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沒有,小皇帝主動示好了,親自來道喜。
誰能有我張家的牌面?
從弘治朝,到正德朝,再到嘉靖朝,咱老張家就是屹立不搖。永遠有好日子過,其實假如皇帝懂事,照顧他們張家,過繼不過繼孝宗,問題都不大了。
至于那個小崽子王岳,張鶴齡更是看不起。
別覺得你是天子近臣,就能怎么樣。
你現在什么都不是,老子可是手握大權的國公爺。
論起伺候人的本事,俺還是很有經驗的。過去因為姐姐的關系,不敢往宮里送美女,現在不一樣了,小皇帝這么年輕,能不好那一口嗎?
試問天下,還有誰比自己更會玩?
各種稀罕的玩意,各色的美女,一股腦送進去,保管讓小皇帝玩得高興,玩得滿意。到了那時候,咱老張家的地位,就更無可撼動了。
這貨是越想越高興,腳步輕快,臉上通紅,還沒喝酒,就提前醉了。
“臣拜見陛下!”
后面又有無數人,跟著張鶴齡一起迎駕。
朱厚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免禮。”
聽著不是那么熱情,張鶴齡心中一動,這是誰惹天子生氣了?
“王岳!”
朱厚熜突然開口,王岳急忙過來,他順手還把賈詠拉到了朱厚熜的面前。
“你提前來了,這張府有什么好玩的,給朕說一說?”
王岳急忙點頭,語氣夸張道:“臣到了張府,那真是大開眼界,大飽眼福啊!”王岳一邊說著,還用手指了指周圍的柱子。
“嘖嘖,陛下瞧見沒有,這些都是金絲楠木的柱子,連宮里都不多哩!”
朱厚熜眉頭一皺,“金絲楠木乃是皇家御用之物,怎么會出現在昌國公的家里?你可不要胡說八道啊!”
王岳一拉賈詠,“陛下不信,可以問賈大人。”
朱厚熜掃了一眼賈詠,他認識這貨!
當初還給他下套呢!
賈詠許是感覺到了朱厚熜的目光,腰更彎了。
“陛下,這些確實是金絲楠木,只是不知道昌國公怎么弄到自己家了!”賈詠說著,還瞥了眼張鶴齡。
就算再遲鈍,張鶴齡也知道風頭不對,他連忙過來,躬身解釋:“陛下,這,這確實是金絲楠木,只不過不合規制,都太細了,不能用在大內。孝宗天子就賞賜給了微臣,臣,臣馬上換掉。”
姐夫舍不得用,賞給了小舅子。
這個解釋很好!
完美!
朱厚熜絲毫不信,私自使用御用之物,這條罪朕記下了。為了看到更多精彩的內容,朱厚熜決定暫時不發作。
他笑呵呵道:“昌國公,這么好的東西,換了干什么!你迎接朕入京,你有功勞,這是你應得的。”
這話一出,張鶴齡懸著的心立刻放下來。
瞧瞧吧,皇帝都說了,我是有功之人,你們羨慕吧?
這貨竟然神采飛揚,主動在前面帶路,替朱厚熜做起了解說員。
一行人沒有直接去正堂,而是繞了一個圈,讓朱厚熜領略府邸的風光…名貴的花木,奇異的太湖石,還養了不少仙鶴孔雀,為了增加喜慶氛圍,下人甚至還趕出了兩頭大象,真是好氣派!
王岳和賈詠互相看了一眼,幸好是專業的,不然都笑出來了。
這個張鶴齡,不光吃他姐夫,還把他外甥的寶貝弄到了自己府邸。珍禽異獸,正是朱厚照小朋友的最愛,現在都成了張鶴齡的玩具了。
“陛下,這次是真的開了眼界吧?登基大典的時候,都沒有這么氣派啊!”王岳笑呵呵道。
賈詠也跟著道:“是啊,昌國公加官進爵,普天同慶啊!”
張鶴齡這個氣,你們兩個混球,會說人話不?
陛下來了,誰不把府里的好東西拿出來?
想當初,我姐夫和外甥,都跑來看過,還賞賜我不少東西呢!雖然這一次我不指望著新君賞賜,但也要讓新君看到我的實力,尤其是讓他明白,什么才是享受人生。
最好讓他羨慕,恨不得立刻就要擁有,哪個少年不愛玩?相信這個小皇帝和自己的外甥也是一樣,很好哄的。
整個朝堂,除了我張鶴齡,還有誰能滿足他的需求?
張鶴齡甚至有點后悔,以往自己的策略是不是錯了?假如不逼著新君認爹,而是讓他離不開自己,那張家不也榮華富貴嗎?
真是失策啊!
必須要改弦易轍了。
想到這里,張鶴齡忙道:“陛下,臣一直想要孝敬陛下,若是陛下覺得臣這里還有可取之物,只管開口,臣一定雙手奉上,絕不含糊。”
朱厚熜眼睛眨了眨,朕要的是整個張府,還有你的全部家產!
區區仙鶴大象算什么?
想到這里,朱厚熜更加笑容和煦,你要殺人之前,不妨給他點好臉色,反正以后他就看不著了。
“昌國公啊,朕對這些東西,沒什么興趣,你府上還有什么好玩的?”
張鶴齡思忖道:“臣,臣這里就只有些文玩珍寶了。”
朱厚熜隨著張鶴齡,到了客廳,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株珊瑚樹,沒辦法,實在是太顯眼了。
又是一條大罪,殺了他都不多!
“昌國公,恐怕皇宮也沒有這么大的珊瑚吧?”朱厚熜故意問道。
“這個…陛下,這是孝宗賞賜的,臣,臣愿意回贈陛下。”
朱厚熜輕笑,“孝宗賞你的,朕怎么好拿走啊!”
他向前看去,王岳正用手指墻上的一副畫,朱厚熜邁步過來,凝神觀看,片刻之后,他眼睛瞪得老大,驚駭不已。
“真是好東西啊!”朱厚熜看了眼王岳,“你知道這是誰的畫嗎?”
王岳嘿嘿笑道:“臣聽賈大人說了,這是韓干畫的馬?”
“何以見得?”
“看…馬屁股啊!陛下請看,這個馬屁股是又大又圓,馬背是又長又寬。”王岳還伸手比了比,“瞧瞧,這么大的屁股,拍起來手感一定好!”
朱厚熜都翻白眼了,你別胡說八道,給朕丟人!
“看這里!這里有宋徽宗的御筆。”朱厚熜指著畫道:“趙佶當皇帝不行,可是他的眼界還是少有的。多了他的幾個字,這副牧馬圖身價倍增啊!哪怕皇宮里也沒有幾樣…對了,昌國公,你是怎么得到的?不會又是賞賜的吧?”
“這個…這,這是臣淘換的。”
“淘換的?”朱厚熜不明白。
“就,就是在古董市買來的,很便宜的。要是買到了假的,就只能認倒霉。可若是買了真的,就賺大了!”
王岳突然笑道:“這么說,昌國公的眼力,一定是天下第一嗎?不然怎么能撿這么大的漏兒啊!陛下,要不然就請昌國公幫忙,替宮里淘換一點東西,也好裝點陛下的寢宮啊!”
張鶴齡簡直想掐死王岳,不帶這么坑人的!
老子的東西,的確是淘換來的不假,但卻不是市面,而是宮里。
你現在讓我淘換,我上哪弄去啊?
“陛下!這撿漏兒啊,需要看運氣、眼力,也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臣,臣會竭盡全力,只是…”
張鶴齡吞吞吐吐,他也不知道皇帝想要什么。
朱厚熜啞然一笑,“不忙,一切都憑著昌國公的心意,朕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張家在朕的心里,地位非常重要。朕相信你,會努力完成朕的托付的。”
張鶴齡急忙跪倒在地,“陛下,臣無以為報,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位把諸葛亮的詞都給扣在了脖子上,朱厚熜順水推舟,“好啊,回頭朕讓王岳給你送給清單,你就按照上面開列的去‘撿漏兒’吧!”
朱厚熜說完就走,張鶴齡還沒反應過來,撿漏兒是撞大運的事情,怎么能提前寫出清單,這是開什么玩笑!
他完全懵了,王岳卻笑著過來,從賈詠手里接過厚厚的一摞,足有一百多頁。
“昌國公,這是草擬的目錄,回頭還有詳細的說明,你可千萬別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啊!”
賈詠也跟著笑嘻嘻道:“昌國公放心,這些都是在你能力范圍之內,下官可不敢為難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