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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段寶

  陳佑宗沒有像以往一樣陪笑應承,而是頗為嚴肅的回答道:“下官對相爺自是敬仰的,只是還要請相爺明白,君臣父子乃天理綱常,殿下年少但也是儲君,我等臣子惟伏仰之!”

  胡惟庸應道:“這是自然,陳兄看來是有些誤會了,不如今夜來舍下,你我二人擺酒暢飲共釋前嫌?”

  已經造成的損失不可挽回,及時止損便是最緊要的了,無論如何現在就開始與東宮一系的官員對抗都是極不劃算的,尤其還是在圣駕北巡太子監國理政的時期。

  如果不能盡快達成默契,莫說安頓好李存義涂節之事,恐怕就連淮西武勛那邊都會出亂子,中書省及六部也別想安生。

  倒不是說他怕了陳佑宗等人,若是太子不拉偏架,他堂堂丞相,掌控著中書六部大權,也就是費一番功夫就可將他們趕出京去。

  畢竟東宮一系的核心大多都在地方,他們是太子親手培養的班底,是朝廷未來的棟梁沒錯,可現在離他們登堂入室尚還差著時日呢。

  陳佑宗沉吟片刻才答應道:“那么下官就要叨擾相爺了。”

  從今日殿下的態度來看,顯然是不愿看到事態進一步演化的,教訓警告已經給了,互相妥協確實是當務之急了。

  雖然方才在朝堂上臉面都已經撕破了,雙方現在屬于相看兩厭,將來有機會都不會吝嗇于落井下石的機會,但終究不是現今最緊要的,爭斗也要挑時機,這才是理智成熟的政客。

  朱標下朝后回了謹身殿,先提筆將這幾日事寫了清楚安排人快馬加鞭送到自己父皇手中,雖說沒有這封信老朱也定然有另外的渠道了解,但外人終究看不清這里面的路數。

  他們父子必須保持默契,否則政令兩出將會引發天大的麻煩,老朱在京時,朱標為副,從不會扭改自己父皇的任何決策,最多也就是私下規勸,勸的住便好,勸不住也由然。

  一道政令說大了涉及九州萬方無數黎庶,說小了也就是一道政令而已,能不能徹底的貫徹下去還要看情況,可政令兩出導致皇權分裂對抗才會導致江山社稷不穩。

  皇帝到底是皇帝,朱標尊重自己父皇的意志及權柄,如果一切都順著他的想法來,朱元璋也就不是掃蕩群雄誅滅元庭重開日月新天的朱元璋了,意志堅定不過是雄主最基本的素質而已。

  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朱標身為儲君留守京城監國理政,無論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如果被在外的老朱否決,那么問題就大了。

  這也是為何自古帝王都不會在年富力強時讓太子掌權的原因,天有二日、時有二主,倒不一定真的是父子仇隙,而是下面有太多想要謀求機會的人了,他們對自身當前狀況的不滿,會推動朝廷的分裂與斗爭。

  給自己父皇的信寫完又給自己母后寫了一封信,里面說的多是兩個孩子的日常趣事以及王蕊暖玉的身子狀況,馬皇后如今最歡喜的就是聽聽寶貝孫兒的事情,希望將來兒孫承歡膝下。

  兩封較長的家書寫完,劉瑾湊上來稟報道:“李良娣那邊送來了冰糖燕窩粥。”

  朱標放下筆道:“端進來吧,難為她有心了,你去從內帤挑幾件精致些的珍寶首飾送過去。”

  “諾,奴婢這就先替李良娣謝過爺了。”

  劉瑾喜笑顏開的應承著,朱標不由打趣道:“這么上心,要不爺賞你個恩典去那邊伺候吧。”

  劉瑾趕忙陪笑道:“奴婢是瞧著爺高興,折騰了一上午,爺趕緊進用些開開胃,奴婢這就吩咐后面做些爺愛吃的。”

  劉瑾躬身而退,從謹身殿的側殿偏門走出,就見一個拎著食盒眼巴巴侯著的小宮女,劉瑾上前接過食盒交到身后的趙淮安手中。

  谷踼“你先回去稟告良娣,咱現在去內帤挑幾件珍寶然后也會過去。”

  那宮女眉開眼笑慌亂的行禮道:“奴婢謝過劉公公,謝過劉公公,良娣知道了一定高興,那奴婢這就回去了。”

  謹身殿是什么地方,平日誰敢輕易送東西過來,偏偏也就是李嫣,明知道自己親叔父剛犯事被壓入了天牢,還敢這么明目張膽,絲毫不顧及若是朱標沒給她這個體面,她會有多么丟臉。

  不過所有人也都沒有什么意外,這就是李良娣能做出的事情,肆意張揚,恨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對她的偏愛。

  經過試毒后一份稍有些涼的粥便奉到了朱標身前,這也是平日他為何不喜歡東宮女人們給他送食物的原因,實在是吃不上熱乎的,還不如不吃。

  尚膳局那邊實行的是人盯人盯人盯人盯人,一道菜各種步驟都有人互相監督,也就是你不受買所有人,是不可能有機會做什么手腳的。

  而且還有司房,專職記錄每頓飯的品類明目和制作人,詳細到連某道菜是誰洗菜、誰配菜、誰炒菜都一清二楚,出了問題相關的一個都跑不了。

  而且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措施,其余細節更多,所以尚膳局的菜品只需要簡單的試毒就可以了,不比妃嬪們在小廚灶自己做的,需要多道試毒工序。

  簡單的吃了幾口后便讓人撤下去了,正準備開始批閱奏章時,鴻臚寺官員求見,入內后行禮問安后稟報道:“殿下,大理總管段氏家主段寶送來國書。”

  段氏現如今不過是大理總管,真正做主的是蒙古梁王,他家的書信哪有什么資格說是國書,這么說不過是強調自家在大理的正統,鴻臚寺顯然是刻意忽略梁王的存在。

  趙淮安上前接過奉送到太子手中,朱標簡單的檢查了漆印后便隨手拿過一旁的釘金沁云龍紋玉柄開信刀,這是專門用來開啟信封封口火漆或者蠟油的短劍形狀的文房寶具,刀頭刀刃都并不算鋒利,不能做其他用處。

  當然了,直接撕扯開也不是不行,但在這個通訊極為不便的時代,信件是值得珍存的,慢慢裁開封口的火漆然后才取出信來慢慢閱讀,不能算繁瑣,反而多了一份儀式感。

  隨著沙沙之聲火漆印被劃開,一份較厚的書信就落了出來“臣聞有天下者為天下之主,有列土者為列土之君,卑臣寶雖隔萬里之遙,每切中原之向。

  大理有二帝三皇之后,一方九姓之傳,漢晉六朝以來,大蒙國受封于前唐,殘唐五季而終,二理國繼守于兩宋。

  臣祖思平等恪共藩復,貢禮屢修于中土,華風遠暢于邊隅。

  迨至故元,不尚仁義,專事暴殘,今順帝已亡,梁王猶禍鄯闡。

  邇聞明主奉天承運,御極南京,中原太平,邊徼寧乂,意者中國有圣人,履尭舜之正統,陋漢唐之淺圖,天時人事然也。

  或命臣依漢唐故例,歲貢天朝,或仿元代職名,俾守舊土。

  庶深谷回陽,幽扄照日,八方浴德,六合同春,垂憐邊境,救恤一方,欲修進貢,恐觸明威,合待事體之定,專候圣旨之頒,謹此。”

  落于信尾的則是宋徽宗賜予的云南節度使、大理國王印,而不是元朝賜下的大理總管印,這里面想表達的意思就很明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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