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臨安侯被良叔叫醒,“侯爺,今日您還要去一趟尚驛館,該起了!”
臨安侯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不敢置信地問道,“阿良,我昨夜…又喝醉了?”
良叔笑而不語,遞上擰干的熱毛巾,“侯爺先凈面吧。”
臨安侯連連搖頭,“不對呀,我的酒量可沒那么差,怎么喝了點桂花釀就能醉?”
霜瓊性烈,可桂花釀卻是甘甜可口連女眷都愛喝的呀!
他猛然想到了點什么,不由步履踉蹌地往后退了幾步,軟軟地跌坐在了床榻邊上,“難道我也像鄭國公那樣得了不治之癥,內臟虛空,滴酒就醉?”
嗜酒如命的鄭國公突然有一天成了一杯倒,以往的千杯不醉海量頓時化為烏有,沒過多久就在家中暴斃。死后才知,鄭國公的肝上長了一顆老大的瘤子,一杯就醉,也是因為這瘤子的緣故。
良叔無奈地說道,“侯爺,您別亂想,和那沒關系。”
他嘆口氣,“昨夜家宴,一共喝掉了八壇桂花釀。”
家里一共就那么幾個人,女眷只不過點到為止嘗了個滋味,二老爺早就醉倒了,三老爺也早早就撤了。剩下的那些酒去了哪里,侯爺心里就沒點數嗎?
臨安侯吸了一口氣,“我?喝的?”
桂花釀再淡,也架不住量大啊,誰那么一壇一壇地灌下去,就是酒神也得醉。
頓時覺得有點自豪起來了呢!
良叔沉默了會,說道,“昨夜散去之后,您又喝了兩壇,大小姐喝了兩壇,大公子喝了一壇。”
他頓了頓,“您命我要攔著點您喝酒,我攔了兩回沒攔住。”
臨安侯揉了揉太陽穴,“昨兒高興,一時沒克制住嘛!好在周氏不在,要不然我和錦兒醉了沒什么,若是叫她知道辰兒也喝醉了,必定是要和我鬧起來的。”
周氏膝下就辰兒一個兒子,對他像眼珠子一樣愛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極盡呵護。
孩子還小的時候,他也曾想要帶著去玩個蹴鞠騎個小馬爬個山啥的,但周氏總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讓,時間長了,他的心思也就淡了。
還不如當一個擺著供著的嚴父,既不會出錯,也還省力氣。
良叔尷尬地咳了一聲,“侯爺,昨夜您是被大小姐和大公子扶著回到松濤院的。”
“什么?”
臨安侯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錦兒…就算了,辰兒昨夜可是第一次喝酒…”
就算是桂花釀,一壇下去也不少,這小子居然沒醉?
良叔扯了扯嘴角,“許是大公子天生酒力好。”
侯爺喝兩杯,大公子喝一杯,剩下的這杯里,還要被大小姐灑掉一大半。就這樣,大公子喝得醉才怪呢!
眼看著臨安侯深陷困惑與懷疑,他連忙岔開話題,“侯爺,時辰不早了,您用過早點就該出發了,以免耽誤了要事。”
臨安侯一邊換衣衫,一邊忍不住沖著良叔擠眉弄眼,“阿良,我昨夜…沒有…那樣吧?”
“哪樣?”
“就是抱著…哭…胡吹…之類的。”
良叔忍著笑,“那倒沒有。除了答應以后常帶大小姐和大公子出門,其余的并沒有胡亂應下什么。”
“還好,還好。”
臨安侯松了口氣,匆匆忙忙換了衣裳便就出了門。
雪柳閣中,如錦也已經起身了。
值雨迎上來說道,“小姐,我剛才去秋霞居打聽過了,二老爺一大早就去了刑部衙門。”
如錦點點頭,“很好,等會兒你和蜀素陪我出趟門。”
采蝶軒才剛剛開張,臨安侯府的馬車便就停了過來。
如錦帶著兩個丫頭下車,吩咐車夫老胡,“我們今日要在外頭逛得久一些,午飯也在外頭用了,你到申時以后再來此地接我。”
老胡應了聲“是”,便駕著馬車往巷子里駛去。
涂有亮見了如錦有些驚訝,“慕大小姐,您的衣裳還未做好呢,您不是說要三日后…”
“涂老板您這里有沒有雅間?”如錦打斷了他的話。
涂老板忙道,“有有有,樓上請!”
二樓樓梯口處,設了三間雅室,是專門為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準備試衣裳用的,里面不僅擺放了桌幾茶點,還有一整面的落地銅鏡,很是豪華。
門簾一遮,如錦對著蜀素說道,“等下你穿上我的衣裳,戴好幃帽,便可與值雨在咸寧街上四處逛逛。到申時,你們再回到這里來等我。”
值雨忙問道,“小姐,您要去哪?有沒有危險?還是帶上婢子吧!”
蜀素面色沉重,隱約猜到了小姐是在為了她的事情奔走。
她咬了咬唇,“小姐,您萬事都要注意安全,倘若有任何勉強,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我沒事的。”
如錦笑著拍了拍蜀素的肩膀,“你放心,我曉得的。”
她看了一眼兩個丫頭,“喜歡逛哪就逛哪,愛吃什么就吃,想買什么也都買下來。最重要的是,蜀素,得讓人以為你就是我。”
吩咐完了,她從雅室里出來,對著涂有亮說道,“帶我去見你家主上。”
涂有亮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醒過神來,“主上此刻正在王府…”
自從前夜主上認認真真將慕大小姐送來的涼點心都吃干抹凈之后,他老涂心里就冒出來了一個大膽的假設:他家主上恐怕是老樹要開花了!
聯想到主上一遇到這位慕大小姐就各種沒原則的樣子,他覺得這假設多半差不離…
雖然主上的年齡都可以和慕大小姐的親爹稱兄道弟了,但一想到周貴妃比陛下小三十歲,這點年齡差距都不算什么了。
一將慕大小姐往未來主母的方向想,涂有亮看如錦的眼神就越來越亮。
主上都三十出頭了,一般二般的貴女聽著他的名就嚇得躲老遠的,生怕自己沾染上了這個“克妻”的倒霉鬼。
克妻?主上可真夠冤的!
第一任未婚妻與府里的侍衛暗生情愫,成婚前幾天私奔了。這種家丑不能外揚,對外也只能聲稱她死了。
墜馬摔死那個證實是家里的嬸娘心懷鬼胎,在馬廄的草料里動了手腳,為了世家大族的名聲,只說是意外。
游湖翻船那位,根本還不是未婚妻,陛下只是有意要指婚,這還沒有指呢,只算是陌生人。
至于逃婚遇土匪那位,就更扯了。逃婚是真逃婚,但逃的根本不是主上的婚。結果正主兒晉王府的二公子毫發無傷轉年就娶了親,還三年抱上了兩娃娃,自家主上卻又背上了這不該背的鍋…
平白無故得了個“克妻”的名號…
但慕家大小姐就不一樣了,她剛從宿州來京都城沒幾天,應該還不曉得這些傳言吧?
想到這,涂有亮分外殷勤地說道,“慕大小姐,請,我老涂親自送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