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妃眼神慌亂的看向了一旁的老嬤嬤,那老嬤嬤皺著眉頭一副著急上火的樣子,卻是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從何駁起。
這同她們之前預料的,有三個巨大的不同。
首先,他們使了黎玉昭添妝時,給了陳望書一個帶有鄴字的蝴蝶簪子。黎玉昭后來,信誓旦旦的說,陳望書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黎玉昭送給陳望書的帖子,她們瞧過了,白字黑字的寫著,要陳望書戴著黎玉昭給的添妝金釵。今日陳望書進山門的時候,她還特意的前去確認了。
那振翅的蝴蝶,實在是太過顯眼。
再來,明明陳望書進了求德院,那個黎家的老嬤嬤拍著胸脯說,親自送了她進去。可后來,她竟然反悔了,明明…她還聽見了陳望書同七皇子在里頭說話的聲音。
對,聲音!
平王妃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明明就聽到,你在里頭,同姜鄴辰說話。你敢說,你不在屋中?”
陳望書像是看白癡一般的看向了平王妃,“不是說過了么,窗戶那邊,只有一個男子的腳印。你一會兒說,你瞧見穿紫衫姑娘;一會兒又說,聽見了我同姜鄴辰在里面說話。”
“所以里頭的人,是開了窗子還是開了門,叫平王妃您看得清楚,聽得明白呢?”
陳望書說著,看向了一個腰間懸掛著長劍的中年男子,“這位大人,瞧著您應該是一位武將,我就想問問,若是七殿下姜鄴辰在里面。”
“平王妃帶著侍衛,還有女婢,還有她自己個…這么有分量的自己…走進這院子,趴在門上瞧,豎起耳朵聽,里頭的人,能夠感覺到嗎?”
那中年男子遲疑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到底說道,“一定是能夠聽到的。”
宮中的老嬤嬤,世家的貴女,若是受過嚴苛的訓練,亦或者是有獨特的呼吸之法,興許能夠躲開習武之人的耳朵,譬如陳望書,她走路像是貓兒一樣,一點都聽不見。
可是平王妃就不同了。
她為何能夠嫁給大皇子做皇妃,那是因為大陳人以瘦薄為美,要找到一個能夠把殘疾的男子抱起來,翻滾來翻滾去的,那噸位,不可能小。
同陳望書站在一塊兒,那就是水牛對比小鹿。
中年男子朝著門口走去,輕輕的推了推門,那門意外的發出了嘎吱一聲,十分的清脆。
“這門有些老舊,該抹油了。若是有人推門進來,以七殿下的武功,定是能夠聽見的。小人不才,習過幾日武,若是一門之隔,那是連呼吸聲,都能夠聽見的。”
平王妃臉色一白,她突然想來,她進來的時候,還踢到小石頭子兒了,發出了砰砰的聲音,當時她嚇了一跳,還當時壞了里頭人的好事,叫他們給跑了。
現在想來,分明就是里頭的人,故意默不作聲,為的就是現在。
陳望書對著那中年男子行了謝禮。
她扭過頭,看向了平王妃,“女子生存艱難,我做不出隨隨便便污蔑人的事情。”
“平王妃既然不知道從何解釋起,那不如我來發問。先前你也這般問過的。”
“一問王妃,是如何得知姜鄴辰送出的首飾上,帶有個鄴字?”
莫不是你收過他送的,不然如何知曉?
“二問王妃,為何你的身上,揣著帶著鄴字的男子的汗巾子?”
“三問王妃,為何你要撒謊,欺騙我們。這屋子里,到底還有沒有那所謂的紫衣姑娘?”
“女婢瞧見了不得的事情后下意識的尖叫聲…開著窗戶,跳窗逃走的人,只有男子一個人的腳印…還有那塊被你摔得面目全非的玉佩,柳娘子拿著看了許久,一定很傷心難過吧。
你說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真相究竟是什么?”
“為什么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呢?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是我陳望書同姜鄴辰有私情,立即將我沉塘,我絕對毫無怨言。”
“我當真是十分的不能夠理解,你我無冤無仇的,都是女子,為何你要這般的害我。簡直像是內宅爭風吃醋一般。可是你夫君是平王,我夫君是扈國公,爭的是哪門子風,吃的又是哪門子醋?”
“若王妃是七皇子妃,吃醋我當年曾經同七殿下定過親,那也就罷了…可這?”
陳望書說著,皺起了眉頭,疑惑的攤了攤手。
后又想到,這里的人,未必明白攤手是何等意思。
于是又睜大了無辜的大眼睛,一副求解的樣子,看向了平王妃。仿佛等著夫子傳道受業解惑的學子一般。
平王妃每聽陳望書說一句話,心驚肉跳便多上一分。
她可算是明白,為何當初她婆母皇后娘娘去世時,給他們留下的臨終遺言,是何意思了。
她說,若是沒有想好對陳望書以及顏玦一擊必殺的萬全之策,便打落牙齒和血吞,忘記前仇舊恨,把他們當父親供著。
等大殿下成了國君,坐穩了江山,再報仇雪恨不遲。
可她沒有聽。
大皇子如日中天,官家已經給他看了許多年輕貌美,家世極好的貴族女子,要做平王側妃。
到時候,她的身世,容姿才學,統統叫人比下去了,又該如何在平王妃立足。
她想要立功,若是她為平王報了母仇,那她在平王心中的地位,那便是固若金湯!
她也不想要去招惹陳望書,可她沒有想到,皇后說的是真的,陳望書不光是銅墻鐵壁,她就是一把鍘刀。
人好好的在那里,你非要把頭伸進去,她不鍘你,鍘誰?
陳望書說的話,看似句句為她著想,半句未提她同姜鄴辰不清不楚。
可是,她句句都在說,她對姜鄴辰有超過嫂子同小叔子的情感,所以方才介意她之前同姜鄴辰定了親,方才整出這么一出事來。
她就差指著鼻子說:平王妃,你在撒謊,今日分明就是旁邊的院子里,人多眼雜,你瞧著我又折回去了,求德院里,便同姜鄴辰這般那般,你那女婢,不慎瞧見了,下意識的大呼出聲。
你道不好,叫姜鄴辰跳窗逃走,所以窗下只有一個男子的腳印。姜鄴辰跑得急,掉下了玉佩,你為了毀滅證據,故意摔壞了它。
姜鄴辰還留下了汗巾子,你來不及藏好,便揣進了懷中,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汗巾子,竟然露出了一個角來。
平王妃想著,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我若是同姜鄴辰有私,為何要污蔑你們,故意把這件事戳穿,害他呢?我若是對他有情誼,有情到吃醋的地步了,那我又為何,要害他在這臨安城,沒有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