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住所后,陳炳先扶著搖搖晃晃的朱標進了屋內,而陳榮言則是留下招待張晉和,畢竟張陳兩家世代交好。
倆人在會客廳內落座,張晉和當先開口道:“陳兄,這韻澤公子哪一房的?怎么從沒聽說過?”
陳榮言笑道:“公子爺自然是老爺所出,只是一直養在蘇州,甚少回老家。”
張晉和點點頭也沒再往后問,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張陳兩家利益相和,自然不可能刨根問底,
喝了口茶水陳榮言問道:“張兄來平涼府也有些時日了吧,是在忙什么生意?”
張晉搖頭道:“陳兄說笑了,災區能有什么生意,從江南運來最后一批賑災糧草之后就打算回去了,結果前兩日接到消息說陳家公子要來了,這平涼府如今水深的很啊,在下想著你我兩家幾代人的交情,索性留下來幫襯一把,回去的時候也好有個伴。”
陳榮言站起身謝過,但也知曉張家的意思了,估摸著是聽說陳家代表東宮而來,自然是想著摻合一下,哪怕匯報差事的時候內能夠帶一句張家也夠了。
倆家關系再好也不是一家,陳家領先一步沒有什么,但張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被越落越遠,否則就不是世交而是上下級了。
張晉和接著說道:“剛下的情況陳兄也看到了,他們就是想欺負陳公子年少閱歷淺誘導他與王欽差對立,這可要小心啊,畢竟是有御賜護衛的欽差大臣。”
張晉和語氣一頓:“有句不當講的話,這么大的差事交給這么年少公子是不是不太合適?陳家如今是我江南士族領袖,亦是代表了東宮殿下,若是真的與圣上的欽差大臣起了沖突,那事情可就不好把控了。”
陳榮言沒有回答而是又問了一句:“張兄確實沒有摻合到剛才那群人里面?”
張晉和伸出大拇指撫了撫唇上兩撇胡子,皺著眉頭看了看陳榮言,然后才沉聲說道:“確實沒有,自從通政使親自給家主來信后,我家家主就下了嚴令,任何張家的人膽敢朝陜甘販糧那就要受家法族規嚴懲,我張家族規之嚴陳兄也是知曉的,我沒有那個膽子。”
陳榮言點點頭,張家對外向來是和氣生財,但對內卻是規矩嚴苛,誰敢稍有逾越那就是皮開肉綻,嚴重的就更不用說了,因此江南士族之中唯有張家極少有紈绔子弟。
大堂內沉默了一會兒,陳榮言才說道:“張兄無意間倒是走了一步好棋,那就留下幫襯吧。”
張晉和眼睛一亮:“陳兄放心,小弟但憑驅使絕無二話,也絕不會多過問什么。”
張晉和此時思緒翻飛,不同于陜甘這邊的官員,對太子殿下都只不過是通過傳言了解,他們江南士族畢竟是一只腳邁過了東宮門檻,自然清楚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
何況就算是太子殿下缺錢了,那又何需用販賣糧食這種后患無窮的手段,只要一句話江南士族就是變賣家產也會為殿下湊足短缺銀兩,那才是潑天之財。
而且沒有人會舍不得,畢竟當今太子跟皇帝的差距估計就差一個登基大典了,其余皇子根本沒有絲毫存在感,也沒有任何能夠翻盤的希望。
有多少權就能有多少財,江南士族如今的問題就是擁有的財超出了他們所能掌控的范疇,當初若不是朱標插手其中,李文忠咬下第一口后其余人也就紛紛撲上去了。
陳榮言思索一下一會朱標可能問的話朝著張晉和問道:“平涼府目前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張晉和緩緩說道:“王欽差來之前城內每天運出去的死尸大概有五十幾車,王世堅來了之后情況卻是有了好轉,但每天依舊要運出去二十幾車。”
陳榮言略微一算也就大概清楚了,看來欽差大臣的威懾力確實很大,難怪方才這些人的表現有些太過急切,竟然針對起年輕人來了,這從某一方面來說也是不給陳家的面子。
隨后倆人有商談了一會兒,張晉和才告退,陳榮言親自送出門外后直奔后院,途中就碰見了自己堂弟陳炳先,徑直吩咐道:“你去轉轉吧,家里的護衛伙計估計也有點不知所措,你去安撫一下,順便也看看城里的情況,別人的總不能盡信。”
陳炳先應道:“往日我也與平涼府的不少商鋪掌柜有往來,這就去聯系。”
“不要太張揚了,盯著咱們的人太多。”
陳炳先領著幾個人就出府了,陳榮言則是走到朱標屋外請趙淮安進去通報,朱標這個時候正躺在床塌上歇息,那酒后上勁,確實有些迷糊了。
陳榮言關切了幾句后就把自己跟張晉和交談的內容說了一遍,朱標聽完后閉著眼吩咐道:“估計晚上還會有人來請,那時候你就說我身體不適起不來了,由你去敷宴,記著,吊吊他們,別拒絕但也別答應的太快,好好探探他們的根底。”
陳榮言躬身應諾:“公子爺放心,喝酒吃宴扯皮可是我的強項,絕對會辦的漂亮。”
朱標揮揮手,陳榮言躬身后退三步,這才轉身離去,一旁的劉安的面色才好看些,商賈之輩就是不夠規矩,提醒了幾遍才記住,這要是在宮里,就是刷一輩子恭桶的貨色。
劉安瞧自家殿下還是有些難受,加上這屋里悶熱,趕忙取出干凈的巾帕投水后輕輕疊放在殿下額頭上……
朱標感覺額頭一陣情況,確實舒服了不少,酒勁上頭他卻一點不困,只是覺得燥熱,看來這一路奔波加上水土不服確實是有些生病了。
默默感受了一下,自我感覺問題不大,但還是得小心為上,開口問道:“去請郎中了嗎?”
此言一出劉安頓時有些緊張了:“請了,殿下您可是真的身體不適,這…這不行!王欽差那邊有隨行太醫,奴婢這就去叫來!”
朱標聽他大驚小怪的就覺得煩躁:“好了,不過是有些疲倦,等郎中看過再說吧。”
劉安都要哭了:“不行啊,奴婢不放心這鄉野郎中,這要是他醫術不精可如何是好,要是干爹知曉奴婢讓這樣的人給您治病,非得活撕了奴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