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臨安侯府的馬車上,臨安侯心疼地望著長女脖頸上的紅印,看了又看,還是氣得不行,“皇后下手可真狠,這是鐵了心要你的命啊!”
如錦沒好意思說,她對皇后下手也不輕。
她笑笑,“父親,已經不疼了!我早料到這是陛下的設計,所以在皇后掐我的時候投機取了個巧。”
臨安侯一愣,“啥?”
如錦翻開自己的領子,露出一個厚厚的項圈,“我把要害擋住了,皇后掐的地方就算她再用力,也要不了我的命。”
她笑嘻嘻說道,“至于為何紅手印那么明顯,是因為我白啊!”
臨安侯這才松口氣。
他轉臉問道,“錦兒,你都看出來了?”
說這話時,臨安侯的心情是很復雜的。
中殿的門窗轟然一倒,那一刻,他心里就隱約明白,這該是陛下的手筆。只是沒有想到,陛下的算謀中,他的女兒居然是一環重要的內容。
倘若他提前知道,那壓根就不可能帶長女來冒這個險!
陛下,不地道…
如錦點點頭,“嗯。”
她笑著說道,“皇后一走,就有宮人故意弄臟我的衣衫,我不得不也去中殿換衫。中殿的擺設太奇怪了,而且故意掛著我喜歡的紅衫。這顯然是誘我過去。”
做得實在是太明顯了,連猜都不必猜。
臨安侯拍了拍大腿,“傻錦兒,你既然看出來這是有人設計,為何還要傻乎乎地撞進人家的陷阱呢?”
如錦笑嘻嘻地安慰他,“父親,女兒想了想,父親乃是陛下的寵臣,倘若女兒因此受了傷或者有什么好歹,陛下也沒法向父親交代,那豈不是就要君臣離心了?”
她頓了頓,“所以女兒便順著陛下的心意,走那一回,看看到底會發生什么事。反正我心里有數,陛下絕對不會讓我出事的。”
誰料到卻是一出這么精彩的算計呢!
臨安侯還是不大高興,“總之,陛下沒有事先知會我一聲,就是不大厚道!”
別說等女兒受了傷他會寒心,此刻,就算女兒并沒有大礙,只是看著她紅紅的脖子,他就有點心灰意冷的。
跟隨陛下三十年,捧出一腔熱血和真心,一心一意地忠于陛下,為陛下的江山社稷鞠躬盡瘁。
結果,陛下就這么對他?
好歹也事先商量一下啊!
滿腹愁緒無處排解,臨安侯心情不怎么好地掀開了車簾。
他百無聊賴地一抬眼,居然看到了一張絕對沒有想到過會看到的臉。
他嚇得連忙將車簾放下,不敢相信似地又將車簾子掀開,“你怎么會在這里?”
赫然是恪王那張俊美得讓人忘了年齡的面孔。
而且還正對著他笑!
李渡咳了一聲,“不是侯爺讓小王送您和慕大小姐回府的嗎?”
臨安侯皺了皺眉,“那不過只是推脫之辭,王爺聽不懂?”
他只是不想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皇子攪合在一塊兒罷了,正好恪王坐他旁邊,看到了就拿來用一下做個擋箭牌罷了。
又不是真的想要恪王送…
再說了,他和錦兒好手好腳的,有馬車也有車夫,還有暗衛跟隨,到底是哪里需要人送回家了?
李渡笑了笑,“小王聽懂了。”
臨安侯從鼻子里哼了一口氣,“聽懂了你還跟著?”
李渡的笑容更深了,“小王自己想要送一送。”
臨安侯氣結,“你!”
別當他看不出來,恪王就是對長女不懷好意,瞧那雙眼睛,生得跟桃花似的,正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長女呢!
他立刻昂起頭,擋住了恪王的視線。
見恪王仍要避開他看著長女,他索性冷哼一聲,將車簾放了下來。
看看看,讓你看!
如錦眉頭輕皺,“父親好像有些暴躁?”
她眼眸微微動了動,“是因為今日陛下所為并沒有提前與父親商量嗎?”
臨安侯嘆口氣,“陛下做事,何須對我一個臣子交代?只是,他利用了我的女兒,還害你差一點受傷,我這心里不好受也是真的。”
他搖搖頭,“伴君如伴虎啊…”
“恩愛有加”的皇后,說害就能害了。
何況他只是區區一名臣子呢?
也不知道為什么,經過了今日,他從前那顆對陛下的忠心不二,忽然之間便猶豫起來了…
所謂明哲保身,看來,他得想個法子激流勇退了。
如錦輕輕地將手放在了臨安侯的肩膀上,“父親,沒事的,有女兒在。”
臨安侯心頭一酸,頗有些老懷甚慰之感。
有女萬事足,還是長女貼心啊!
至于陛下,朝政,社稷,說到底都是鏡中月水中花,多自己一個不多,少自己一個不少,以后得想法子慢慢地抽身出來了。
正當臨安侯欣慰不已時,下一刻,耳邊就響起長女的聲音,“父親,女兒忽然想到還有一些要事需要請教恪王,不如父親先行回府?我與恪王一敘?”
臨安侯頓時瞪大了眼睛,“胡鬧!錦兒,你和恪王有什么好請教的事?再說了,便是有,難道也非要此刻說?就算不得不要此刻說,難道就不能當著父親的面說?非要一敘?”
這…成何體統?
老父親的直覺是相當準的。
這么久以來,他一直都以最大的防備對付著恪王,生怕一不留神,自己養得好好的長女就被恪王給拱了去。
難道僅僅是因為恪王對長女表現得太殷切了嗎?
當然不是!
對長女表現熱切的小伙子多了去的,對別人他可深厚的防備之心。
其實,還是因為他隱約察覺到了長女對恪王的不尋常…
只是從前長女在他面前還曉得遮掩一下,這會兒,卻是連掩飾都不肯掩飾了…
臨安侯頓起一聲悲鳴,“錦兒!”
如錦回頭,“父親?”
臨安侯苦著臉,“恪王不行的呀…”
車簾外,恪王聞言急急忙忙答,“侯爺莫要誤會了,小王行的!”
雖然不知道臨安侯說的是哪方面的不行,反正不管哪方面,他都是行的!
如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父親,女兒只是有事要和恪王說,至于他行還是不行,咱們以后再說可好?”
話音剛落,她便從車廂內出來,到了車頭。
李渡伸出手來,輕輕一拉,她的身子往外一飛,飄然而穩當地落在了李渡的馬上。
他笑著對臨安侯說道,“侯爺,小王會安全將慕大小姐送回府的,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