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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抄家

  陳佑宗等人的突然發難,震的滿朝皆寂,昨天夜里的動靜大家自有耳聞,但卻是沒想到會如此昭然,這可真是要與胡相一系生死相搏的事態了。

  就連武勛們都皺起了眉頭,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想站在東宮的對立面,何況他們本就有不少是東宮一系的將領。

  淮西武勛和東宮嫡系的身份從不沖突,但胡惟庸目前的所作所為無疑是也將他們也架了上去,所以都有些不滿的看向了他們。

  涂節聞聲出列默默跪倒在地,并解下頭上的烏紗帽放在身側地上,去了便是去了,這等事身份不夠連太仆寺都進不去,所以也就沒什么好辯解的了。

  朱標漠然看了眼涂節然后對李存義道:“繼續說,本宮聽著呢。”

  李存義趕忙叩頭:“罪臣謝過殿下厚恩,陳通政所言確有其事,罪臣利欲熏心仗職務之便私售官馬,聽過家兄在信中提點后幡然悔悟,這才請涂中承將贓款補回,絕非掩蓋罪證,罪臣手中也有一份賬目,可與張少卿手中的比對。”

  朱標手指微動,丹陛之下的劉瑾立刻下去將張涵手中的賬目接了過來,然后又走到李存義身前,眼見他從懷中也掏出一本賬冊明目。

  劉瑾收好后退回原位,朝堂議政滿朝文武都在侯著,檢校賬目不可能是這個時候,而且太仆寺的賬目何其多,片刻之間怎么也查不出問題的。

  “呵,可笑至極,既然是你幡然悔悟,那就該立刻入宮求見殿下等候發落,而不是自作主張去填補虧空,更不該是讓一個外人替你去,李寺卿這是當我等是何等愚笨之輩?”

  “殿下,此僚欺上瞞下妄圖蒙混過關,合該收押交由刑部拷問,實不必在聽其詭辯之言!”

  李存義的話錯漏太多,朝堂上都是什么人,就是你做的滴水不漏都會被尋出破綻,更別說這等倉促之間辦下的事情了。

  有些官員忍住沒開口,也只是顧及著李善長胡惟庸這兩任相爺的臉面,畢竟有不少都是李善長昔年提拔上來的門生故吏。

  陳佑宗等人的言辭越發激烈,李存義涂節已經不敢再有任何辯駁,只是跪在地上等著太子的決斷,以及胡惟庸的反應。

  漸漸的又不止是這倆人的事情了,陳佑宗等人又主動彈劾了幾名中書省以及吏部戶部的官員,這讓一直垂首肅立的胡惟庸也站不住了。

  東宮一系多在地方,留在京中這些一直都是安分守己,這突然的爆發,確實是讓很多人意外,更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銳氣,簡直是無所顧忌勢不可擋。

  胡惟庸嘆了口氣同李存義一樣,解下烏紗跪在了殿內朗聲道:“臣蒙圣上信重,委為當朝宰相,卻是識人不明用人不當,致使今日之事,罔顧天恩羞愧難當,唯請殿下垂憐,恩準微臣乞骸骨歸鄉務農。”

  眼見胡惟庸終于站不住了,陳佑宗立刻接話諷刺道:“胡相身居宰輔,兼天下之重擔,遇事難道只會如此嗎?李寺卿涂中丞趙侍郎皆是胡相一手提拔,難道真就一點都不知情嗎?”

  大理寺卿張光烈更是直言進諫道:“通政使所言有理,微臣附議,只是涉及丞相,還需奏請圣上旨意才是。”

  “臣等附議!”

  有支持的便有阻攔的,甚至就連武勛們也坐不住了,李存義或是涂節再怎么樣也無所謂,但是胡惟庸就不同了,哪怕是淮西集團,想要扶持一個丞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殿下,法外不外乎情理,李寺卿有錯不假,但終究不過是濫用職權之罪未曾欺壓良善百姓,何況還有主動認罪悔罪之舉措,叩請殿下念及李相昔日之功勞,開恩恕罪。”

  “陳通政治此言太過,而且也不合情理,胡相身為當朝宰相,為國朝提拔才干乃是職責所屬,這殿內多少官員都是胡相提拔過的,難道我等也皆是貪腐之同黨嗎?”

  “殿下,胡相乃是圣上親自委任的,不可聽信小人之讒言啊!”

  谷鶮一聲聲一句句言辭懇切充滿感情的話不斷的傳入朱標的耳朵中,不知不覺間整個大殿之內就沒有站著的人了,大家都跪在地上等候著他的態度。

  李存義和涂節現在的心情其實還不錯,當所有人都站著,唯有自己跪著的感受非常不好,現在大家都陪著跪下了,感覺一下安全了許多。

  朱標負在身后的拇指與食指不斷的搓動,他昨日親筆寫下的筆墨蘊含著什么樣的意思他自己最為清楚,所以陳佑宗等人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內。

  但目前這個狀況也確實有些超出預料,顯然是低估了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這句話在陳佑宗等人心中的地位,他們是真準備拼死胡惟庸。

  估計胡惟庸現在也很仿徨吧,本以為最多丟出李存義,可現在涂節都要搭上不說,其余骨干黨羽也都要受到牽連。

  如果這些人真的都被拿下了,他這個丞相就真的只是個擺設了,別說像現在這般一手掌握中書省及六部大權,恐怕連位置都保不住了。

  “將李存義涂節押入大牢,陳卿領刑部官員前往李府抄家搜驗,張卿領大理寺官員核對太仆寺賬目,少卿張涵暫領太仆寺卿之職。”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及太仆寺少卿張涵高聲應諾,李存義身形一晃歪倒在地,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此事能到抄家這一步。

  難道太子真就不顧及李家的顏面,真就不顧及東宮良娣的顏面了嗎?

  胡惟庸心中卻是一松,被抄家搜驗的官員無論如何都沒有在當官的可能了,李存義仕途已斷,但太子是讓刑部的人去抄,刑部尚書是他的人,殿下不會不知道,也就是沒準備將此事做絕。

  到了如今這一步,能保住李存義的命就足矣了,其余的都好說。

  “胡卿御下不嚴用人失查,罰俸半年,可有異議?”

  胡惟庸叩首道:“殿下英明,微臣心悅誠服,往后定小心謹慎。”

  朱標目光掃過殿內眾人繼續說道:“御史臺眾卿方才也都聽到了,肅清吏治不可有片刻懈怠,即刻開啟對京中各官署衙門的肅查,尤其以方才被彈劾的官員為主,不可冤枉清廉正直之官,亦絕不可放過任何一個貪贓枉法之徒!”

  “臣等謹遵殿下諭令!”

  方才還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東宮一系官員們立刻偃旗息鼓,臉上又露出了平日憨厚樸實的表情,看樣子一會兒說不定還會去向方才彈劾的人致歉。

  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想必胡惟庸等人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君威不可欺,哪怕只是暗地里的,殿下寬容待人不是臣子們跋扈的理由。

  退朝后所有官員出了奉天殿才感覺身上一陣的發涼,原來都在不知不覺間出了身透汗,朝局暗流洶涌,看似今日只是爭吵的激烈了些。

  但他們都清楚,這只是殿下想要維穩,否則今日不知多少人得要身陷囹圄禍延滿門,到時候家族幾代人的努力付之東流,死后都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胡惟庸獨自一人慢慢踱步,陳佑宗見狀也讓身旁人的先走一步,倆人越來越近,胡惟庸微微轉頭笑道:“方才之事陳兄莫要記掛在心,我等同殿為官,將來還需齊心協力輔佐殿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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