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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快刀斬亂麻

  張筠年的話音剛落,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陳望書一眼就瞧見了他的手腕,他干干凈凈的,什么傷口都沒有。顯然作為備胎,沒有派上任何的用場。

  那少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對著張筠年砰砰砰的磕起了頭,“大人,大人,請大人為我們木樨族人主持公道啊!小人名叫穆青衫,我的爺爺便是那木樨族的族長穆恒。”

  “是他!就是這位高將軍…當時他領著一隊人馬路過,說是要去山中剿匪,不幸迷路,希望村中能夠留他們過上一夜,再派個人做向導,送他們出去。”

  “山中夜里寒冷,還有野獸蛇蟲出沒。當時他們抬著一個姑娘…就是她…就是這個叫小翠的。這姑娘的臉都黑青了,像是被毒物咬了。”

  “村中人心善,見不得人死。便開了寨門,挪了陣法,讓他們進來歇腳。可哪里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他們拿著刀劍,一個個的逼問,選出了三個九月十五日生人,便將其他人殺得一干二凈。”

  穆同慌了神,一把抓住了穆青衫的衣袖,“青衫哥,你說什么?我阿娘呢?我阿妹呢?她們都…她們都…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我們兩個了?”

  “九月十五?穆蓮也是九月十五生人,穆蓮呢?”

  穆青衫咬了咬嘴唇,咬出了血口子來。他伸出手來,摸了摸穆同的腦袋,“你是頭一個被選出來的,早早的暈了過去。后來他們殺光了所有的人,又將村子燒了個一干二凈。我們什么都沒有了。”

  “我是村長的親孫子,劉朝陽以穆蓮妹妹的性命,逼著我教他畫族中的陣法。穆蓮不過九歲,還是個孩子,我豈能見死不救?”

  穆青衫說著,哭了起來,“可有的人瞧著是人,他比畜生都不如。穆蓮妹妹受了驚嚇,很快就病了。他們怕我們的灰眼睛被人發現,硬是不給她看大夫,就這么活生生的給拖死了。”

  “劉朝陽將我關了起來,我知道,他是要那我們血祭。”

  穆青衫說著,對著張府尹拱了拱手,“劉朝陽叫我教他的陣法,乃是我們木樨族的鬼陣。為人養惡鬼奪取他人的氣運…”

  “以我族同日生辰者為主祭品,以八個其他同日生辰者為次祭,一共九次血祭,遂練成邪鬼。因為這術法太過陰毒,祖上有人使用過,遭來了天大的禍端。我們木樨一族方才避世躲災了。可萬萬沒有想到…到底是沒有躲過。”

  陳望書聽著,皺了皺眉頭。

  若是按照穆同和穆青衫的說法,他們一族的人,與世隔絕。那么是誰給了她的祖父陳北,帶有木樨族陣法圖的玉佩。

  還有那個蛇形中空環里的地圖,又是什么?是木樨族祖輩的墓地么?

  穆同瞧著是個邊緣人物,穆青衫顯然有更多話遮遮掩掩的沒有說。

  一旁的高義翔慌了神,“就憑你們這兩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妖怪,就能夠直接污蔑朝廷命官嗎?張大人說的什么,本將軍那是一概不知。”

  “定是這個女婢,同這兩個妖怪,被人收買了,合起伙來誆騙我,污蔑我!”

  張筠年見他死不承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就聽到穆青衫說道,“我有證據。證據就在你的脖子上掛著呢。你的腰間,有我阿爺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族長代代相傳,我阿爺在死之前一直掛在脖子上…你殺了他之后,被你拿了去!那玉佩上還有我族圖騰!你若是沒有殺人,那玉佩是從哪里來的!”

  高義翔大駭。

  他對這圖騰什么的嗤之以鼻,那是一竅不通的。那玉佩實在是通透,罕見得很,便是宮中,都沒有幾塊這般的好玉。更難得的是,他找人瞧過了,這玉養人,有靈性,有庇體的功效。

  他在木樨族立了大功,方才得了這個賞賜。一直掛在腰間,便沒有取過,今日若非穆青衫提及,他壓根兒忘記這事兒了!

  張筠年啪的一聲拍響了驚堂木,“高將軍,你還有什么好說的!本府已經派人連夜找人去提當初同你一道兒去木樨族的人,你可以殺人,可你殺不光天下人。”

  “如今認證物證俱在!你還不認罪。”

  陳望書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

  堂上已經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張筠年那個老狐貍,自己個拍拍屁股就走了,倒是把咱們忘記在這里了。”

  顏玦笑了笑,“走罷。他若是不走,高家的人還不在這里不依不饒的,咱們那里有機會溜走。”

  陳望書自是明白。

  張筠年像是趕著投胎一般立即開堂夜審,就是趁著高家人沒有來之前,快刀斬亂麻的定了高義翔的罪,逼得他簽了字畫了押。那人證物證像是趕鴨子似的,嗖嗖嗖的全整齊備了。

  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等高相公府來人時,能有東西堵住他們的嘴兒!

  哎喲,您有話說啊!可案子已經審完了,來晚了一步。若是有不服氣的,去官家跟前掰扯便是。你說掰扯啥?咱們掰扯掰扯九月十五唄!

  “你可知曉,張筠年為何不繼續往下審?譬如高義翔同劉朝陽是為了誰在養鬼奪人氣運?他自己可不是九月十五生人。高相公也不是。”

  陳望書爬上了馬車,打了個呵欠,漫不經心的問道。

  顏玦隨著她上了車,扯起了一旁的薄毯,蓋在了陳望書的身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陳望書耳根子一紅,將頭靠在了顏玦的肩膀上,“問你話呢。”

  顏玦挪了挪身體,讓陳望書有一個舒服的高度,方才說道,“同咱們一樣的。咱們不想卷進去,把球拋給了張府尹,張府尹也不想跳出來單挑,便又把球拋給了官家。”

  “高義翔乃是高家嫡出的子孫。這事兒愚蠢得很,高相公定是不知曉的,不然的話,他不會讓他將這玉佩帶著招搖過世。更加不會讓他今晚上去耒陽侯府。”

  “高家人多是文人,高義翔同高沐澄一般,性子沖動,有些蠢鈍,做事不怎么過腦子。但他功夫好,是高家難得的武將。”

  “就算高相公老謀深算,直接放棄他,不去官家跟前求情。那高沐澄,高貴妃也是忍不住的,這案子遲早捅到官家那里去。”

  “張筠年若是當堂追問,那勢必直指三皇子,這事兒擺到明面上來,官家便沒有了回寰的余地。他什么也不說,自然是想著,九月十五,官家說是誰,他就是誰了。”

  做京師府尹的人,就是這么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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