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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戰場上的刺客

  裴行儼見到娘·赤桑揚頓殺來,眼中閃過濃重戰意,一夾馬腹,‘照夜玉獅子’如一道流光沖向娘·赤桑揚頓。

  娘·赤桑揚頓的速度不遑多讓,在兩匹良駒同時發力之下,百步之遙似乎可以忽略不計一般,兩人騎在自己的愛馬之上,來了一個硬碰,槊棍碰撞,“鐺啷啷”的金屬之聲回蕩在了寬闊的戰場上空,胯下坐騎發出聲聲嘶鳴,不約而同的倒退數丈,在地上劃出幾條深深的印痕。

  兩人力大無窮,若非坐下戰馬都是罕見良駒,恐怕已被全力碰撞的力量震死了,但饒是如此,兩匹戰馬也是痛嘶連連。

  裴行儼晃了晃震得發麻的手臂,看向娘·赤桑揚頓的目光里,除了遇到勢均力敵對手的興奮,也多了幾絲凝重之色。

  裴行儼雖然力大,但是在猛將輩出的大隋王朝,其實并不以力量見長,這一擊,他試出了敵將力量要比自己強,決定采取自己最擅長的打法,

  “再來。”他興奮的再度策馬沖出,手中馬槊一抖,如毒龍一般刺向娘·赤桑揚頓。

  娘·赤桑揚頓是力量型的猛將,在吐蕃國沒有人敢與他較力,雖然震驚裴行儼的力氣,但見對方殺來,當即也抖擻精神,上前與裴行儼戰在一處。

  裴行儼自小就隨著張須陀南征北戰,接觸到的都是中原王朝的頂尖猛將,一身武藝經過多年的磨練,已經臻至巔峰之門,離秦瓊那個境界,也只差上羅士信和尉遲恭。冷靜將馬槊連連刺出,如出海蛟龍,化作道道虛影襲向敵將。

  而娘·赤桑揚頓雖然在中原王朝名聲不顯,但在吐蕃高原卻已經身經百戰,一身武藝在一次次生死之爭中得到進步,氣勢威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鐺啷啷”的碰撞之聲不絕于耳,眨眼間,兩人已經槊來棍往的交戰了十幾合,你來我往端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時難分勝負。

  牛進達、王雄誕在一旁為裴行儼掠陣,兩人看得眉飛色舞,牛進達不住地點頭道:“再過幾年,等秦大哥打不動了。放眼大隋天下,也只有小羅和尉遲能夠‘穩勝’行儼,其他人恐怕難以爭鋒…呃,還有圣上,圣上以前和小羅不分勝負,只是很久沒有見他出手,也不知武藝到什么地步了。”

“牛將軍,你和秦將軍、羅將軍、裴將軍是生死兄弟,應該不比他們差吧?”王雄誕忍不住問道  牛進達大窘,好在他長得黑,別人也看不出他臉紅,十分淡定的說道:“我還差那么一丟丟,不過要是生死決斗,他們很難贏我…”

  “唉,我就差遠了。”

  王雄誕自艾自怨的唉聲嘆氣,遙想當年,他也是一號人物,縱橫江淮無敵人,到了大隋王朝,隨便一個人就能把他虐成狗。

  “征戰天下,可不只是武藝。西楚霸王乃是天下第一將,武藝無人能敵,結果呢?還不是被劉邦逼得烏江自刎了嗎?”牛進達笑著安慰:“你想打敗小羅、行儼,其實一點都不難。”

  “怎么打?”

  “辦法其實很簡單,你改天請他們兩人登上一只小船,然后停在急流之中,你再跟他們切磋,他們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牛進達不懷好意的出了個主意。

  “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王雄誕的眉毛抖了抖,他本身只是一流武將,可是一旦到了水上,立馬變成頂級武將;而北地將領大多不會水性,像尉遲恭這種典型的北方漢子,要是到了飄飄蕩蕩的小船之上,不暈船都已經相當不錯了,如何跟他打?

  “怎么不公平了?”牛進達不在意的說道:“他們擅長陸戰,對你可有公平可言?”

  “肯定不公平啊。”王雄誕深以為然的點頭,竟然被牛進達說動心了:“對了,秦將軍會不會水?”

  “你小子真敢想…”牛進達無語了,“老秦是齊郡歷城人,橫渡濟水跟玩兒一樣。”

  “…”王雄誕不說話了。

  “咣咣咣…”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裴行儼和娘·赤桑揚頓已經殺到了關鍵之時。

  裴行儼的馬槊在舞動間,漸漸出去了一絲絲詭異的變化,每招每式看似重愈千鈞,但每每點到娘·赤桑揚頓最薄弱之處,技巧上的差距已經開始體現,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雙邊馬鐙的優勢也凸顯了出來。

  在雙邊馬蹬的幫助下,裴行儼無需分心管馬,馬槊氣勢磅礴,仿佛連周邊的空氣都被帶動一般。

  而只有單邊蹬的娘·赤桑揚頓每和裴行儼硬碰一下,屁股要么往后面縮、要么往側邊倒,然后又得調整姿勢,不然會掉下馬來。

  一開始還沒什么,但隨著力氣消耗加劇,招式和裝備的差距就明顯了,加上他的大鐵棍比裴行儼的馬槊重,隨著力量的流失,揮動起來也變得更加吃力。

  “贊普,娘將軍堅持不住了!”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朗日贊普身邊的支賽當汝恭頓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妥,眼見娘·赤桑揚頓毫無還手之力,也顧不上規矩就策馬出陣,洪聲道:“娘將軍退下歇息,看我來斬了這賊子!”

  話音方落,一人一馬已經沖到了陣前,狼牙棒將裴行儼的馬槊蕩開,順勢一滑,滿是尖刺的棒頭而而砸向裴行儼。

  “我草你N!”裴行儼大怒,棄了娘·赤桑揚頓,馬槊一圈,卷開支賽當汝恭頓的狼牙棒,也不管被震飛的馬槊,雙馬交錯之際,左手迅速拔出天英刀,一刀子狠狠的劈向對方脖勁,刀鋒凌厲,令人窒息。

  支賽當汝恭頓亦是力量型猛將,他的主要目的是接替娘·赤桑揚頓,如果能一舉襲殺裴行儼最好,但出乎意料的是,裴行儼根本就沒有和他寒暄,也沒問他為何不講規矩等等之類的話,罵完之后,直接就和他拼命,反倒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裴行儼的刀鋒來得太猛,支賽當汝恭頓連忙豎起狼牙棒迎戰,天英刀和狼牙棒桿相擊,只聽‘當’的一聲脆響,支賽當汝恭只覺得雙手一輕,粗如兒臂的棒桿竟被一削兩截,刀勢未消,鋒利的刀刃仍然向他脖頸劈了下來。

  狼牙棒的意外中斷,驚得支賽當汝恭肝膽皆裂,眼看刀刃已至脖間,他身子向后一仰,千鈞一發地躲過了裴行儼這致命一刀,一蓬大胡子被刀刃削飛,細密胡須在空中四散飄飛。

  但這不表示支賽當汝恭已經安全,就在他直起身子,回首張望之際,卻見已經錯馬而過的裴行儼早已轉身,失去馬槊的右手多了一小精致的小弩,在他魂飛魄散、來不及反應之下,一箭飛出,精準命中太陽穴,箭矢強勁,直接從另外一邊透出,鮮血腦漿迸流,支賽當汝恭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從馬背上栽下去沒了聲息。

  “老子十三歲就在賊窩摸滾打爬,什么樣的賊子沒見過?論起暗算人的本事不比任何人差。就這本事,還想暗算老子?丟人。”

  裴行儼罵罵咧咧的收回小弩,調轉馬頭,彎腰拾起了馬槊,然后在吐蕃軍驚呼聲、怒罵聲中,尤不解恨的讓‘照夜玉獅子’蹂躪了支賽當汝恭的尸體,踩爆了對方的腦殼。

  另一邊,早在支賽當汝恭出戰之前,牛進達已經殺到戰場,見到裴行儼接了新的對手,便朝著累得夠嗆的娘·赤桑揚頓大發神威。

  “支賽兄弟。”朗日贊普眼中目眥欲裂,熱淚滾滾的大聲悲呼。

  這是吐蕃僅次于娘·赤桑揚頓的猛將啊,就這么干脆的利落的死了。

  朗日贊普能不傷心嗎?

  “別怪我心狠手辣,是你們不講規矩在先,若是你們公平對決,誰愿意搭理這家伙?之所以有這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裴行儼吃了個教訓,縱馬踩爆支賽當汝恭的腦殼之后,便認真為牛進達警戒起來。

  朗日贊普眼眸充血,狠狠的瞪著裴行儼,若是目光可以殺人,裴行儼早已死了無數次。只是再兇狠的目光,也改變不了支賽當汝恭窩囊死去的結局。

  一雙噴火的眸子看著場中被牛進達殺得節節敗退的娘·赤桑揚頓,咬牙切齒道:“諸位,誰能為我斬殺這些混蛋,我賞羊十萬!”

  話音方落,十多名猛將盡出,其中一大半殺向了氣焰囂張的裴行儼。

  “真他N的不要臉!”裴行儼大怒。

  王雄誕、楊鋒也殺了上去。

  與此同時。

  水天姬、陰明月、楊沁芳也從軍陣之中殺出。

  一下子,斗將變成了大亂斗,場面混亂不堪,而二吐聯軍還在派出主將來戰。

瞭望塔上  楊侗面沉似水,大隋猛將雖多,但卻各駐各地,身邊只有裴行儼和牛進達,王雄誕、楊鋒等人遇到尋常武將還可,可是遇到和裴行儼先后交手那兩個等級的武將就吃虧了,也是因為裴行儼耗掉了一個,算計了一人,否則的話,痛打落水狗的牛進達還真不是人家對手。不過裴行儼之前耗盡過多,此時被六名大將圍著打,已經漸漸被逼入了下風。

  到如今,也只有自己上去了。

  他望著殺成一團的雙方將領,心中燃起了很久未曾有過的勇悍之火,或許今天他將再次大開殺戒。

  “傳令三軍,第十軍由虎賁將軍統率,虎賁將軍若是戰死、左右虎牙將軍接管;驍果軍由軍級大將軍統率,大將軍若是戰死、上將軍、將軍負責。命他們配合主將作戰,號令一起,立即揮師掩殺。”

  隋軍作戰體系有萬人軍、五千人師、千人衛、兩百人團、百人旅、五十人隊、十人火七級,其中軍、師、衛、團、旅各有正副三名主將,這種完整的作戰體系,能夠在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混戰之時,讓將士會靈活聚攏在武官身邊,而各級武官也在這時發揮出令人難以想象的作用,一個有擔當的隊正、火長或許比一名萬人敵強上百倍。

  隋軍大將現在都陷入到戰場之中,楊侗也只能放權給各支軍隊的主將,命他們靈活作戰。而層次分明的軍事骨架,在這時候,也展現出了它的優勢,并不因為沒有大將指揮而混亂。

  “遵命。”塔下候命傳令兵紛紛散開,前去傳令。

  “夫君,千萬小心。”衛鳳舞雖然嚷著上戰場,可畢竟是一國之后,兩個孩子的母親,不像楊沁芳那么任性,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會在關鍵時刻為丈夫添亂。

  她一直跟著楊侗身邊觀戰,心知丈夫馬上要登上戰場,本就因為姐妹們上陣而緊張的心,更加緊張了。

  “小事而已。”楊侗抱了抱衛鳳舞,笑著說道:“安心看你丈夫大破敵軍。”

  “嗯。”丈夫和煦的笑容令衛鳳舞的緊張情緒緩和了很多。

  “你用望遠鏡看著,等我解了行儼之圍,你就吹響號角。”楊侗將一個望遠鏡交給了衛鳳舞。

  “我我我…恐怕不行。”衛鳳舞又緊張了。

  “你衛鳳舞是皇帝的媳婦、太上皇的兒媳婦、未來皇帝的娘…除了我,就你最行。”

  “好。”衛鳳舞輕笑出聲,雖然還是有點緊張,但她受到丈夫樂觀的感染,覺得自己能把事情處理好。

  再者說了,旁邊的幾名傳令兵,都是跟著丈夫南征北戰多年的行伍老手,他們更懂得把握出兵時機,就算自己吹的號角不及時,他們也會提醒。

  這么一想,衛鳳舞徹底放心了。

  楊侗轉身下了瞭望塔,對劉仁軌說道:“劉仁軌,帶著玄甲軍第一、第二衛保護好帥旗、保護好皇后,若這邊出事,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劉仁軌凜然應命,他讓人召來兩衛玄甲軍,將這方區域團團圍在中間。

  離弦箭、黑煞看到楊侗,便圍了上來,搖頭晃腦向著主人示意,仿佛在爭寵一般。

  前者通體雪白,白色鬃毛在狂風下猶如萬道雪花飛舞;黑煞恰恰相反,毛發烏黑發亮,猶如光滑綢緞一般,在陽光瑩瑩生輝。不過兩者鋼筋鑄就的肌肉,都充滿著爆炸性的美感,雙眼散發出狂野的氣息,表明出了它們的驕傲與不屈。

  黑煞仔細看了楊侗一眼,發現主人的甲色竟然和離弦箭相同,便知道自己沒戲了,于是灰溜溜的走向了一旁。

  果然不出它之所料,楊侗二話不說就跨到了離弦箭的馬上,身上鎧甲與離弦箭的毛色結合一體,顯得神武非常。

  楊侗有很多鎧甲,但顏色都與兩匹家駒匹配,每次到了戰場都是穿一套,備上另一色的一套,目的十分簡單,就是想要根據不同的環境,穿不同色鎧甲、騎不同色戰馬。

  這次選擇白色鎧甲,是楊侗想在戰場上行使刺客的使命,而離弦箭比黑煞高出一截、長出一截,伏鞍狂奔之下,容易讓人誤以為是驚馬,能夠起到掩人耳目的隱身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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