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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文成

  帝稱善,賜下金銀玉器,又命李善長父子至坤寧宮外謝恩。

  李善長此時已經有些疲倦,但還撐起精神領著兒子,在禮部官員的指引下,拜俯在了坤寧宮外,高聲念道:“臣謹奉表以聞箋文,伏以圣人法天地而定尊卑,配陰陽而品貴賤,所以立教建治敘彝倫垂法于天下也,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伏惟皇后殿下奉帝之尊內嚴柔順法地以靜萬邦咸寧,此誠開基創業母儀萬世也!”

  “如臣善長參隨辰御周旋承奉略無功效,夙夜兢惕乃荷圣恩不以臣男祺之愚庸,賜公主下為亢儷,榮出望外吉辰在邇,謹令男祺至期詣闕門俯伏以待。”

  帝后稱善,女官備金爵酒壸果合,帝常服,后燕居服,升座訖樂,臨安公主帶鳳冠著翟衣而來,女官以爵斟酒,立授公主受飲。

  次日,駙馬受醮戒儀,太師李善長與駙馬李祺祭服告祠堂,再次日,是為親迎儀,公主著燕居冠服拜皇后東宮妃。

  諸命婦觀禮,由宮門東門出過宮門西,上小輦至右門內,臨安公主降輦,李祺一身祥服親自為公主揭簾,公主升轎,轎女使一十四人,服紗帽上簮羅帛花,銷金胸背兩肩方花羅袍,間抹金銀牡丹花束帶,皂靴,另女樂三十六人。

  駙馬先行由午門西角門出至上馬處,上馬先至府,等候公主至,揭簾公主降轎,同謁祠堂。

  祭拜之后,便是大婚典禮,晚行合巹儀,早拜駙馬尊長,午見舅姑儀,往后十日,日日有儀。

  十日方是最后一儀,駙馬朝見儀,先拜帝后,后拜東宮,東宮前賜膳畢,東宮傳旨賜駙馬烏紗帽、金帶、纻絲羅衣、靴一雙、鞍馬二、駙馬謝恩。

  此即為帝女下嫁之儀,往后一應如此例。

  洪武九年九月壬子朔,向來身強體健的老朱突然病倒了,高熱煩渴,馬皇后親自照料,太子白日監國理政,晚間衣不解帶侍奉湯藥。

  半月后終于好轉,這時在藩地的晉王楚王剛剛趕回京中,老朱對此頗為欣慰,畢竟消息傳到他們藩地就需要不短的時間,可見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趕回來的。

  朱標也是樂于見成,畢竟自己父皇是個重愛子嗣的人,大病初愈能見見許久不見的兒子,肯定是益于精氣神的恢復。

  不過相比起來,某位新晉的駙馬爺,還有他那位日漸不著調的老子,就有些不識趣了,剛下嫁公主,竟在圣病之時,無所表述。

  御史中丞上奏:“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此古今之通道也,欽惟陛下奉天命削群雄定四海,為生民立命以開太平之治,于茲九年矣。”

  “自義師東渡以來,深謀遠慮經國馭人皆出圣衷之獨斷,至于犯霜露冒寒暑被堅執銳去亂賊以拓封疆者,皆諸將之功,非文吏之籌畫也,及天下一家,定功行賞,李善長位以太師爵以上虛王禮,命之榮冠乎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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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令其子祺尚公主,復營宅于主第之左以居之,圣訓諄諄,命公主謹執婦道禮長幼以敘彝倫,陛下法古先圣王盛心允為至矣,善長受國厚恩羊為愚戇,陛下以疾不視朝者,將旬日亦無問候之,敬孤恩失禮古者所無,駙馬李祺六日不朝,宣至前殿無半子之孝心,此可知善長家法之不脩,凡此所為,揆之事君以忠之道果安在哉?請付法司以正其罪,锍奏善長父子免冠待罪!”

  早朝彈劾后,朝野嘩然,李善長父子跪在午門外請罪,現任丞相胡惟庸等跪在謹身殿外竭力求情,這番狀況,讓老朱小朱相視訝然。

  朱標皺眉道:“不讓臨安夫妻進宮侍疾是兒臣的意思,宮里不缺他們倆來礙手礙腳,李祺現又沒擔任什么朝務,無召見本也無需早朝,至于李善長不上奏問安,確實是有些不對,但畢竟是致仕老臣,按理不至于鬧出如此軒然大波。”

  “莫不是胡惟庸的意思?”

  朱元章的面色有些萎黃,但雙眸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銳意,望向外面道:“李善長留在京中,對胡惟庸有利無害,說不得這就是那老東西自己弄出來的。”

  “早就看出來,他現在嘴里是沒有一句實話,跟劉伯溫湯和一個德行,生怕被咱留在京城看在眼皮子底下,哼!”

  這倒也說得過去,朱元章就要順水推舟,免了他太師之位,再將其俸祿削減個幾千石,朱標攔下道:“大罪不治則法無以立,小過不赦則人無所容,李善長畢竟是開國勛臣,不若順其心意吧,他這偏激多思的毛病也非一兩日了。”

  “何況父皇便是不念其功,也要替臨安想想,總不好讓人非議,公主初嫁不久,公公丈夫便被罷官免職的。”

  “咱的女兒自有敕造的公主府容身養尊。”

  話雖如此,但病怒還是退緩了下來,尤其又想到,李善長比他還要年長許多,年老體衰心志衰退之下,想要遠離波濤,出了手昏招,倒也不是不能體諒。

  如此將御史臺的彈劾留中,又賞賜了些珍寶,善長父子感激涕零…

  洪武十年春,吐蕃殘部搶劫烏斯藏貢使鞏哥鎖南,并將人頭送至大明,皇帝大怒,命衛國公鄧愈為征西將軍、驃騎將軍章存道為副將軍率師征討吐蕃。

  四月大軍誓師出征,率部至甘肅之后,直接兵分三路,向吐蕃發動全面進攻,并沒有什么計謀,也沒有什么主攻羊攻,鄧愈確保了后勤供給后,便讓大軍一路碾了過去。

  一口氣攻入吐蕃腹地,追殺殘敵至昆侖山,斬獲萬計,掠得馬匹五千,牛羊十三萬頭,連左右搖擺的機會都沒留給烏斯藏。

  只看得烏斯藏的帕竹法王心驚肉跳,重新湊齊了朝貢的珍寶,派遣使者往大明朝貢表忠,至于其他本就隸屬于大明在烏斯藏的勢力,都沉寂抖擻起來,擴張自己的影響力。

  捷報傳遞到京中,圣上大喜急賜紅蟒暖袍一件,玉帶一圍。

  但也就在這時,已經病了年余的劉伯溫,由其子劉璉上奏,言稱病入膏肓,恐命不久矣。

  劉伯溫自四川回鄉后,惟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邑令求見不得,微服為野人謁見,基方濯足,令從子引入茅舍。

  安然渡過了洪武八年,朱標本以為就如同常遇春一樣,不會有事了,可沒想到終究是病倒了,可見劉伯溫的身體,確實是有問題的,記得洪武六年的時候,太醫趕赴四川診病回來后也曾說過,其年輕時大病虧損過元氣,藥石難彌,必不久壽。

  老朱可能也沒想到,這個看不順眼一輩子的臣子,這回竟然真的要走了,一方面派遣御醫趕赴青田,一方面命禮部按公爵的章程預備其身后事。

  還沒等到太醫趕到,劉伯溫便撒手人寰了,次日早朝,朱元章親自為他蓋棺定論:“誠意侯學貫天人,資兼文武,其氣剛正,其才宏博,議論之頃,馳騁乎千古,擾攘之際,控御乎一方。”

  “康慨見予,首陳遠略,經邦綱目,用兵后先,卿能言之,朕能審而用之,式克至于今日。凡所建明,悉有成效。”

  朱標附言道:“于開國之初,敷陳王道,忠誠恪慎,卓哉左命臣也。”

  圣諭輟朝三日,追贈特進光祿大夫太子太師,追封為誠意公,以安民立政曰成,定謚號文成,配享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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