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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二章 規矩

  朱標快步至東宮,里面儼然已經亂了起來,往來的宮女太監步履匆匆,都如無頭的蒼蠅一般亂闖亂撞,都沒干什么實際上的事,但又不敢閑的清閑。

  這也是開國之初的宮廷內院,但凡有了些經歷底蘊,便知道就這么一個良娣的事兒,還真就不值得這么慌亂了。

  “成什么樣子了,好好立立他們的規矩!”

  劉瑾應諾一聲停下腳步,面上也是有些羞愧,這才離了多久就這般樣子,哪有一點宮里的體面了,就是尋常大族人家,出了什么事也是各司其職照常運轉。

  不提劉瑾如何教育懲罰下面的人,朱標徑直邁進了王蕊的寢殿之中,一眾妃嬪早早的聽到信兒迎了上來。

  “臣妾等恭迎殿下回宮,殿下千秋。”

  朱標掃了她們一眼沒有理會,再往里走幾步就聽里面傳來李嫣急切問詢太醫的聲音:“太醫,能不能保住大人和孩子,若有什么需要的藥材,您盡管開口,再珍貴的也有。”

  太醫被逼的很是無奈,瞧見太子的身影趕忙躬身行禮,李嫣轉過身子眼中含淚,可卻不敢抬頭去看來人的面色,只是抿著唇側身而立,手上無助糾結的用著力。

  屋子里有股酸腐之氣,朱標面不改色的走到塌前,幾個侍女趕忙讓開位置,只見床榻上躺著一個鼓著肚子面色慘白已經昏迷過去的小婦人。

  “怎么樣了,是什么原因導致的?王太醫有什么便說什么,本宮承受得住。”

  那太醫看了看另一處正佯裝忙碌的同僚,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微臣等查驗過后發現今日良娣用的羹湯中有紅花和馬齒莧,這都是大不利于孕婦及胎兒的,現在就有見紅小產的征兆。”

  朱標伸手摸過王蕊冰涼的手腕后點點頭:“那么依照現在的情況,能否保住大人,若是再能保住孩子,那么本宮必有重賞。”

  王太醫為難的說道:“虧著良娣警覺,發覺不適后自行催了吐,可到底是入了體的,微臣等不敢欺瞞殿下,實在是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朱標起身離榻:“勞太醫勉力吧,任何方法但能有所效的,盡可施為無需有任何禮法顧忌。”

  “諾,事關天家血脈,微臣等必竭盡所能,還請殿下先領眾嬪眷出去吧,微臣要施針了。”

  再轉頭深深的看了眼虛弱無比的王蕊,又看了眼其身下已經滲出血色的被褥,眸光流轉中閃過幾絲森然可怖,他已經有許久沒有像這般郁火過了。

  一馬當先出了寢殿,其余眾人緊隨其后,大多數都是低著頭,連太子的背影都不敢瞧上一眼,只盼著有什么都不要牽扯上的才好。

  寢殿外趙淮安早已等候了許久,恭敬的朝著太子行禮后一招手,幾十個太監宮女婆子哀嚎求饒著便被押了上來,各個身上都帶著凄慘傷口,儼然是已經受過刑拷問過了的。

  “殿下饒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這不關奴婢的事啊!”

  “奴婢奴婢只是殿前灑掃的,連寢殿都進不去,怎么可能是奴婢害了良娣,殿下明察啊殿下。”

  “是寶娟,一直都是她負責良娣的吃用,肯定是她,跟奴婢無關啊,殿下饒命啊。”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對良娣忠心耿耿,就是鬼神蒙蔽了心智也不敢做出這般的事情,求殿下明察秋毫。”

  “一應供給都是李良娣做主看顧的,奴婢們都只是聽從良娣的安排,從無僭越擅專,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哪有這樣的膽子,殿下開恩。”

  “奴婢是李良娣的人,只是今日奉命去送了幾根滋補的藥材,正要回去便被扣在此處,這與奴婢沒有半點關系,求殿下放過奴婢吧。”

  福貴兩人提著靠椅小心的安置在太子身后,然后又用腳抵住椅凳,束手立在靠椅后兩側,目光也是惡狠狠的看著前面那一群罪奴。

  朱標一甩袖袍靠坐了下去,閉上眼平復著呼吸,這一道急匆匆的走來,不僅是氣息亂了心也是如此,這種時候更是需要平心定氣。

  凡成大事者,臨事必有靜氣,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等到所有的吵擾和辯解之聲都漸漸平息,朱標才緩緩睜開眼睛,目光落到那一眾東宮臣妾們身上,不需多說什么,僅是目光的壓迫,就讓她們自覺的跪了下去。

  這時候太子妃也乘著步輦到了,消息傳到坤寧宮總歸是比前殿要慢些,在宮人的攙扶下落了輦,常洛華看了一眼后就徑直進了寢殿中。

  這諾大的東宮,真能做良娣皇嗣主的便只有他們夫妻倆,里面有個什么情況緊急的,她都能直接做主,結果好壞也罷,任誰也不敢挑錯。

  “好啊,本宮不過離京數月,沒想到后宅內院競起火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氣魄,你們不知道謀害皇嗣是要被株連三族的嗎?”

  朱標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得知道,能下得了藥不是你手段多高明,不過是本朝還沒這個先例,防范少了些,加上王良娣畢竟是外藩公主入宮,在宮里沒什么得用的親族伺候。”

  “你們欺負她容易,收拾首尾就難了,難不成還真以為能瞞天過海不成?這宮里都是來來往往的宮人,你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過,便定有人瞧見了,一對證什么查不出來,何況還有刑訊手段。”

  “呵呵,可見能做出這事的必是個蠢的,誤人誤己連累族親,要以那么多條性命平息本宮的怒火了。”

  太子的聲音并不大,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氣急敗壞,可所有人心中卻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只感覺清冷的聲音仿佛刀子般直刺心肺,不由人膽戰心驚。

  趙淮安等人也是各自盯住了好幾個身形抖的厲害的,一會兒便格外關照一下,實在不行就請親軍都尉府的掌刑使過來,到了他手上,莫說宮女太監,就是鐵打的死士也得把祖上八輩都吐露干凈。

  見還是沒人站出來,朱標也不以為意:“好,既如此該押下去的押下去,其余人都各自回寢宮謹守門戶,無本宮的諭令不得擅動。”

  沒理會七嘴八舌求饒的奴婢們,有些人肯定是無辜的,但這種事既然開了頭,那就必須要嚴懲,要讓他們知道,伺候的貴人出了事,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唯有如此,才能懾服人心,使他們不會因為一些威逼利誘,便輕易的背主謀害,這樣諾大的宮廷才不至于陷入你來我往的爭斗之中。

  當然,皮肉之苦免不了,但只要真沒問題,性命卻是無礙的,太子妃事后也自會有恩賞補償,但最后肯定是不能留下東宮伺候了。

  隨著奴婢們被壓下去,大多數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的貴女們嚇得是手腳發軟,相互攙扶著起身,嬌嬌弱弱的向太子行了一禮便在侍女的攙扶下往各自的寢宮走了。

  只有李嫣起身后也無需人攙扶,徑直走到了朱標身前下拜低聲道:“臣妾辜負了殿下的信重托付,請殿下重責嚴懲,以正宮規視聽!”

  朱標不由得將頭偏了過去,不去看她,這蠢的不想著趕緊撇清自己,竟還主動湊上來,這種事要罰那還能輕?

  何況這種時候罰,那意味可就深遠了,李嫣主持東宮可沒什么諭令旨意,只不過是自己主動大包大攬下的任務,所以此時不明所以就來請罪。

  外頭的人難免會想定是李良娣嫉妒同位份的王良娣先一步誕下皇嗣,這才動了手段,否則為何要罰?

  重罰了證明確實如此,輕罰了就顯得太子因寵包庇,只要是這時候罰了,那就難逃污名閑語,就是太子也堵不住世人的嘴巴。

  人家私下里酒桌上說點閑言碎語談笑取樂,難道還真能都緝捕入獄了,就是桀紂之君也沒有如此行事的,何況是現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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