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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順勢而為,我是錘子?

  盛夏已經過去,南方步入了雨絲纏綿的秋天,天灰蒙蒙的,又下起了細雨,不過相對于昨天的暴雨卻是好了不少。楊侗從沉睡中緩緩醒來,一陣幽幽馨香沁入鼻翼,薄被中的蕭月仙依舊緊緊的纏著他,精致俏臉既有青春少女的清純,又多了輕熟婉約韻味,紅潤的臉上殘留著風雨過后的余暈,嘴角掛著一絲安心和舒適笑容,令人神為之所奪。

  在亂世之中,作為蘭陵蕭氏的女兒,處在江陵那個時不時受到李唐威脅的地方,哪怕平時可以用冷淡、雍容和高貴武裝自己,但剖開那一層外衣,她終究只是一個需要男人呵護的女子。

  說起來,歷史上的蕭月仙也是一個命運悲慘的女人,他父親蕭銑被李淵以權利誘到大興之后,立即報以惡劣態度,自知不能幸存的蕭銑索性慷慨陳詞,說出了“隋失其鹿,英雄競逐。銑無天命,故為陛下禽,猶田橫南面,豈負漢哉”這番話,然后被李淵誅殺于大興,李淵尤不滿意,又殺了蕭銑的滿門,蕭月仙也在其中。

  除了蕭銑之外,李軌、薛仁杲、竇建德、杜伏威、王世充、王薄、孟海公等等天下梟雄,紛紛鉆進了李淵給他們設下的圈套,一個個在關鍵時刻自廢武功,入京面圣,結果個個死得莫名其妙。李密及時省悟,可結果也中了釣魚執法之計,慘死于熊耳山。要說此事,李淵做得太不地道了。在戰場之上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干掉對方,但人家都已經棄械投降,而且注定生活在監視之下,又何必做出這種自毀皇者名聲的齷齪之舉,不值得的!

  但是隨著楊侗的橫空出世,許多人的命運都發生根本性的逆轉,且不說竇建德、杜伏威、蕭銑等梟雄,懷中這個女孩也因他到來,活了。

  對于現在的楊侗而言,家還不是他的全部,但家的溫馨,如同從蕭月仙身上傳來的馨香、暖意一樣,讓他十分迷戀。

  楊侗輕輕挪開糾纏在身上的玉臂粉腿,掀開薄被起身下床,現在還不是徹底放松的時候。不料他剛剛踏上地面,身后便傳來一聲慵懶軟糯的低語:“夫君起這么早?我來服侍夫君更衣吧。”

  楊侗一回頭,便見到蕭月仙擁被而起。

  如云青絲肆意垂落在刀削也似的香肩,俏臉上睡態惺忪,迷迷糊糊的嬌態可愛之極。

  楊侗重新坐回床榻,溫蕭月仙連人帶被的摟在懷里了,然后一同躺在床榻上,柔聲:“時辰還早,你多睡一會兒,昨夜折騰那般厲害,你怎么說也得歇一歇吧!”

  蕭月仙徹底清醒過來,羞不可抑的將螓首藏在楊侗肩窩,輕嗔道:“夫君就會欺負人!”

  楊侗哈哈一笑,在她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起身穿衣,走出了臥房。

  蕭月仙掙扎著要起來,動作卻又微微一滯,一對娥眉微微蹙起,只能乖巧的縮在被子里,看著楊侗離開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微笑,雖然她是被當作籌碼送過來的,不過她的夫君,不僅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不堪,反而是當世最出色的、最年輕的帝王,而且他不像動不動將侍妾當成牲口送人的世家子弟,他很尊重女人,實實在在的把女人當人對待。

  對于蕭月仙而說,昨天和今天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里程碑,楊侗在驛亭吻她那一刻開始,身份已經出現了變化,她不再是蕭家女兒,而是楊家的媳婦,如果…如果有個孩子就好了…她希望是個女兒,因為她的夫君喜歡女孩…

  她輕撫白皙如蘭的平坦小腹,不禁唇角銜笑,眼波流轉之間,有一種母性的溫柔在緩緩流淌。

  只不過,男人都希望自己成為女人的第一個男人,而女人則希望自己成為男人最后一個戀人,她不是第一個把身子交給丈夫的女人,也可能不是最后一個,所以她也略微有些遺憾。

  確實!

  蕭月仙對于楊侗而言,只是他的生命中多了一個重要的女人而已,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沉浸于溫柔鄉之中。

  蕭月仙那個侍女早在外面準備好了熱水,洗漱過后,便匆匆來到了前院。

  只見一位健壯青年舉著一個鐵柄石錘不斷的上下起落,他相貌堂堂、臉龐黝黑,一雙眼光如寒星,兩道劍眉濃如漆。

  “九九!”

  “一百!”

  念到一百,青年將石錘放下,看似十分吃力。

  他是杜伏威的義子王雄誕,昨天晚上,杜伏威與楊侗詳談一番之后,便徹底放心了,他是一個比較純粹的軍人,這邊事了,又擔心起廬江的軍務,與楊侗一道用過晚膳,來不及休息,就又匆匆盡忙忙的冒著大雨,連夜回去了。而王雄誕現在的身份是玄甲軍的校尉,自然要留下來,只不過他還沒具體任務,昨晚便住在這個院子的客房,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一大早就拿出平時練習臂力的石錘來練。

  他剛剛活動了一下身子,便聽到腳步聲,抬目望去,卻見楊侗大步而來,連忙施禮道:“末將王雄誕拜見圣上。”

  “接招!”楊侗左手握拳,猛的攻出王雄誕。

  王雄誕連忙一拳回擊,頓時兩拳相碰,發生嘭的一聲響,王雄誕噔噔噔的后退了幾步,一臉震驚的看著楊侗。

  “王將軍武藝果然不凡,以你的實力,當一名校尉綽綽有余。”楊侗贊道。

  王雄誕感受到右手上的酸疼,十分敬佩的說道:“圣上過獎了,沒想到圣上有如此厲害的武藝。末將這點微末之技,實在,實在差勁。”

  “你不差勁!差的是的敵手。”

  “末將不差敵手啊?”

  “對于潛力無窮的人來說,敵強我才強、敵弱我便弱!如果你有機會和蓋世猛將全力對決,你會從中得到進步。可惜你之前沒有遇到這種高手,所以這限制了你的發展!”楊侗望著若有所思的王雄誕,又繼續說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很有道理,如果你與弱者在一起,你這輩子也就那樣了,但如果你身邊全部是蓋世強者,你會在不知不覺中得到進步。”

  “末將明白了,多謝圣上指點。”王雄誕感激道。

  “你這石錘有多重?”

  “一百五十斤。”

  “舞得動嗎?”

  王雄誕搖頭道:“末將慚愧!雖然拎得起這柄石錘,但想要舞動,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只是用來練習臂力而已。”

  大隋武將只有裴行儼用錘,不過那也是近身搏斗的兵器,長兵是槍,他用錘子的理由很粗暴,就是砸一個死一人,根本不用考慮敵人鎧甲的防護力。因為錘子是個稀罕的武器,楊侗對王雄誕這柄石錘很有興趣,他是個左撇子,走上前去便用左手握住了錘柄,微微晃了幾晃,心中便已有底,單臂運力,輕巧地將石錘拎了起來,隨手揮出裴行儼的幾招錘法,猛地向一株小樹擊去,只聽‘咔嚓’一聲,小樹被擊成兩截。

  王雄誕眼睛瞪得老大,他這才明白自己和楊侗的武藝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這柄石錘伴隨了他好幾年,要像楊侗這樣舉重若輕,揮灑自如,他想都不敢想。

  楊侗把石錘放到王雄誕面前,見他一臉震驚崇拜之色,頗有成就感的笑道:“沒想到吧?”

  王雄誕看了看楊侗貌似文人一般的身材,猛然點頭道:“圣上這身材,竟然有此神力,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楊侗笑了起來:“其實朕也感到吃力,朕舞動得起,并不是朕的力量有多大,而是取了巧!”

  “石錘這么重,這怎么取巧得了?”

  “意思是說,朕沒不是用本身的蠻力來駕馭這柄大錘,而是順著它的走勢而為,它在不同高度、不同方位、不同速度,所產生出來的力道都不同,關鍵是你要把控好‘度’,這樣就能做到舉重若輕、四兩撥千斤。明白了嗎?”

  “末將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王雄誕紅著臉,老老實實的說道。

  “世上最柔的是水,你捧一掬在手,無憂無害;然則最強的也是水,泛濫洪水一發便會摧枯拉朽,世間沒有任何力量可抵御,所以治洪之時,人們常說阻不如疏、抗不如導,只要想到分洪辦法,它又能起到灌溉、沖刷泥沙的作用,學武亦然,你要學會順勢而為,而不是用蠻力,否則的話,你在戰場上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王雄誕武藝也已有了一定的成就,經過楊侗這樣一點撥,他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他覺得自己應該如何運用力量了。

  楊侗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經有所領悟了,但這也只是領悟而已,要想把辦法運用到實際,卻需要付出大量心血和摸索。

  “來來來!陪朕練練,相信你從中感應到什么叫順勢而為。出手吧。”

  “喏!”在一眾修羅衛憐憫目光之下,王雄誕心知楊侗是借機指點自己,大聲道:“圣上,末將失禮了。”

  王雄誕一拳直奔楊侗面門,楊侗畫出太極圓,掌刀搭在王雄誕腕上。王雄誕只覺勁力十足的一拳仿佛泥牛入海,下盤亦不穩固,不由自主的朝側前方跨出半步,雖硬生生忍住,他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再來!”楊侗也沒有趁勢攻擊,給了王雄誕機會。

  “喏!”這一回,王雄誕的拳路亦然,不過卻保留幾分后勁,然則楊侗一個起手式,將他的拳勁卸下的同時將他向后一拉,揉身向前,左肩撞上王雄誕的胸口,“砰”的一聲,王雄誕仿佛被滾木撞上了一般,楊侗得理不饒人,左手再次扣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折,王雄誕動彈不得,而楊侗的右手已經扣住了他的咽喉。

  “你死了!”楊侗說著,松開了雙手。

  “這…”輸得莫名其妙王雄誕,一臉震驚之色。

  “繼續!”

  “吼!”王雄誕一聲暴喝,猛撲向楊侗,雙拳舞動中,竟夾有呼呼風聲。

  楊侗等到王雄誕的拳頭快到的時候,突然身體一轉,右腳一勾,左手輕輕在他的背后一按,王雄誕一個狗啃尿趴在地上,滑出了老遠。

  “再來!”

  “吼!”

  “嘭!”

  嘭,嘭,嘭,嘭!

  待到陰明月聞訊而來時,王雄誕已經被楊侗摔了幾十個跟頭,渾身是泥,喘著粗氣坐在地上,各種莫名其妙的摔跤,讓他全身無處不疼,仿佛五臟六腑都錯位了一般,這個生龍活虎的精壯漢子已經被打到爬不起來了。

  他見楊侗又要來,連忙吡牙咧嘴的伸出一只手,叫停道:“圣上,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非鬧人命不可。您這拳法太古怪了,讓人有力無處使,實在太憋屈了!”

  “朕這拳法名為太極,講究以柔克剛、以靜制動,以圓化直、以小勝大、以弱勝強,溫和時使人毫無痛楚,猛烈時使人五臟皆裂!”楊侗就著修羅衛捧上的木盆,洗了洗手,頭也不回淡然道:“它的特點就是順勢而為、借力使力,也就是說,你受到多大的打擊,那都是你自己的力量,當然了,朕已經化掉了你的幾成力量,否則的話,你早就被你自己的力量搞死了。在比試之中,你剛才就跟那錘子沒什么區別,朕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順勢而為?我是錘子?”王雄誕雖然被一群女兵當猴子看,但王雄誕并不覺得丟人,因為他已經被打得有感覺了。

  楊侗噴笑道:“對了,你可以當你是錘子,然后仔細想想我們剛才過招的經過,想想朕剛才是怎么摔你的,只要你想到朕出招軌跡,慢慢的,你就會感應到舉重若輕的竅門。”

  “圣上,我大隋有多少人做到舉重若輕?”

  “大將軍們都可以做到舉重若輕,除開他們,還有好幾十個!”楊侗淡淡的看了王雄誕一眼。

  “…”王雄誕只聽得滿心憂傷,忍不住問道:“他們是如何練成的?”

  “兩個辦法。”

  “請圣上明示。”

  “辦法一、就是不斷和強者打架,從中找出差距,多問幾個為什么,為什么你會輸,你為什么不樣擋,你為什么要輸。辦法二、就是深入萬軍叢中,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竭,人在生死邊緣,總會爆發出驚人的潛能。

  王雄誕覺得楊侗說的第二個辦法一點都不靠譜,精疲力竭之后再爆發的人確實有,但他遇到的一千個人之中,有九百九十九精疲力竭者,被一刀子捅死了,剩下一個也殘掉了;他不覺得自己會是一千人之外的幸運者,于是又問道:“那圣上的辦法是哪個?”

  “第一種!”楊侗實話實說道:“以前和朕過招的是秦瓊、羅士信、裴行儼、牛進達、尉遲恭他們,久而久之,朕的水平也就上來了。”

  王雄誕聞聲苦笑,讓一群大將軍、國公來當陪練的,也只有楊侗這個當皇帝的了。

  “這樣吧!你平時學習玄甲軍戰法,跟將士們磨合,早上來陪朕過招!”

  “多謝圣上!”王雄誕大喜。

  “…”眾人都感到無語,圣上明顯是找個人來練著玩,可王雄誕居然還興高采烈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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