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義上,唐朝雖然占了益州,但房陵、西城、漢川、河池、漢陽五郡已歸隋朝所有,而南部高山聳立、僚人出沒,唐朝在那里的掌控力十分薄弱,所以唐朝的地盤比劉備的蜀漢政權還要小得多,這也意味著可供李淵巡視的地方實在少得可憐。
這天中午,李淵的巡視隊伍到了義城郡。
義城郡的北部的順政郡、東部的漢川郡都歸大隋所有,巡視隊伍要想繼續巡視,只能往西邊行走,而那又是李世民掌控的武都、平武二郡,所以浩浩蕩蕩的車駕早早就在官道旁邊扎營。
士兵忙碌地安營扎寨,一頂頂帳篷在曠野里出現,官道兩旁熱鬧異常。
中軍大帳,李淵和幾名隨行重臣商議大旱問題,他已經得到幾個郡太守緊急求助奏疏,請求賑濟災民,這嚴重的災情使李淵十分憂慮。
陳叔達以前是絳郡太守,對地方的情況了解極深,他建議道:“圣上,微臣建議各郡縣先放義倉,避免出現餓死人的情況,然后逐月賑災,確保災民留在家鄉,不至大規模涌入京城,給所經郡縣造成治安上的壓力。”
豆盧寬亦道:“圣上,臣也贊同陳相國的意見,先放義倉,官倉不可輕動,但自古以來,開倉放糧都會滋生貪污事件,所以放糧之前,巡查官必須在場。”
李淵點了點頭,“兩位愛卿的建議很好,朕可以考慮,;另外,朕想派一名德高望重的人去災區巡視,替朕安撫災民,你們認為誰比較合適?”
陳叔達向迎駕的竇軌使了一個眼色,竇軌起身奏道:“圣上,太子殿下屢次出巡地方、安撫災民、監察吏情,不僅德高望重,還經驗豐富;現在雖然負責與僚人和談,可所用時間其實并不多,而且他就在益州南部災區,能夠就近為圣上分憂,臣推薦太子殿下替圣上巡視災區。”
陳叔達、竇軌是李建成的堅定支持者,但李建成近來飽受冷落,失去了一切權力,他們一直等待機會替李建成美言,這次災情正好是一個好機會。
他們以為李淵冷落李建成,是因為李建成留守襄陽之時,出現了李孝恭全軍覆沒、柴紹慘死的慘敗,并不知禪讓一事,導致李建成成了李淵眼中釘、肉中刺,處處不順眼。
但李淵手中也沒有什么人可派,順驢就坡道:“好吧!朕同意這個方案,任命太子為安撫使,前往災區視察賑災情況。”
“圣上英明。”
“諸位愛卿,京城發生嚴重哄搶打砸事件,朕昨天下旨讓軍隊戒嚴全城,并投放三十萬石糧食平抑糧價,可這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京城現在流民眾多,若不妥善這些流民,遲早還會起來鬧事,諸位愛卿可有解決良策?”
李淵現在更關心京城情況,他昨天收到緊急快報,成都城的西、南二市都發生嚴重騷亂,死傷慘重,使他心都揪了起來。
裴寂起身道:“圣上,臣以為安置災民并不僅是官府之責,地方富戶也有責任為朝廷分憂,畢竟地方不靖,對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處。圣上可以下道旨意,責令地方富戶賑濟災民,要求家家戶戶至少賑災三日,派朝中御史加以監督。另外要求他們將賑粥地設在城外,引異流民出城,并在城外安扎帳篷提供給他們居住,這樣便可使京城無恙。”
裴寂是最了解李淵心思的大臣,他知道瘋狂擴軍的李淵舍不得放官糧濟民,所以投其所好,提出由京城富戶參與賑災的辦法。
這個辦法實令李淵龍顏大悅,欣然道:“裴相國之言深合朕意,朕采納了,裴相國立即擬旨,下發京城。”
“微臣遵命。”裴寂欣然應命。
陳叔達、竇軌、豆盧寬冷眼旁觀,皺眉不言,對裴寂投主所好的行為相當厭惡。
成都城的富戶差不多都被禍害光了,剩下的小門小戶,也給李元吉盤剝過了幾次,即便還有一些糧食,也是所剩無幾,他們拿什么賑濟災民?更何況,沒有一個具體的方案,每家每戶拿一斗米來熬粥賑濟,也算是賑濟了,這又救得幾個流民?
不過圣命已決,他們也不敢去觸皇帝的霉頭,只有事情發生以后,皇帝才會知道裴寂的富戶賑濟方案,是多么可笑。
就在這時,一名宦官在門口道:“趙尚書讓人回報。”
聽到這話,眾人為之一愣。
皇帝所謂的巡視,其實也有向李世民示威的意思,不然也不會帶了四萬大軍伴駕,而行軍至金山郡之后,李淵更是任命兵部尚書趙慈景為蜀北經略副使,協助李世民統管平武、武都、宕昌、同昌、順政五郡政務。
之所以沒有派別人,是因為趙慈景乃是李淵之婿,李世民的妹婿,就算他拿不下蜀北五郡政務大權,但也不會受到迫害。
誰想趙慈景這么快就讓人回報了?
難不成出事了?
李淵心中大生不妙之感,連忙問道:“趙尚書人呢?”
“圣上,趙尚書出事了!”
“什么?”李淵大吃一驚,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急問問道:“他出了何事?”
“據親兵回報,說是趙尚書昨天在汶山郡甘松山一帶遭到裴行儼的軍隊伏擊,五百名親衛死四百余人,趙尚書身中兩箭,差點性命不保,目前留在汶山郡郡治養傷。”
李淵臉色相當難看,政務由朝廷掌管,是他和李世民達成的一種默契,是以才派剛正不阿的趙慈景前去主管政務,慢慢將李世民架空,沒想到趙慈景還未到達同昌郡就遭到了伏擊。
什么裴行儼的軍隊?分明就是李世民的軍隊。
雖然趙慈景的親兵沒有明說,但李淵和帳中眾人都明白這里面的利害關系。
李淵咬緊牙關,恨恨地在心中暗罵一聲:“逆子!”
“圣上,趙尚書既然負傷,還是讓他回京養傷吧!畢竟汶山沒什么良醫。”陳叔達心下嘆息。
照這架勢來看,李世民根本不會讓朝廷插手他的軍政事務,李世民分明就是看準了朝廷外強中干的本質,料到朝廷不敢出兵征伐于他,以免白白便宜隋朝,甭說是巡視大軍只有四萬,便是十萬,他也不怕。
正因如此,李世民才會如此有恃無恐,肆無忌憚的刺殺朝廷大臣。連趙慈景都落得都身負重傷的結果,要是換作他人北上,恐怕就不是中箭這么簡單了。
李淵心中既惱恨,又無奈,這種情況下,他還不能撕開這層偽裝,不顧一切后果去跟次子翻臉,只得點頭道:“好吧!先讓趙尚書回京養傷,蜀北之事,日后再說。”
“喏。”
門外宦官應聲而去。
“圣上!”豆盧寬起身行禮,“如今南部鬧糧荒,征北軍的軍糧要不緩緩?”
征北軍便是李世民的軍隊,為了使李世民能夠勝利養軍,鎮守大唐門戶,前不久應了李世民的要求,答應給他八十萬石軍糧,這些軍糧也已離開成都城。若是朝廷掐死不放,那李世民的軍隊自然就養不起了。
李淵聽到這話,頓時怦然心動,沉吟片刻,終是搖了搖頭,放棄這個看似美好,實則兩敗俱傷、隋朝得利的主意。冷冷的說道:“這軍糧要是用來濟民,得不到糧餉的軍隊就會大亂。”
“微臣遵命。”拍馬不成,反遭馬踢的豆盧寬訕訕一笑,又拱手道:“圣上,工部官員傳來快信,稱是平羌縣鐵礦礦場已經修復妥善,不日即能產鐵。”
“是嗎?”李淵眼睛一亮,這絕對是他苦候已久的好消息,只要產量充足,日日上升,大唐將會慢慢失去受制于隋朝的窘境,他迫不及待問道:“日產多少?”
“平羌鐵礦開采難、含鐵少,產量著實無法保障,要是加派民夫,產量自然會節節攀升。”說到這里,豆盧寬又建議道:“微臣認為可以將流民派去采礦,讓他們通過出賣勞力換取救濟之糧。”
“以工代賑?”李淵拍了拍腦門,真是忙糊涂了,竟然把此事給忘了。
“正是以工代賑!”豆盧寬說道:“以工代賑,改變了以往無償就食的方式,不僅達到賑濟災民的目的,還能輔助朝廷完成一個個工程,災民得到實惠,朝廷也是免利雙收。更重要是流民一旦無所事事的其中在一起,就會重整,讓他們有事情做,也能減少地方官員的治安壓力。”
“準奏!”李淵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楊侗當初北上之時,一直從各地收攏流民、災民,當時大家都覺得他傻,紛紛嘲笑是婦人之仁、作繭自縛。
可他先在“以工代賑”的賑災方案下,讓流民將冀州、幽州、遼東、并州、雍州、涼州的條條大路、條條運河修通;而后,勝利度過了難關的流民災民用勤勞的雙手反哺大隋王朝,奉獻出了令人驚艷、艷羨的稅賦。
隋朝現在的水陸交通固然是以異族奴隸為主力,但流民、災民在這其中發揮出來作用,一點都不弱于各族奴隸。
以工代賑的成功案例就擺在那里,李淵自然不會因為這是隋朝制度,而傻乎乎的棄之不用。
陳叔達拱手一禮:“圣上,既然平羌鐵礦已經產鐵,我們和隋朝的自由貿易能不能適當限制,否則對方遲早把我們掏空。”
早在二月初的時候,益州商人眼見益州缺糧,便想將隋朝糧食買來倒賣,但隋朝卻忽然把糧食、肉食、布匹、油鹽等等與民生密切相關的物資都列入了禁運,只允許琉璃、美酒、珠寶、青黛、肥皂、香皂、胭脂等奢侈品運入益州,就連鐵礦石也只有李唐官方才能買到。這種不公平的貿易掏空了李唐王朝的物資。而失去了商業之后,底層百姓除了上山找樹之外,幾乎都失去所有的謀生之路,加上各種生活物資奇缺、糧價高升不下,迫使許許多多百姓離開成都城,或是返回家鄉,或是扶老攜幼去了隋朝,成都城的人口可以說是與日減少。
唐朝雖然獲得了鐵礦石,但也付出了商業被摧毀的沉重代價,最尷尬的是唐朝在二月中旬舉行的首次科舉,竟然只有五百多名士子參與,而隋朝去年的三場科考,每場都有二三十萬名士子報名參加,可以說,所謂的自由貿易摧毀的不僅是唐朝的經濟、民生,還包括讀書人對唐朝的信心。
“這個問題朕已經說過多次,也談過很多次,怎么就還不明白呢?”
李淵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冷哼一聲:“平羌鐵礦什么時候產鐵、能產多少鐵、能不能在戰爭到來之并滿足軍隊所需,誰都說不清楚;要是我們中斷了貿易,而平羌鐵礦的產量又供不應求,制武器鎧甲的鐵打哪來?正因如此,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平羌鐵礦身上,必須接受被隋朝壓榨的事實。也正因隋朝瘋狂加價,我們才要抓緊時間購買鐵礦石,不然,斷了鐵礦石的貿易,最終吃虧的還是我們自己。傳令下去,凡是隋朝愿意接收的東西,統統拿去換鐵礦石。”
陳叔達原以為平羌鐵礦產鐵,皇帝能夠正視自由貿易給大唐帶來的巨大創傷。沒想到他心中只有軍隊、只有鐵。自己說的話,不但沒有打動皇帝,反而使他擔心隋朝中斷貿易,要變本加利去搶購。
面對這樣的結果,陳叔達又急又氣,差點氣背了過去。
“圣上,蕭相國的奏疏到了。”一名宦官將蕭瑀的奏疏呈上。
李淵點了點頭,對眾臣說道:“各位愛卿就剛才的問題分別寫上奏疏,都要詳細一點、周全一點,朕批閱后便可執行,大家抓緊時間去辦理!”
“微臣告退。”
眾臣行禮退下,一名宦官便把蕭瑀的奏疏呈上。
李淵這次北巡,將鎮守京城的重責交給了齊王李元吉,這是對他的一次考驗,李淵同時暗令蕭瑀對他進行暗中觀察,定期寫奏疏向他匯報。到目前為止,李元吉表現讓他非常失望,尤其流民蜂涌入京、打砸二市的事件,更令李淵對李元吉失望透頂。
當他回想到李建成以前的表現,發現兩者呈現出天差地別的差距,李元吉連李建成半點本事都沒有。
這樣無疑之人,繼承得了大唐事業嗎?
能與強大的隋朝博弈?
面對扶不起的李元吉,也使李淵的易儲之心動搖了。
李淵打開蕭瑀的奏疏認真觀看,蕭瑀主要就這次打砸事件進行詳述,奏疏說得很清楚,打砸的原因是預防不及時、賑災不力所致,二十多萬流民入京城之初,京兆府置若罔聞、不聞不問,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沒有絲毫救濟、安置措施,當涌入的流民越來越多,與城中百姓發生糾紛之時,也沒有派軍隊控制,更沒有加以賑濟、分流,導致流民餓死極致、無法生存的情況下,最終爆發了這起搶糧、打砸的大沖突,造成三千余人死亡、四萬余人受傷的慘劇。
蕭瑀只是就事論事,并沒指出誰要承擔責任,但李元吉負責京畿安全,又是京兆尹,軍政大權盡皆在握,他不有所作為,誰調得到京城軍隊?
他不為這起事件負責,又有誰來負責?
李淵看到這里,不禁長嘆一聲,這樣一個無能之人,若是當上皇帝,幾乎不用隋軍來打,就會陷入眾叛親離的下場,成為類似于秦二世的唐二世。
想到這里,目光繼續觀向未盡的奏疏,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失色。
蕭瑀在奏疏上繼續寫道,打砸事件發生的前天,李元吉在京官為李建成舉辦的餞行宴身中劇毒,哪怕是到了打砸事件結束以后,還人事未醒。而對于李建成的行程,蕭瑀也有提及,說是御醫斷定李元吉無恙之后,太子到了第二天,照常南下,去與瀘川的僚人談判。
“啪!”李淵將奏疏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嘴皮子哆嗦了幾下,“逆子,又一個逆子。”
蕭瑀最后這一段,可謂是峰回路轉,不僅成功將李元吉從打砸事件中摘了出來,而且對李建成行程的陳述,看似公平公正、十分客觀,但實則將李建成納入了極為不利的處境。
人人都說蕭瑀剛正不阿,但是真的嗎?
或許是。
但“剛正不阿”這個成語在某個時候,會轉化為大奸似忠。
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在李淵入主關中之時,先寫信派人快馬送給李淵,并說自己隨后就到。結果送信人剛把書信送給李淵,不久,他本人就到了。
若是沒有見信立回,怎能表現出他蕭瑀歸唐誠心?
若是沒有信到人到,怎能顯出他蕭瑀苦盼明主已久?又怎能襯托出李淵一紙相召、應者云集的英明神武形象?
正是因為他的操作,才使李淵龍顏大悅,立刻授蕭瑀為光祿大夫,封宋國公,官拜民部尚書。
此之以后,更是多次為使,入隋談判,然而只字未提如母親一般帶他長大的親姐。說到底,這是一個唯利至上的人物。
雖然他的奏疏沒有說李建成半點不對,反而稱贊李建成‘公事公辦’、‘國事為重’,但蕭瑀的所有矛頭都對準了‘國事為重’的李建成。
至少能令李建成落得漠視兄弟生死的惡名,從而現實壞其仁者之風、兄長之義的目的。
他為何要在韓志身邊說李建成嫌疑最大?
只因他的女兒是李世民的平妻,他希望借助李元吉之手把李建成拉下馬。
為何又要把李建成的行程雜入到李元吉中毒案上說?是希望李建成的形象抹黑,他李氏三兄弟的形象在李淵心中一樣黑的時候,自立的李世民也有名正言順上位的機會。
就目前來說,他已經成功了。
不僅使李建成南下瀘川之舉,到了李淵心中變成逃避罪責,同時也是進一步在暗示李淵:對李元吉下毒者,實為李建成。
不然,為何有長者之風的李建成迫不及待南下?這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么?
可以說。
高層人物的謀權不在于他政績大小多少,而是在于關鍵時刻表現出來態度。
便在此時,又傳來了李神通、刑部尚書、大理寺卿求見的消息。
李淵稍微沉吟一下,便讓人將李神通帶了進來。
“元吉情況如何?”不待李神通行禮,李淵劈頭就問。
李神通愣了一下,連忙說道:“回圣上,齊王體魄過人,御醫又及時給齊王配制解毒之藥,這才把齊王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情況正好逐步好轉。”
在這起事件上,李神通并不知情,因為他是李淵最信任的心腹,李元吉不敢太相信他。
李淵松了一口氣,又問:“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是宮中一名宮女,給齊王上菜的時候加入了毒藥,已經畏罪自殺,大理寺和刑部官員趕赴她的住所調查,帶走了這名宮女所有物品,本來是沒有絲毫證據,可最后找到她的父母,得到了這些黃金。”
說著,從懷中取出了兩錠馬蹄金,放到了桌子上。
李淵瞥了眼桌子上的黃金,他一眼便能認出,那是少府寺所鑄造的官金。
李淵冷聲道:“不要問句答句了,把你知道統統說出來。”
“這名宮女原是滎陽人士,據她父母交待,他們曾在大業十年變成流民,當時這名宮女病重,若非幸好遇上返鄉的太子妃資助,這名宮女早就死了。這兩錠黃金是他們的女兒前不久托人送給他們。”
“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嗎?”
“不知!”李神通搖頭道:“這是刑部尚書用另外的黃金換到的這兩錠黃金。”
“說一說這黃金!”
“這是官金,底部一般有編號,但這編號已被利器劃掉,于是我們去少府寺調查,才知道每次鑄造的樣式都有差異;這一批只鑄造九千五百錠,象征著九五至尊,被圣上收入了內帑,后來又去左藏查詢,發現這批金錠只被賞賜過一次,就是太子前年誕辰之時,圣上賞賜過三千錠,余者在遷都入蜀之時,一錠不少的裝船,后來消失在僚人襲擊之中。”
李淵腦海里轟然巨響,神情變得十分痛苦,并不知道這樁事件的李神通也以為是李建成所為,十分明白李淵此時的心情,低聲勸道:“圣上,保重龍體為要啊。”
李淵慘然一笑:“為了一個山河破碎、朝不保夕的皇位,竟爾不惜對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狠下毒手,朕真是…”
“圣上,太子殿下為人仁厚,微臣覺得他不會這么做。或許是他的手下私自所為。”李神通看似在替李建成開脫,但實則把下毒的帽子扣在李建成的頭上了。
手下人私自所為,跟他本人又有什么區別?
“你替他說好話有何意義?他近來雖然淡然處世,但心里一直恨朕沒有履行諾言,把帝位禪讓給他。”李淵搖了搖頭,澀聲道:“他以前就和世民斗得很兇,可世民如今與朕決裂,對他沒有威脅;而元吉深受朕的喜愛,朕又遲遲沒有傳位給他,于是生怕朕把帝位傳給元吉,是以向自己的親兄弟狠下毒手,元吉要是死了,朕也只能傳位給他。”
“圣上,不如將太子召來問問吧!”
“他都跑去瀘川郡了,怎么召?召他回來,只會讓他順勢降了僚人。傳朕旨意,明天還朝。”李淵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喏。”李神通心下暗嘆,他知道一場大風暴是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