈謙南茫然:“江扶月怎么了?”
謝定淵眉心一跳:“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人家用一下實驗室而已,別這么小氣嘛!難道是江扶月你就不借了?”
那頭一愣。
如果是江扶月…
謝定淵想,他應該還是會借,上次他道了歉,兩人也算冰釋前嫌。
沒道理他同意“沈謙南的朋友”共用實驗室,當這個朋友變成江扶月就不同意了。
嗯,是這么個邏輯。
想明白這點,他突然就不生氣了。
江扶月又如何?
當成普通人,一般對待,大可不必這么糾結。
殊不知,當他開始想這些,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的時候,糾結就已經開始,而“普通人”自然也變得“不普通”。
可惜,謝定淵身在局中,毫無所覺。
“沒事了。”他說,然后結束通話。
沈謙南:“?”
就、莫名其妙啊!
下午,江扶月去B大上NOI集訓課。
十二個大題她花了半個鐘頭完成,點擊交卷,關好電腦,直接走人。
繁葉:“月姐姐的速度是不是又快了?”
黃暉:“可能本來就這么快。”
高兆明:“也可能更快。”
眾人:“牛逼”兩個字我們都說倦了!
下午三點,江扶月趕回實驗室,這一待就是六個鐘頭。
等她再度抬頭看向窗外時,天已經黑了。
肚子也開始抗議。
大晚上的,她沒點外賣。
錄完第二期數據,很好,比昨天快了兩個多小時,她決定提前走,順便去校門口吃點東西。
整理好操作臺,器材全部歸位,設備電源通通檢查一遍,又復核一遍,確認無誤后,江扶月才在《實驗室使用記錄簿》上簽下自己名字,并附帶日期,具體到幾點幾分。
然后,關燈,鎖門。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規范得挑不出半點錯漏。
謝定淵那邊燈還亮著,江扶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校門外,一家餛飩小攤。
“您的大碗,請慢用。”老板娘端過來,放到她面前。
只見那鮮嫩可愛的小餛飩在大骨湯里浮浮沉沉,又經綠色蔥花點綴,愈發誘人。
江扶月早就忍不住吞口水了。
她之所以放棄那么多正規營業的餐館,選擇這么一家小攤,就是被這股香味勾引了,站在攤前邁不動腿。
接著…
她豪橫地點了個大份。
這一碗是真的大,不過她也不是吃不完。
一個餛飩一口湯,那滋味甭提有多贊!
不管人類社會發展多少年,吃飽帶來的滿足感總是那么容易獲得。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一片陰影當頭罩下,不等江扶月拒絕,那人已經在她對面落座。
四目相對,比起中午的錯愕與尷尬,現在的謝定淵眉目沉靜,穩如老狗。
“又見面了。”他說。
江扶月:“還有其他位子。”
“我習慣坐這里。”
習慣?
恰好這時,老板娘笑瞇瞇迎上前,“謝教授您來啦!好久沒看到您了,還是要小份?”
“嗯。”
“行嘞!那還是老規矩加蔥姜蒜,多香菜?”
男人點頭:“麻煩了。”
“您這話就客氣了,小事兒!”
“等一下…”江扶月突然開口,“為什么我沒有香菜?”
老板娘愣了兩秒,隨即笑得愈發燦爛:“小姑娘你喜歡吃香菜啊?”
江扶月點頭。
“早說啊!我就給你加了唄!”
“可是你調料區沒有…”
“來吃餛飩很少有加香菜的,為了保證新鮮,我們一般是現切。正好你跟謝教授都要,那我多切點!”
說完,轉身朝攤子走去,拿出菜板、菜刀,哐哐幾下,動作那叫一個麻利。
最后用小碗裝著放到兩人面前:“吃完再喊我就是了,管夠!”
謝定淵看了眼小碗:“你先?”
江扶月也沒客氣,反正他餛飩還沒上來呢。
“很少有女孩子喜歡吃香菜。”他突然開口。
江扶月:“可能是因為你見過的女孩兒不夠多,補補課就好了。”
謝定淵:“?”
搭訕失敗。
接下來,兩人安靜地吃著各自碗里的餛飩,沒有再開口。
男人的吃相很優雅,一看就是受過很好的家庭教育。
連握筷的動作都賞心悅目。
兩人就坐對面,江扶月“無可避免”打量男人的同時,謝定淵也在“狀若無意”地觀察她。
女孩兒應該是餓了,點了個大份,低頭吃餛飩的時候,能明顯發現碗口比她臉還大。
升騰的熱氣迷糊了眉眼,卻依然能看到那雙桃花眼中粼粼的水光。
她應該很喜歡這個味道,眼角眉梢都透出愜意,甚至還有一絲纏繞著風情的慵懶。
餛飩燙得她嘴唇嫣紅,愈發襯得肌膚如玉,白皙無暇。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
謝定淵眼皮一跳,像被自己一閃而過的念頭驚到,迅速收回視線,埋頭吃東西。
只是原本喜歡的味道,如今卻有幾分說不出的寡淡與索然。
相較而言,江扶月則專注得多。
嗯,專注餛飩,填飽肚子。
“你不是在參加物競夏令營集訓?”
江扶月點頭。
“那你借實驗室做什么?”
“有幾個實驗數據要出。”
“你?出實驗數據?”
江扶月下頜微抬,睨眼笑:“有什么問題嗎?”
“如果我沒記錯,你高中還沒畢業。”
高中任何實驗,包括那些所謂的競賽,都不可能用到A1那樣高規格配置的實驗室。
除非…
江扶月反問:“謝教授高中的時候,難道就只學高中的知識?”
謝定淵:“…我沒上過高中。”
“跳級了。”
“…哦。”雖然你面無表情,但我還是感覺你有那么一丟丟得意。
謝定淵:有嗎?有我也不承認。
“你在研究哪方面的課題?”
江扶月挑眉,“你信了?不覺得我在說大話?”
“能規范使用實驗室所有器械設備的人,知識廣度和研究能力應該不只是高中生水平。”
謝定淵看過她的《實驗室使用記錄簿》和《設備使用記錄簿》,都很規范。
至于她上午沒在實驗室吃東西…
事后回想,應該不是故意設套看他笑話,而是她本來就沒打算那么做。
江扶月熟知規則,也能夠自覺遵守規則。
這點謝定淵必須承認。
“你不拿眼角看人的時候,終于有了那么一點教授該有的智商。”
謝定淵:“?”
我?拿眼角看人?沒有智商?
江扶月:“是關于細菌運動的物理分析,需要借助生化實驗器材進行數據觀測記錄。”
至于哪方面的物理性,她沒有多說。
謝定淵也極有分寸地不再追問。
吃完,江扶月拿出手機結賬,卻被老板娘笑呵呵告知:“謝教授已經給過了。”
江扶月挑眉,轉眼看向男人:“請我?”
“嗯。”他點頭,燈光下,漆黑的瞳孔倒映出細碎的光,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眼底與生俱來的高傲與經年積累的淡漠。
“常言道,無功不受祿。”
謝定淵沉吟一瞬:“就當賠罪。”
江扶月沒再推拒,大大方方道了聲謝:“我回學校了。”
“嗯。”
男人目送她背影進了校門,直至最終消失在視野范圍內,他才收回視線,轉身朝停車的地方走去。
其實,他的車早就駛出校門,已經開出很遠,但最終還是調頭又開了回來,停在小攤對面,走過去,點上一碗餛飩。
謝定淵想,他不是為誰,只是餓了。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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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字。二更暫定下午六點半,具體看評論區通知哈 謝99:我忍不住,但我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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