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含著嘴中的酒,噴了出來。
她忙拿著帕子捂住了嘴,幸虧她進宮之前,李氏非給她塞了把團扇,說是怕她在瓊林宴上看到自己的弟弟同夫君風風光光,忍不住笑得露出九顆牙齒,失了體統。
陳望書當時還辯駁,說當真會有人數別人笑的時候露出了幾顆牙么?簡直方謬!
現在,李氏就是女中諸葛。
她豈止笑得露出八顆牙齒,她還表演了惡龍噴水!
濛濛,站起來?你以為你兒子是剛出生的小馬么?你咋不說濛濛,跳起來!
大皇子的名叫姜濛,聽聞他出身那一年,天下大旱,人人都盼著下雨。
所以那一年的人,多半叫什么三水,小溝,大河之類的,多半同水沾了點關系。
“母后,在這里么?”大皇子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雖然輕,但使得整個大殿都炸開了鍋。
站起來是什么意思?大皇子的腿好了?
陳望書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官家,還有所有的宮妃,震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倒是太后笑瞇瞇的看著大皇子,顯然早就知曉了。
大皇子從座椅上,輕輕的站了起身,帶著萬分的欣喜與小心翼翼。他輕輕的邁出了一只左腳,然后又邁出了一只右腳,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臉蛋紅撲撲的,略帶羞澀的說道,“郎中扎了好些針,前些日子,可算是感覺到了疼。母后大喜過望,想要早些告訴父皇。”
“但兒臣攔住了她,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好轉的時候,可漸漸的便又沒有用了。兒臣不忍心讓父皇再失望…直到前幾日,能夠不用扶著走上幾步了,方才驚覺,兒臣當真是遇到了貴人。”
“遇到了絕世良醫。”
大皇子點了點頭,抬腳走到了官家面前,雖然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丑,像是剛學會直立行走的猴,可的的確確,那腿是好了。
官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直到把眼睛揉紅了,方才扭過頭去,看了小高妃一眼,“愛妃你掐掐朕,朕不是在做夢吧?”
小高妃臉上的陰沉瞬間消散,高呼出聲,“官家,大皇子當真能走了,難怪這些日子,皇后娘娘肉眼可見的大好了。原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可真是太好了!”
官家猛的一彈,朝著大皇子迎了過去,扶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摟進了懷中,又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好!雙喜臨門,好好好!”
大殿上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后便是山呼海嘯的雙喜臨門。
陳望書簡直是痛心疾首!
皇后娘娘同大皇子,這是高興得已經忘乎所以了么?
這么厲害的事情,居然就這么輕易的把底牌亮了出來。
若換做是她,先派幾個殺手,行刺官家,然后在危機關頭,叫大皇子跌跌撞撞的起身,替官家擋箭!擋完箭之后,官家一瞅,哎呀,兒啊,你怎么走能了啊!
這個時候一定要懵懵懂懂的說,“我剛剛走了么?我瞧著阿爹有危險,顧不得那么多了。”
然后派一個官家信任的太醫來,把把脈吹吹牛,“啊,這簡直就是人類醫學史上的奇跡!孝順感動了天地,所以大皇子的腿才好了!”
“官家福澤深厚,庇佑子女…此處省略一萬字的馬屁。”
嘖嘖,不比濛濛站起來強么?
“系統,感覺到我的心痛了嗎?”陳望書嘀咕道。
系統頗為無語,“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么戲精。”
陳望書嘆了口氣,“你不懂,我這不是戲精!是天生就要做大事的人啊!”
系統:…
瓊林宴變成了大皇子的慶賀會,一直鬧到了華燈初上,那菜上好幾輪,實在是把御膳房都吃空了,方才放了疲憊一天的新科進士們出宮。
陳望書坐在馬車上,伸了個懶腰,立馬換來了陳長歌的白眼兒。
“阿姐你坐沒個坐相的,也就是姐夫慣著你。可算是結束了,宮中的菜,也并不怎么好吃,又亮又油膩,遠不如阿娘燉的雞湯。”
他說著,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今兒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憨姑娘,在那香包里放了銀子,猛的砸過來,差點兒沒有把我腦殼打起包來。”
陳望書一聽,頓時精神了,“阿姐幫你查查是哪個,娶回來給你做媳婦兒!”
陳長歌又是一個白眼。
“大殿下好了,這臨安城的風向,怕不是要變了。”陳長歌偷偷的看了一眼顏玦,輕聲說道。
顏玦點了點頭,“他是嫡長,這些年來,也沒有什么過錯。那時候官家還只是平王的時候,十分疼愛大皇子。畢竟這是他的頭一個孩子,以前聽人說,大皇子乃是官家親自喂養開蒙的。”
不等陳長歌說話,陳望書已經驚呼出聲。
“委實看不出,官家竟然還能產奶!”
陳長歌同顏玦對視了一眼,無奈的笑了。
陳望書眨了眨眼睛,“逗你們呢。可見傳聞荒謬,官家又不如乳母,如何親自喂養?不過是有人自抬身份罷了。他腿瘸了這么久,不但沒有領過差事,甚至都不怎么出現在人前。”
“就這…要是也能出過錯…那真是的令人無話可說。”
陳長歌皺了皺眉頭,“阿姐不喜歡大殿下?”
“那倒是沒有,干我們何事?左右瓊林宴完了,你們各自領了差事便是。”
陳長歌點了點頭,“本以為能同姐夫一道兒去修書的。不過我去了臨安府衙,姐夫要去三司使,付堂卻是去了臨安城周遭的縣衙,沒有一個去修書的。”
陳望書胡亂的點了點頭,這差事的分配,隨即得很,哪里有空缺,便往哪里去。顏玦本就擅長經濟事務,是三司干活,也算是人盡其用了,陳望書滿意得很。
“豈不是正好,日后你也做個臨安府尹,跟阿爺一樣,做個青天大老爺。”
陳長歌深深的看了一眼陳望書,“阿姐希望我做青天大老爺?”
陳望書被他問得煩了,擺了擺手,“我又不是你。你日后想做什么,當然得看自己希望做什么。”
陳長歌輕輕的嗯了一聲,“阿姐,姐夫,我到了,先家去了。”
顏玦送他下了馬車,直到他進了家門,方才叫橙武趕了車,朝著扈國公府行去。
“皇后娘娘果然心急中了圈套,大皇子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顏玦放下了馬車簾子,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