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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金甲令尚在

  如錦目光復雜地點頭,“聽說過。”

  三十年過去了,曾經骨瘦如柴的小桿子如同發糕一樣胖了兩三倍,確實是她始料未及的。

  不過仔細分辨,還是能從這張圓如滿月的臉上看出昔日貼身小太監的眉眼來。

  原來,小桿子的本名叫盧安啊…

  她萬分感慨地道,“你怎么會來富貴樓?沈福呢?他怎么不見了。連仲春和仲秋也不在。”

  沈福是從前富貴樓的掌柜,也是慶陽郡主的暗樁,仲氏兄弟則是郡主撥給沈福的護衛。這酒樓明面上的靠山是當時的禮部侍郎樓千遠,事實上,樓千遠也是她的人。

  沒錯,富貴樓是如錦自己的產業。

  聽到熟悉的名字,盧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來,“沈福死了,仲春和仲秋也死了,偌大的家里,沒剩下幾個人了!”

  他擦了擦眼淚,哽咽著抬頭,“您…您究竟是誰?為什么會打這個絡結?”

  如錦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來給盧安系上,“這是我剛在倩寶閣買的小玩意,隨手打了個絡子系上了。你喜歡,就送給你好啦。”

  她笑著望向他,“我叫如錦,慕如錦,是臨安侯的長女。”

  盧安的臉色頓時凝滯了,“如…如…”

  如錦,是慶陽郡主的閨名,這位小姐果然與郡主有關。莫非…

  他目光一亮,閃著無盡的期盼,“或許…”

  如錦打斷了盧安的問話,“小桿子,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也不愿對你撒謊。所以請你不要問我的來歷。”

  她頓了頓,“你只需要知道,金甲令尚在,從此以后你不再孤單了。”

  金甲令,是慶陽郡主的私印,只有少數得郡主信任之人才見過這印的真容。

  盧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才誓死效忠金甲令,任由郡…慕大小姐差遣!”

  如錦扶他起來,臉上雖然滿面笑容,眼底卻藏著淚光,“你現在是富貴樓的大師傅,不再是奴才啦!以后見著我,也不要這樣拘謹,隨意一些。”

  她頓了頓,“來,和我說說這三十年來都發生了什么事,你不好好在慶陽郡主府待著,為什么來了這里?”

  盧安抹了抹眼淚,“郡主過世之后,孔家來了人要操持后事,陛下悲痛過度,竟也允了。孔家的人把持了郡主府,又以護主不力之名被圈了起來,一直到郡主出殯也不放人。”

  “郡主落葬那日,我裝病偷跑了出去,混在了守靈的隊伍里,棺木釘死之前,我偷偷打開看過一眼。里面是空的!郡主根本不在!”

  “郡主素來聰慧伶俐,我就猜是不是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想要假死脫身換一種活法了。”

  “郡主七七過后,孔家的人就解散了郡主府的奴婢,是內務府撥的就還回去,郡主自己買的則打發走。我自小跟在郡主身邊長大,早就和內務府沒有關系了,他們便也打發了我走。”

  “我無處可去,來了富貴樓投奔沈福,仲春仲秋兩兄弟也在。”

  “我堅信郡主沒死,說不定哪天厭倦了游山玩水的生活就會回到京都城,所以我換回了本名,拜了大師傅為師,開始學做菜,我將郡主愛吃的菜愛喝的酒都學會了,一心盼望著哪天郡主能回來!”

  “沒過多久,太子在陛下面前耍酒瘋一頭栽進了御花園的春池,就這么在陛下眼前活活淹死了。陛下接連受到打擊中了風,也就小半個月的光景,陛下駕崩,十三皇子登上了龍座。”

  “再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新陛下給樓大人定了罪,查抄了富貴樓。沈福和仲春仲秋都被牽連下了獄,后來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我因為換了名字,旁人只知道我是新來的學徒,放過了我。郡主死了,樓大人倒臺了,大師傅霸占了富貴樓。他沒有妻兒,只有我一個徒弟,就收了我當義子。”

  “二十年前,他心痛癥發作死了,富貴樓就名正言順地到了我手里。我畢竟身份特殊,不便拋頭露面,所以請了個掌柜的充當門面。”

  盧安眼淚汪汪,“如今,大小姐回來了,那這份產業自然該交還給您!您容我些時日,我將賬冊都整理好給您送來!”

  如錦目光動了動,“不必麻煩了,從前怎么樣,以后便還怎么樣。你知道的,富貴樓的存在,并不是為了錢。”

  而是為了有更明亮的眼睛和更靈敏的耳朵,以不被人蒙在鼓里肆意欺瞞。

  盧安此時更篤信了自己的想法,他正色說道,“是。”

  如錦抬頭問道,“對于我母親的事,你曾有所耳聞嗎?”

  她頓了頓,“我是指臨安侯慕修遠的原配妻子。”

  盧安忙道,“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臨安侯的原配發妻姓蘇,她的父親蘇明哲乃是當今太子的老師。蘇家和慕家是世交,這也是門舉國稱羨的良緣。”

  “只是…”他畫風一轉,“也不知道為什么,成婚之后沒多久,就傳出來臨安侯和蘇氏和離的消息。聽說蘇氏懷胎六月時只身下宿州,后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多久,臨安侯就和他的表妹周氏成了婚,隨著周家的勢起,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提起臨安侯和蘇氏的那段往事了。”

  盧安嘆了口氣,“世家大族,很少有鬧和離的,這事兒當初鬧得沸沸揚揚,富貴樓里整天都傳這些消息,想不知道都難。”

  他接著說,“當初,坊間都認為是這蘇氏做了對不起臨安侯的事兒,所以大著肚子離開京都城,她的娘家人半句話都不敢吭聲。要不然,蘇太傅這樣的人物,在陛下面前都是說得上話的。”

  原來如此。

  如錦目光微垂,慕大小姐的母親原來是蘇明哲的女兒啊!

  是叫梓萍?

  那她應該是見過那個小丫頭的。

  慶陽郡主最后一次生辰宴上,那個叫蘇梓萍的小姑娘才剛八歲,她當時就覺得很有些眼熟。

  原來,不過是恍然間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如錦目光微轉,忽然又開口問道,“小桿子,你剛才說是孔家的人操持了郡主的后事,然而入土的棺木卻是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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