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四天?”
散了會,王府后院,花園空地上。
朱五和朱重八,徐達三人一人捧著一個碗,蹲在地上吃面。
朱重八和徐達,是朱五特意讓人請來的。
趕上飯點了,家常便飯。
但是朱五一說婚期,朱重八急了。
“哎呀,咱都出來好些天了,早知道小五你結婚還早,咱不至于這么早就來!”
呼嚕,朱五吸溜著面條,笑道,“結婚一輩子的大事,總得挑個好日不是。再說,重八哥,你回去有急事?不急就在這待著,這幾天好好玩玩。”說著,用筷子捅下朱重八的肩膀,“就算有事,你也不能走呀。小五結婚,你不在,成啥了?”
朱重八臉上有些糾結。
要是這兩天就結,他還能等,可是再等四天,家里是真不放心。
那么多兵馬,那么多百姓,他這個當家人不在,不像話。
徐達看看,笑道,“不然,哥,你在這,俺先回去!”
“不中!”朱五搶先道,“都留下。”
“留吧,留吧!”朱重八想想,笑了,“啥事也不急在這幾天,脫脫都打趴下了,元軍繞著咱們走,怕啥!”
朱五笑笑,低頭吃著面條。
但是當碗蓋住他臉的瞬間,他的眼神有些發寒。
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銘。
“小五,別在假仁假義了。”朱五,在心里對自己說。
此時,朱重八捧著碗笑道,“咱等你結婚后,直接回廬州,有日子沒見秀英了。”說著,嗦下筷子,“算算日子,咱家娃也快生了。到時候,小五你也得到場。”
“好,我一定去!”放下碗,朱五笑道。
朱重八心中高興,捧著碗呼哧呼哧的吃起來。
其實,這是朱重八釋放的善意。
自從濠州吊唁之后,兄弟間的那堵墻,更厚了。
又鬧出兩次,你死我活的腌臜事。
可是隨后兩人又聯手抵抗脫脫,放下了彼此的心結。
這一次,朱五漢王大典,大婚。朱重八之所以力排眾議,來南京。
就是要釋放自己的善意。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善或者惡,其實就在一念之間。
“重八哥,我拜托你那些事兒?”朱五扒拉著碗底兒問道。
“秀兒他爹那墳?”朱重八笑笑,“第二天,俺就傳信回去了,你等著吧!快!”
“不急!”朱五笑笑,“不急。”
其實,不用你。
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想到此處,朱五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夠吃不,再來點!”
“夠了!”朱重八放下碗,“昨晚上和關先生喝了挺多酒,今兒這肚子不怎么好受!”
“你倆喝啥酒?”
“他去咱那串門,咱不得招待嗎?”朱重八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看看朱五,說道,“小五,關先生和咱說,你賣給他炮了?”
朱五也吃飽了,站起身笑道,“是有這么回事?咋,你也想買?”
“大炮誰不想要!”朱重八笑道,“不過,你也知道咱,淮西是個窮地方,可沒那么多的金銀給你。”
“正好,這幾天你沒事,我讓人帶你在試炮的地方看看。”朱五挨著他坐下,“看上哪個你就說,價錢嗎?好商量。”
“當真?”
“當真!”
“五果!”
正當他倆說話的時候,秀兒帶著幾個仆婦從門外進來。
“秀兒,看誰來了!”朱五指著朱重八說道,“叫重八哥。”
秀兒楞在那,似乎有些陌生了。
隨后,想起了什么,歪著頭,“重八果!”
叫是叫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
“高了,也胖了!”
朱重八有些感慨,秀兒原來每次見他,也要叫他重八果的。而且,笑得特別甜。
但是現在,小丫頭看他陌生了,也沒笑容了。
想著,朱重八的大手在自己身上亂摸起來。
“你找啥?”朱五納悶。
朱重八沒說話,身上翻出一塊古玉。
“咱不愛帶這些玩意兒,秀英說這是老玉,有幾百年的年頭了,是保平安的。”朱重八笑著,把古玉送到秀兒的面前,“給,哥給你的,收著,保平安的。”
秀兒沒接,抬頭看看朱五。
朱五點頭之后,小丫頭才懵懂的接過來。
“謝謝重八果!”
“謝啥!”朱重八低頭看著秀兒,“你秀英姐快生娃了,從咱這論,你是姑,從秀英那論,你是姨!”
秀兒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
“你秀英姐可想你了,剛和哥成親的時候,還說做夢夢到你呢?要是秀英知道,你現在長高了,胖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她想俺了,為啥不過來看俺?”秀兒的睫毛忽閃忽閃,“是你不讓嗎?”
“呃”朱重八頓時語塞。
“應該是你不讓!”秀兒撇撇嘴,苦笑下,“不然,她早來了。”說著,又笑笑,“你是怕她來,俺和五果就不讓她走了!就像以前郭家,扣著俺和蓮兒姐不放。”
都說童言無忌。
但是有時候,童言讓人心里膈應。
本來好好的說話呢,鬧這么一出,朱重八也沒心思在朱五那待了。
和徐達兩人,出了漢王府,隨意的在街上溜達。
“哥,俺心里有點不踏實!”徐達道。
“為啥?”
“小五!”
朱重八看著熱鬧的鬧市,“咱也覺得,小五今天有點不對,但是哪不對,說不上來。”
“俺感覺,小五今兒像是故意和咱們近乎一樣!”
“是!”朱重八說道,“自從過了江之后,小五總有點架子,包括前幾天咱們在一塊喝酒吃肉,他身上那派頭都沒去了。今天,咋一點架子都沒有?”
“還有,以前小五身邊,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兩個人。你看今天,后院就咱們幾個人!”
朱重八點點頭,若有所思。
“哥,你說小五說賣炮給咱們,是真的嗎?”
“咱也不知道。”朱重八笑一下,“別想那么多了,咱是來道喜的,別琢磨了!喜事完了,咱們就回去。”
“哎!”徐達嘆口氣,苦笑道,“重八哥,俺覺得咱們以后還是離小五遠遠的吧!”
“咋說?”
徐達笑笑,“心里這么防著,累!”
“累死道爺了!”
席應真騎著頭驢,在街上晃悠著。
剛才在謝家,親朋好友見了個遍,嘴都笑麻了。
聽了一耳朵阿諛奉承,喝了好多別人敬的酒。
“最煩這些場面事兒!”
“爺,您還沒吃藥呢?”小毛驤跟著驢屁股走,出言提醒。
席應真苦笑搖搖頭,“今兒還行,沒咳嗽,先不吃了!”
“陳記藥房的掌柜地和俺說,您要的那味藥,他那沒有了,以后不好找。”毛驤又說道。
“多給他銀錢,讓他找去!”席應真心里有些煩躁,“回頭告訴他,敢找不著,道爺殺他全家!”說著,有鄭重的囑咐,“告訴他,找藥的事,不許泄露出去,否則,道爺讓他全家,生不如死!”
“俺知道了!”毛驤答應一聲,然后指著前方,“爺。您看,是郭四將軍!”
前邊,領著幾個親兵在街上閑逛的,可不正是郭家小四,郭英。
“小四!”席應真喊道。
郭英回頭,看到是他,笑著過來,“老道,你在這干啥呢?”
“剛從謝家出來,準備回去。”席應真壞笑兩聲,“你還不知道吧,漢王準備把王妃的貼身丫頭,嫁給你三哥!”
“真的?”郭英來了精神,忙笑道。
“老道啥時候說過假話!”席應真嘿嘿地道,“你就等著嫂子過們吧!”
“俺嫂子,好看不?”郭英又問道。
席老道捋胡子的手一頓,“不是一般的好看!”說著,順嘴問,“你哥呢”
“俺哥不在!”郭英回道,“昨晚上就走了。”
“去哪?”
“說安慶有軍務!”
“啥軍務?馬上漢王大婚,他這個當兄弟的不在?”
“弄完就回來,昨晚上俺哥說了,保準在五哥結婚當天回來!”郭英笑笑,“走了!”
說完,帶著身邊的親兵,消失在熱鬧的人群里。
席應真則一臉深沉。
“安慶軍務?”
“四天來回?”
想著,席應真睜大了眼睛,“郭小三不在南京,但是絕對沒回安慶。若果真有軍務,小五不會讓他回來的。他一定,是去了別的地方!”
“他一定去給小五辦事,小五才會改了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