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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崇古貶今

  吃了一塊棗糕后朱標也不再多言,這種大事急切不得,該許諾的也許諾了,相信察罕應該也有了決斷,于是岔開話題問起遼東女真的情況。

  斡朵里、胡里改、桃溫、脫斡憐、孛苦江五個最大的女貞萬戶府現如今都是歸于納哈出統轄,雖然也有部分已同高麗取得聯系,也有一些暗中同大明有些往來,但遼東之主畢竟還是納哈出。

  察罕也是知無不言,其實他們對女貞也是極為提防的,畢竟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前例就在不遠,建國滅遼南下攻宋,雖然最后在南宋和蒙古的圍攻下滅國,但女真的戰力卻讓人記憶深刻。

  現如今遼東氣候苦寒,真論起來還要比草原更艱難,女真這等黑山白水之間的漁獵民族,他們從小就要和野獸進行搏斗,要么喪生于野獸的口中,要么就是獵獸得食。

  如此一來人口定然上不去,但能活下來的青壯必定是悍勇強健,這是惡劣的生存環境所造就的,納哈出手下有女真騎士,但人數不多也不是成建的,他也怕被反客為主。

  朱標同察罕交談了一個多時辰,天南地北民政軍務都淺談了幾句,還是頗為投契的,然后朱標就起身準備離去了。

  “世子不妨多出去逛逛,京城繁華錦繡多有意趣,若是有人尋釁也不必多加理會,自會有人料理。”

  察罕起身恭謹的應了一聲,朱標笑道:“逛完后若得閑暇可入宮找我,倒時再請世子嘗嘗宮中御廚的手藝。”

  然后也就不再多說徑直離去,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如讓察罕親眼看看現如今的大明,雖談不上人人富足安康,但相比前些年的亂世來說,一個璀璨的盛世已經開始展露雛形了。

  察罕作為納哈出最信重的長子,遼東之地的少主,眼界還是有的,應當清楚,中原一統所能爆發出的潛力有多么恐怖,就算現在還能倚仗遼東地利負隅頑抗,但最后的結果卻是注定的。

  大明能夠失敗許多次,但最壞的后果也不過是修養幾年就可再戰,而現在的草原和高麗連一戰的力量都沒有,更別說一場敗戰會如何。

  所以朱標不怕察罕會選錯,也不相信納哈出會有破釜沉舟的氣魄,所以該保持的姿態還是要端住,如果他們爺倆聰明,就會推辭掉國公之爵,以遼東換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

  其實換做別人以遼東換一個國公之爵還是綽綽有余的,但納哈出畢竟是跟老朱有間隙,當年納哈出做的是有些不合規矩,自家父皇可也是個記仇的人。

  何況納哈出畢竟是蒙古頂級貴族,出身地位不是大明現在那些蒙將可比的,朱標也不想軍中再多一個蒙古山頭。

  車駕回返宮中,過了承天門朱標就下車步行了,沿途不時有文武官員上前見禮說話,一一安撫過后站在內五龍橋有些遲疑,是去謹身殿陪自己父皇用午膳,還是回自己東宮用膳呢。

  他們父子倆口味其實不一樣,喜愛的菜品也不同,由于皇后娘娘規定宮中一應用度都要節儉,午膳就只有那么幾道菜湯,顧著皇帝就定是要委屈太子了,而回東宮那就都是顧著太子殿下了。

  這時正巧遇見通政使陳佑宗從謹身殿那邊過來,這就巧了,朱標本就打算這幾日要同陳佑宗談談的,方才自己將人家女兒的陪嫁園子送給了外人,縱然是太子儲君也該有個說法。

  他對外人尚且寬厚有加更別說是對自己的嫡系心腹了,陳佑宗自然而然的上前見禮:“微臣拜見殿下。“

  朱標伸手扶住道:“免禮,愛卿這是才從父皇那出來?”

  陳佑宗應道:“是楚王殿下送來的奏章,山西賑災頗為順利,只是難免有幾個碩鼠,涉及地方官場以及世族需要圣上御筆親斷。”

  朱標抬步朝著文華殿方向走去,陳佑宗略慢半步跟在左側:“楚王殿下也有親筆信交由通政使司轉遞給殿下,現在就在微臣身上,方才入殿陳奏時還疑惑殿下怎么不在。”

  朱標負手笑道:“納哈出之子親赴京城本宮怎么好不親自去見一見呢,遼東現在可是重中之重啊。”

  “方才同察罕逛了一圈游園都有些餓了,愛卿陪本宮用頓午膳吧,正好愛卿也好久沒見過韻清了”

  陳佑宗風趣的應了一聲:“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倆人談笑片刻后陳佑宗突然說道:“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說否?”

  朱標腳步放慢了一些道:“你我君臣何須忌諱,直言即可。”

  陳佑宗沉吟片刻道“納哈出坐擁二十萬大軍盤踞金山,乃是我大明心腹之患,如今難得有機會兵不血刃盡收遼東之地,此可謂天賜良機,其子單騎入京頗顯誠意,殿下何不將游園相贈以示親善。”

  朱標皺眉道:“游園乃是韻清陪嫁,愛卿耗費心力調集蘇杭名匠所修,為的是解韻清思鄉之情,這贈與外人恐怖不太合適。”

  “殿下多慮了,一座園林而已,韻清若知此園能為殿下解憂效難亦會欣喜不已,何況就是這等特殊之物,才好讓察罕明白殿下對他們父子的看重之意,若是能免我大明一場血戰,那是多少園林都換不回來的啊。”

  朱標嘆道:“愛卿老成謀國之言,本宮謹受教了,就照卿所言而辦吧。”

  陳佑宗趕忙謙虛道:“殿下言重了,為殿下解憂以報知遇之恩本就是臣的職責所在。”

  君臣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很快就到了文華殿,落座后朱標先接過朱棢的信看了一遍,基本將他從京城出發的大小諸事都寫了一遍,頗為繁雜瑣碎,不過也可見其心意,朱標還是挺滿意的,老三到底是個聰明人。

  看完信后見常洛華還沒來就問道:“太子妃不在宮中?”

  留在東宮伺候的福多趕忙回道:“回爺的話,一個時辰前皇后娘娘派人將太子妃請去坤寧宮了,奴婢估摸著得下午才能回來。”

  朱標點點頭吩咐道:“小灶還熱著吧,去弄幾道酒菜,本宮要同陳愛卿在這兒用午膳。”

  “諾。”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陳佑宗通古博今又擔著通政使司衙門的主官,這天下諸多事宜都要經過他的手傳達上下,自然有的是話題可以講,這頓飯朱標用的很是舒心。

  朱標放下筷子道:“這么說蔡本是與魏觀有隙,才會屢屢上奏彈劾魏觀的了。”

  陳佑宗捋須道:“魏觀就任蘇州之后明教化,正風俗、制定學儀、考訂經史、行鄉飲酒禮建學舍,革除苛政弊政,去歲經吏部考核課績為天下最,自然不會是如蔡本所奏那般心有異圖。”

  朱標笑道:“這就奇怪了,一個是蘇州指揮使一個是蘇州知府,兩者本該各司其職,一文一武分管不同,平日也難有交涉,為何會如此間隙呢?”

  陳佑宗有些不好開口了,蔡本原是圣上的貼身小校,是淮西起事時的老部下,屢建功勛而封千戶,開國后就任蘇州衛指揮使。

  蘇州是什么地方,原是張士誠的腹地,張士誠在蘇州苦心經營了十一年之久,蘇州百姓還是頗為懷念其寬柔之治的,張士誠小名九四,傳聞蘇州還有人偷偷地給他燒九四香。

  自開國以來蘇州倒是沒出什么造反的頭目,但拒不出仕整日作些崇古貶今詩詞的腐儒酸生倒是不少,由此也就可知圣上派遣蔡本為蘇州指揮使是為何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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