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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聽兩女絆嘴,偶得良計

  人口百萬的大城,在以農業為主的古代相當罕見,不是說中原王朝沒有這么多人口,而是世世代代以土地為生的百姓離不開土地;一旦進了城,要是沒有一份穩定收入,生活都是一個大問題,比起物價昂貴的大城,老百姓更愿意生活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鄉村,也只有商人、手工藝人、家境好的讀書人才會從鄉村走向城市,當他們有了穩定的收入之源,才考慮在大城之中安家落戶。

  大隋的百姓十分勤勞,哪怕是農閑時節,也會找事情做,以補家用,即便沒有找到活計,也會忙碌在自家田地之中,所以白天大多數人家都會關著大門,跟電視里演的繁華景象截然相反,很多古裝電視劇但凡男女主角一旦出場,哪怕是一個極小極小的小鎮都人流滾滾,各色龍套七嘴八舌,這在活生生的古代是完全不存在這種事情,其實后世農村,完全就是古代人的生活縮影。

  人潮人海、絡繹不絕的景象,一般只有節日、重大慶典的時間才會在大城市出現,過完這個時期,立即歸于安靜。而一些地方郡縣的節日時期,其實跟平時也沒什么兩樣,一家人幾乎是縮在家里談天說地,頂多只是走走鄰居、親戚什么的。

  逛街?不存在的。

  這種日常的‘蕭條’景象,便是大興、洛陽、鄴城也避免不了。

  這三座大城是大隋三代皇帝按照百萬人口的規模打造的,但人口,其實從來沒有達到這一步,所謂人口百萬只是一個比較夸張的虛數罷了。

  雖說大興城收復已有多年,并因為絲綢之路再次暢通,使得這里商業大興;可是時至今日,大興城南部區域仍是人煙稀少、土地荒蕪;這到不是戰亂所致,因為大興城最鼎盛之時也只是這般模樣。

  而根據現有的人口來看,即便人滿百萬,估計大興、洛陽、鄴城南部都是這番荒蕪景象,除非再多百萬,恐怕才會出現白居易‘居不易’的現象。大詩人白居易在這里一直都沒買得上房,不是說他買不起,而是他要在與皇宮隔街相望的地段買,就憑他那么一個不事生產、不善經營的寫手,怎么可能買得起?要是在南城,恐怕幾座宅子都有了。

  如今大興城的人口分布形勢,可以用‘延平門—延興門’橫街來劃分,橫街以北的北半城人口越北越多,南半城越往南城越少,當然也并非是沒人居住的空坊,里面居住的多數是文帝遷都之時,從漢長安城遷來大興的老‘長安’,只要家里還沒徹底破敗下去,至少也在南半城擁有一幢老宅。

  而南半城的口,又以朱雀長街劃分東兩半,西部比較少,東部較多,原因是東部有個風景秀麗、文化璀璨的曲江池。

  曲江池位于大興城東南,一半在城外,一外在城外,城內這一半占了一坊之地,它是一條流入西京的水道,于此匯集成湖,其下游流入城內,是大興城東南各坊用水來源之一。

  早在秦朝,便把這里開辟成了皇家禁苑和離宮,到了大興城倚曲江而建,可是大興城的地勢東南高西北低,風水傾向東南,大興宮高于北城中部,在地勢無法壓過東南,在建城之初,宇文愷采取“厭勝”的方式進行破除,把曲江挖成深池,稍加修繕就成了風景迤儷的皇家御苑,這樣就把不完美弄成了完美,畢竟皇宮是皇帝的,曲江也是皇帝御苑,皇者之氣不管在東南也好,還是正北也罷,全都屬于皇帝家,這么一搞,對風水之學深信不疑的高祖文皇帝滿意了、心也安了。

  他后來又覺得“曲”字不吉利,于是命令高颎改名換姓,高颎想到曲江池中的蓮花盛開,異常紅艷,蓮花雅稱芙蓉,遂取新名“芙蓉園”。不過人們習慣上還是稱之為曲江池。

  楊廣登基以后,黃袞在曲江池中雕刻各種水飾,臣君做飲曲池之畔享受曲江流飲,把魏晉南北朝的文人曲水流觴故事引入宮苑之中,給曲江勝跡賦予了一種人文精神,為曲江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后來又讓宇文愷在芙蓉園的基礎上,擴大曲江園林的建設規模和文化內涵,除了在芙蓉園總修芙蓉樓、紫云樓、彩霞亭、涼堂與蓬萊山之外,為了解決東部各坊百姓的飲水問題,又開鑿水利工程,擴大芙蓉池與曲江池水面,百姓除了皇家御苑‘芙蓉園’之外,余者皆可自由出入,使之成為皇族、僧侶、文人、平民匯聚盛游之地。

  為了推廣漢學,楊廣還多次廣邀天下大儒、文人墨客、僧侶道士,在這里舉辦風雅盛典、儒學辯論,經過他身體力行。曲江流飲、杏園關宴、樂游登高…等膾炙人口正統漢家文化重返北方。

  久而久之,官民一體的曲江園林便成了大興城文化薈萃之地。

  如果說平康坊的青樓文化是‘大俗’,那么曲江池漢家文化則是‘大雅’。

  兩者一南一北,湊成了‘雅俗共賞’的大興文化場所。

  芙蓉樓的地勢在整個大興城中,處于地勢最高的位置,立于其上,氣勢恢宏壯觀,如棋盤一般嚴整的大興城盡收眼底。

  芙蓉樓南面則是地勢極低之所在,這里碧波蕩漾,一水長流,是為曲江。

  曲江兩岸,垂柳如云,花色襲人,乃是大興之盛地。每年上元、上巳、中元、中秋,豪門巨賈、平民百姓紛紛聚集于此,飲宴會友,歌舞不休,是以后來有了“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之說。

  楊侗還是頭一次來到曲水池邊,入眼處盡是花卉環周,煙水明媚、岸線曲折,碧波之中又有畫舫數艘,池邊淺處荷花、菖蒲叢生,亭樓殿閣掩映花木。柳陰四合,水光天色,湛然可愛,不禁心曠神怡。

  這一次,身穿武士服的楊侗倒不是出來游玩,而是他們家的老楊從益州跑回來了,并且約他前來芙蓉樓會面,搞得像兩個間諜碰頭一般。

  那家伙,現在是完全放飛了自我,把太和軍也甩給了楊義臣,自己帶著幾個人跑回了關中,到了大興城,他也不去大興宮住,而是投宿在普普通通的客棧,每天都過著悠哉悠哉的日子,大有返璞歸真的樣子。

  楊侗因為不識路,所以出來的時間比約定的早了許多,并且還把從洛陽急匆匆趕來的大小蕭后,以及李秀寧生的兒子楊岱也帶了來。

  這孩子太小,離父母太久也不好,而戰爭一時半會也打不完,楊侗索性讓大蕭后把他也帶了來,要是李秀寧和他登上戰場,把他和乳娘留在大興宮便是。

  如今見到這里風光確實好,楊侗便優哉游哉地沿著曲折的池岸緩緩行去,至于大小蕭后和李秀寧母子,已讓他安排去了芙蓉園。

  時值盛夏,曲江游人不多,正好靜下心神細細欣賞這片天地的風光。

  楊侗身后,是跟著他走的離弦箭,隔著數十步,三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在漫步游覽曲江風光,它們的馬匹同樣自己跟著主人走。

  四周的明暗之處,有千多名衣飾各異、早已下了馬的男女騎士‘閑逛’,他們遠遠地分散在楊侗前后左右,站位看似隨便散亂,其實把任何可能存在的偷襲死角都封鎖得嚴嚴實實。

  池邊茂盛荷葉密密匝匝地挨擠著,微風時不時在它們之間輕輕吹拂,綠浪之中,偶爾泛起一點朵朵或雪白、或嫣紅的荷花,宛如一名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從碧綠荷葉之中探出頭來,偷睨岸上行人。

  又是一陣風來,這些個‘蓮花少女’忙不迭拉過綠葉為袖,掩住她羞紅臉龐,也擋住了行人的目光。

  楊侗的目光眼前那朵藏到荷葉下的蓮花,回到了輟在身后陰明月、楊沁芳、藍雪兒。

  只見她們指指點點,搖頭晃腦,給楊侗的感覺是她們似乎要吟詩一首,但她們三人好像都不是塊料,要是換了長孫無垢、盧清華、蕭月仙或是差不多。

  楊侗放緩腳步,發現她們果然不是吟詩,而是楊沁芳和藍雪兒在拌嘴。

  只聽藍雪兒蠱惑道:“技不如人其實也沒什么的,可要是沒有膽氣一戰,那就再也沒有進境可說了。怎么樣,要不咱倆比劃比劃?”

  “你刀法好,我每次被你虐得死去活來,你倒是快樂了,我可快樂不了。”楊沁芳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從小就在大山里玩著長大,速度快得像頭母豹子一樣,刀法也稀奇古怪,我步戰確確實實不是你的對手。不過我擅長的本來也不是步戰,干嘛要以己之短,斗敵之長?”

  “那你擅長什么打法?”

  “兩種,一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殺人手法;二是騎著馬打仗。”

  “聽起來很了不起。”

  “那是當然。”楊沁芳小瑤鼻兒驕傲地翹了起來:“有規則的比武較技,我是不如你;要是生死之搏,我能殺你無數遍;你馬術不精,要是咱們馬上作戰,我一槊就能把你捅下馬背。”

  “我騎馬跑得不快,肯定打不過你。”說到這里,藍雪兒眼睛忽然一亮:“要不咱們試試無所不用其極那一種?咱們就到山里頭去打,我要是藏到山里,包管你到我身邊都看不到人。而且我還會裝陷阱、絆繩、爬樹,還會用山上的草木配成很多種藥,大老虎都受不了,要是你沾到一點,肯定就翻。”

  楊沁芳聽得有些發咻,底氣不足的說道:“殺人的技法哪能亂試?我又不想殺你。”

  藍雪兒純樸不假,但卻不傻,看出楊沁芳打腫臉裝胖子,“大騙子,怕就是怕了,還找這么多理由。”

  楊沁芳不受她激:“愛信就信,不信拉倒。反正,我不想再跟你動手了。”

  藍雪兒眼珠轉了轉,指著楊侗的背影,忽然嘻皮笑臉的說道:“我看阿郎好象很厲害,要不你跟他說說,讓他跟我比?”

  楊沁芳板著俏臉:“不能比?”

  藍雪兒瞪起俏眼:“為什么不能比?你怕阿郎輸,他可是戰神呢。”

  楊沁芳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咋就這么好斗呢。”

  “我比你大。”藍雪兒不服氣的說道。

  楊沁芳看了她鼓鼓的胸部,好像確實比自己的還要大,但她卻是驕傲的說道:“我是大女人,懶得跟小女孩計較。”

  藍雪兒不說話了,她確實還是一個大女孩。

  楊侗雖也沒有說話,卻把兩人的對話聽了進去。從藍雪兒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僚人男女都是天生特種兵,翻山越嶺不在話下。這也給了他大破高士廉的辦法。

  昨天他剛好收到了蘇定方的鷹信,不僅僅知道他們在巴東郡取得了重大突破,對巴東郡雙方局勢也了如指掌。

  雖然高士廉已成了甕中之鱉,可他各方面都不差,兵力上,他本身有兩萬名士兵,當李靖騷擾了大半個月之后,又把巴東郡各縣駐這收攏去了秭歸縣,使他手中的軍隊不減反多,總兵力竟然還有三萬多人,而且作為戰爭前沿,秭歸縣的糧草充足,且在蘇定方拿下人復縣前幾天,又調走了大量武備和八萬石糧食,不出意外的話,他的糧食足夠堅持幾個月之久。

  秭歸的地勢非常險要,往西是狹長的長江谷地,吃了虧的高士廉已經封鎖了秭歸西部,使蘇定方詐不了軍堡,如果強攻,那么侯君集的窘困就得換成是蘇定方了,這也意識自西而東的打法徹底破產。

  李靖呢?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還是得從地形上說,秭歸東部地勢開闊,就像喇叭口一樣,地形也以平原為主,所以秭歸若失,夷陵危險。

  當初蜀漢大軍到了秭歸之后,把孫權嚇得面如土色。孫權為何對蜀軍殺到秭歸感到如此震驚?答案很簡單:蜀軍如果過了秭歸,下一站就是地勢開闊的重鎮夷陵,再下一站就是重鎮宜都、江陵、夏口。然后就是東吳國都武昌。

  東吳上下也知道失去秭歸重要性,所以都認為死守夷陵是非常困難的,當蜀軍出秭歸時,吳軍將領紛紛表示要主動迎擊蜀軍。但陸遜卻認為劉備御駕親征,蜀軍士氣正盛,又兼蜀軍居高守險,以下攻上,非常不利。吳軍諸將都認為陸遜膽小怕事,但事實證明了陸遜判斷的正確性。等蜀軍進至夷陵,戰線越拉越長,士氣越來越低落,最終被陸遜打得灰頭土臉。

  李靖現在就跟夷陵戰前東吳軍一樣,被高士廉占了地勢之險,但高士廉如同甕中之鱉,自然不像劉備那樣東進,這也使李靖無法用計來干掉這個攔路虎。

  李靖、蘇定方強攻的話,必然付出慘重代價,甚至還打不下,內部的話,吃了虧的高士廉不會再給,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什么?耗死他,但這得要等幾個月才行。這么多時間下去,估計別的軍隊已經殺到成都城下了。

  這樣的結果,不僅僅是李靖和蘇定方不爽、大隋將士不爽,楊侗更加不爽,因為這會使高士廉借著地利之便,踩著大隋雄師、名將威名,輕輕松松就臻為不世出帥才。

  現在好了,完全可以讓沈光帶著一支僚人大軍行動,打死這頭攔路虎,打不死就毒死好了。

  有了決定,楊侗便從離弦箭身上取出紙筆,寫了封短信,召來一名‘行人’,讓他送給留守尚書省的凌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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