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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相會

  “姓沈的你不嫁,杭州王家總行吧!”

  謝蓮兒的閨房外頭,謝廣坤隔著門,苦口婆心的勸著。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難不成你真想當一輩子老姑娘!

  那朱五是個造反的賊,咱們謝家幾代都是良善人家,怎能和他扯上瓜葛。

  別看他現在鬧的歡,朝廷發兵過來,就是一個身死族滅的后果。

  再說,他一個提刀的賊頭,大字不識得幾個,怎么配得上你~~~~?”

  閨房里,謝蓮兒躺在床上,雙手捂著耳朵,緊閉著雙眼。大上未愈,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臉上還帶著深深的執拗。

  說朱五看上她,本來是搪塞老父的借口。

  誰成想他當真了,現在就想把閨女嫁出去!

  沈家不愿意,那就王家,杭州有名的鹽商。

  可是謝蓮兒,就是不想嫁。

  也許是她從小被寵壞了,有些驕縱。

  也許是當兒子養的,大了有些叛逆。

  她,就是不愿意嫁。

  準確的說,她一聽什么哪家的公子就覺得惡心。

  那些人,看著儀表堂堂文質彬彬,其實還是不是一肚子壞水,哪個身邊不是一堆紅袖,嫁給他們干啥?

  當擺設?

  “你聽見沒有?”

  門外,謝廣坤說得嘴都干了。

  “爹都是為了你好!爹還能害你~~?”

  “老爺,奴婢回來了!”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個生意,胖丫頭知畫從外面進來,施禮道。

  謝廣坤喝了口茶,潤下嗓子,“交代的事都辦妥了?”

  “回老爺都辦妥了,銀子糧食都送去了,朱總管也見了!”

  “該說的都說了?”

  “嗯,說了!”

  “姓朱的怎么說?”

  想到席應真交代的話,胖丫心里砰砰直跳,有些不敢抬頭。

  謝廣坤急道,“說呀?”

  “奴婢失禮了!”

  胖丫清清嗓子,“朱總管讓奴婢轉告您~~”

  謝廣坤伸長了脖子等著聽。

  “要是把小姐嫁給別人,他就殺你全家!”

  “啊!”

  撲通!

  謝廣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雙目呆滯,“他~他真這么說?他怎么敢?”

  看著老爺狼狽驚嚇的樣子,不知為何,胖丫的心里有些快意。

  “朱總管還說,他是個武人不會說話,只認刀槍。老爺別鬧妖蛾子,等他打了勝仗回來,就來求親,非小姐不娶。

  朱總管也請老爺放心,以后絕不會委屈了小姐。”

  說完,胖丫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里發笑。

  席老道真壞,明知道自家老爺膽小,還要自己說這些。

  “大膽狂徒,無法無天!”

  謝廣坤一頭冷汗,拍下腦門,“走,咱們出城,去杭州。就不信~~”

  “晚了老爺!”

  胖丫小聲道,“金陵留守二虎將軍已經收到朱總管的帥令,咱家現在給圍起來了!”

  “啊!”

  謝廣坤呆住了。

  這,這也太霸道了!

  屋里,謝蓮兒早就聽得一清二楚,雪白的臉上也滿是不可思議。

  朱五能說出這種話?

  就算不嫁那些公子,也真沒想嫁給他啊!

  “知畫,進來!”

  胖丫又對謝廣坤施了一禮,開門進屋。

  “小姐,你怎么起來了?躺下!”

  “關門!”

  謝蓮兒還有些虛弱,抓著知畫的手,“朱五真這么說?”

  “朱五哪~~?”

  胖丫本想說朱五哪能說這話,這都是糊弄老爺的。

  可是話到嘴邊,卻突然咽下去了。

  小姐的眼中有著別樣的光彩,她和謝蓮兒從小長大,情同姐妹,如何不知道小姐的心?

  于是,笑著改口,“就是這么說的,原話!”

  “哎呀!”

  謝蓮兒臉色刷地紅了,“他,真不要臉!”

  “小姐,你不知道。我剛喝他說完,老爺要把你嫁人,他就炸了!”

  謝蓮兒疑惑并帶著期許的看著,胖丫頭繼續信口開河。

  “你沒看他那樣呢,當場就要帶兵回金陵。是他手下那些大將把他拉住了,說打仗要緊。

  我回來的時候,他還專門囑咐我,說萬事有他,小姐不要擔心,好好吃飯養病,早點把身子養好~~”

  “朱五!”

  謝蓮兒呆了!

  “嘿喲,嘿吼!”

  高郵城墻上,壯碩的士卒光著膀子,喊著號子拉動繩索,笨重的火炮緩緩的挪動。

  陽光下,漢子們古銅色的肌膚上肌肉乍起,汗水晶瑩剔透。

  城下,更有無熟人揮舞著工具,修筑工事。

  守成分城里城外,將近十萬人都守在城里,反而不利于守城,守城也不是一味的被動挨打。

  朱五坐鎮高郵,城外設立大營,傅友德帶一軍親衛中軍和常遇春的陷陣營駐守。

  官軍雖然有六十萬大軍,但是戰場只有這么大,他們不可能一擁而上。

  城外大營和高郵城互為犄角,相互依仗,戰況不利,兩軍還可以撤回城內。

  朱五要一步步的耗盡官軍的有生力量,消磨他們的耐心。

  天地間一片忙碌,然而作為定遠軍的主帥,朱五卻不在這里。

  而是在水上,大都號猶如一個龐大的巨獸,在水上緩緩前行。

  朱五和定遠水軍的將領們坐在最高層,說著閑話,似乎在等著什么人。

  “爹,來了!”

  朱玉在下層喊話。

  朱五站了起來,江上一艘戰船疾馳而來,船頭一個人拄刀站立。

  “下去迎迎!”

  朱五笑笑,帶著眾人下船。

  此時,戰船靠在了大都號的邊上,船上的人都抬著頭,驚愕的望著這艘鐵甲巨無霸。

  “重八哥!”

  來的不是別人,濠州軍總管朱重八,身后跟著徐達。

  “小五!”

  朱重八把震驚壓在心底,上了大都號。

  “乖乖,你這船夠大!”

  說著,眼光四處打量,大都號上不但有彪悍的水軍,還有一門門黝黑的鐵炮。

  隨后,大伙又回到頂層,在船艙里坐下。

  “幾月沒見,重八哥瘦了!”

  朱五開口笑道。

  “能不瘦嗎?鬼門關上走了兩回,能活著都萬幸!”

  這是,話里有話。

  氣氛有點尷尬,朱五搖頭笑笑,“那啥,秀英姐挺好?”

  “好!”

  朱重八爽朗的大笑,“就是身自沉,吐得厲害!”說著,眉毛動動,一臉的得意,“產婆看過了,說八成是個帶把兒的!”

  “阿~~~恭喜!”

  朱五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就不該和他說這些客套話,瞧他得意的。

  “小五,不是咱當哥哥的多嘴,你也該找個人兒了!傳宗接代是大事,不然你這基業將來給誰?”

  你朱重八什么時候成之心大哥哥了!

  朱五心中腹誹,嘴上笑道,“今天找重八哥來,咱們哥倆研究下,這仗怎么打?”

  朱重八收起笑臉,肅容說道,“咱那點兵馬,也就能幫你敲敲邊鼓,不過既然咱來了,濠州軍這幾萬弟兄,就沒有慫的!”

  “圖來!”

  朱五伸手,邊上自由親兵把地圖,運河河道圖掛在墻上。

  ”脫脫過了山東,不日就到淮安。你釘在泗州,他肯定要拔掉你。”

  “咱死守泗州!”朱重八也看著地圖,“但打他咱的時候,你得在他屁股后頭掏他,不然咱也頂不住幾十萬大軍!”

  這就是聰明人,一點就透。

  “他打我的時候,你們泗州也得掏脫脫的屁股!”

  朱五笑道,“咱們就慢慢磨,磨到他沒耐心,磨到他犯錯!”

  “你這水軍準備咋弄?”

  朱重八看看周圍的水軍將領,“別告訴咱,擺設!”

  “官軍水陸并進,輜重肯定在水上,就算不在,也要把他們的戰船吃掉!”

  朱五不打算瞞他,“吃了他們的戰船,水上就是咱們說的算。咱們的兵,隨時可以在他想不到的地方出現,打他個措手不及!”

  “你腦子好使,鬼點子多!”

  朱重八笑笑,轉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舍得一身剮,能把皇帝拉下馬。小五,這回咱們兄弟一塊,并肩殺!”

  “勝了,無限江山!”

  朱五也看想江面,沉聲道,“敗了~~”

  “敗了,一樣是好漢!”

  朱重八轉頭,看著朱五,“咱以前說過,這條道沒有退路,只能向前,誰攔著,殺誰!”

  “你那邊還缺啥?錢還是糧?”

  “啥也不缺!”

  朱重八猶豫下,“你那火炮好使,要是有多,再給咱些。七個,不大夠用!”

  “行,回頭再給你送十門火炮!”

  朱五絲毫沒有猶豫,他不怕朱重八學了去。

  不說火炮的鑄造工藝,就是彈丸和火藥這兩樣,朱重八那邊都琢磨不出來。

  朱重八點頭,忽然苦笑,“現在咱到是盼著脫脫早點來,省著心里總當回事!”

  說著,嘆口氣,“這場仗下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朱五笑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你以前說不出這話!”

  朱重八重新坐下,“小五,咱哥倆喝兩口,下回喝酒,不知道啥時候呢?”

  “中!”

  隨后,一壺熱酒,兩樣小菜。

  其他人識趣的退的遠遠的,只留下他們哥倆。

  朱五給朱重八和自己滿上,一陣風吹進來,到處都是酒香。

  兩人對坐無言,誰也沒再說什么糟心的話,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默默的喝著。

  “五阿,咱求你個事兒!”

  半晌,朱重八開口說道。

  “你說!”朱五繼續倒酒。

  “要是咱敗了,秀英和咱的兒女,你那邊能照應得幫著照應!”

  朱五倒酒的手頓了一頓,“你剛才還說,敗了也是好漢呢!這仗還沒打,怎么就敗了!再說,守不住泗州,你還可以退,哪里就道這個地步!”

  朱重八端著酒杯,“小五,別裝糊涂,你知道咱啥意思!”

  頓時,朱五無言。

  許久之后,朱五才端起酒杯,“重八哥,敬你!”

  晚上還有。

大熊貓文學    我大哥叫朱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