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一語驚人。
已經轉身的諸位賓客,激動的扭過頭來。今兒個來的這一趟實在是太值當了。
先看了人蛇大戰,這會兒竟然還有豪門秘聞!若是能扯開嗓子說出心里話,那定然只有三個字:打起來!
只要不關己,旁人家的丑事,那都是喜事!
陳望書毫不在意,她捂著手臂往前一筆,“吳老夫人登的是誰家門,提的是誰家禮,又道的是哪門子的歉?管的誰家事?訓的是誰家兒媳?”
吳老夫人倒是比不中用的扈國公夫人淡定多了,“怎么著?不裝賢惠了?有你這般同長輩說話的么?”
陳望書垂了垂眸,“今兒個頭一遭見,我倒是想尊稱您一句外祖母。可我被潑了臟水…這也就罷了,反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幾個月前,不還有人,污蔑我夫君乃是殺人兇手么?”
“反正我們都習慣了,長者賜,不敢辭。清者自清,我們堂堂正正的做人,自然有老天爺澄清。可是吳老夫人,你怕是忘記了,今兒個不只我二弟一個苦主,我也是被害人。”
陳望書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二弟身上被抹了藥,母親大罵我是毒婦,一副勢必要我償命的樣子。可我的身上抹了藥,為何就提都不配提上一句了呢?”
“大蛇冬日清醒,不去廚房覓食,不去地窖覓食,倒是進了屋子。吳老夫人,這若是不查清楚了,臨安城里諸位,夜里一翻身,大蛇在床榻上躺著,那可也是小事一件?”
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這場面,光是一想,都要嚇吐了好嗎?
打今兒個睡覺醒了都不敢睜眼睛了,萬一一睜眼就是個血盆大口!
吳老夫人擺了擺手,頗有些不耐煩,“縣主這是在危言聳聽么?你不過是破了件衣衫,也沒有受傷。二郎都不省人事了,不也沒有追查下去。”
“你母親沒有教你,我身為長輩,今兒個就來教教你!你若是要追究,沒有人攔著你,關起門來,想怎么查,便怎么查。今兒個來的人,都是來賀喜的。”
“誰家中還沒有點事兒,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把別人都耽擱在這里,不是我們的做人之道。”
陳望書突然就笑了。
她看也沒有看吳老夫人,反倒是看不遠處正走過來的木槿,“都準備好了么?”
木槿憤慨的點了點頭,“姑娘,準備好了!我找了集市里的玩蛇人,他這個蛇,已經拔掉了毒牙,是咬不了人的。”
眾人聽到聲音,都分開一條路來,木槿俏生生得站在那里,腰間還掛著彎刀。在她身邊,有一個矮小的男子,手中提著一個竹籠子,那竹籠子里有一條小小的蛇,有些焦躁不安的動著。
陳望書看向了吳老夫人,“您說得對,只是破了一個衣袖。可我若是沒有躲開呢…”
陳望書說著,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我才只有十六歲,嫁到顏家不過半年,期間過得如何,城中人有眼睛的都知曉。諸位叔伯嬸嬸,二弟他身為男子,斷了一只手臂,大家都惋惜得不能入朝為官。”
“可若是望書斷了一只手臂,你們有想過會是什么樣的下場么?”
見顏玦要說話,陳望書忙搖了搖頭。
大哥!我好不容易醞釀的,你現在不要跳出來當霸道總裁啊!那我還怎么演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諸位可見過,臨安城中有斷臂的兒媳婦?七出之條,其中之一,便是有疾。到時候我被休回家…請問諸位,到時候天大地大,哪里還有我陳望書的活路?”
陳望書說著,擦了擦眼淚,她梗了梗脖子,重重的說道,“所以害我之人,其心可誅。只抹在我的衣袖之上,比讓我直接被咬死,來得更痛苦。”
她說著,停頓了一下。
給眾人留下了恰到好處的同情時間,方才拿過自己的那條斷袖,朝著養蛇人走去。
籠子中的蛇聞到了味兒,拼命的朝著陳望書的那截衣袖拱了起來。
養蛇人一愣,“你這袖子上,有誘蛇的藥。夫人還請快些拿開,不然蛇要沖出籠子了。”
陳望書點了點頭,拿著袖子,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那蛇沒有什么反應了,方才作罷,將衣袖放在了更靠后的地方。
“諸位瞧見了,當我的衣袖隔得這么遠的時候,蛇聞不到味道,便不起作用。此時發生得十分的突然。我同顏玦回京,并未提前派人通知府上。”
“是以,今日這個局。本意應該是針對住在這個屋子里的鸞珠娘子,同她腹中的孩子。可我們臨時回來,讓兇手改變了主意,她想出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這藥站在我衣服上,甩了這么久,都沒有甩掉,可見不容易清理。事發突然,兇手未必就及時清理了自己的手,是以,望書斗膽,想請這條小蛇,來辨認一二,看誰才是兇手。”
說話間,抓蛇人已經把那蛇從籠子里拿了出來,掰開了它的嘴,展示給眾人看。
這的確是一條已經沒有了牙齒的小蛇,生得還怪惹人憐愛的樣子。
“麻煩您跟緊一些,不要嚇到諸位貴人了。”
養蛇人點了點頭。
陳望書瞇了瞇眼睛,觀察起在場人的神色起來。
吳老夫人憤怒出聲,“這簡直就是胡鬧,萬一蛇發狂了咬到人了怎么辦?”
“它沒有牙齒。若是咬到人了,我顏玦領著縣主登門賠罪,伺候湯藥,不說二話。”顏玦冷冷的發了聲。
陳望書無語的低下了頭,這廝見縫插針的裝霸道總裁,這下子可讓他逮到機會了!
養蛇人將小蛇往地上一放,那蛇先是茫然的游走了幾下,陡然之間,像是被擊中一般,朝著人群中飛馳而去。
養蛇人見多識廣,一個箭步,沖到了它的跟前,小蛇直奔目標,爬上了一雙繡花鞋,猛的一下躍起,伸直了腦袋,朝著那人的手奔去。
養蛇人伸手一掐,將蛇抓回了籠子里,快速的退到了最外圍。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結束了。
這條小蛇,當真指認得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