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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域外烽火

  清晨時分,萬道朝霞斜照!洛陽王宮一處偏殿燃起了檀香,絲絲縷縷青煙從青銅獸爐的鏤空縫隙之中裊裊升起,空氣充斥著淡淡香氣,不僅清神醒腦,還分外好聞。幾盆修剪精致的盆景點綴在四周,平添了幾分清新。

  “昨天夜里,右武衛大將軍、藤國公薛萬均率眾攻克朱陽關,殲敵三萬余眾,赤甲軍全軍覆沒,赤甲軍主將之一鄭仁泰被己軍誤殺,李世民膽寒,連夜往南逃竄。外武關守將張士貴棄關南逃,兩萬唐軍被左武衛大將軍羅士信、郯國公夜襲,死傷不詳,逃至丹水縣。好,打得好!朱陽關和半個淅陽終于到手了!薛萬均和羅士信配合默契,不愧是朕的大將軍。”看著薛萬均送來的捷報,楊侗很淡定的說著,然后就沒了下文了。

  滿堂大臣一臉無奈!不過大家也都理解,朱陽關并非是什么險關,薛萬均占據著諸多優勢,又有羅士信在后方配合,打不贏才有鬼了。而這區區半個郡,對于勝得麻木了的大隋而言,確實擺不上臺面,他們自己想假裝出興奮都假裝不出來,更別說是打出無數輝煌大勝仗的楊侗了。

  倒是第一次聽政的唐王楊侑一臉喜歡的說道:“這都是皇兄用人得當,現在朱陽關一下,我軍南下之路將暢通無阻,用不了多久,我大隋就可以殲滅李淵等反賊了。皇兄,臣弟覺得理應重賞二位大將軍。”

  楊侑年齡漸長,也慢慢接觸到一些政務,只不過這孩子之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不懂楊侗和在坐臣子的心思,現在他除了高興,就只是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對,這都贏了,怎么一個二個都沒有獲勝之后的那種神情,這很讓他不理解。

  楊侗點了點頭:“唐王言之有理,傳令下去,賞薛萬均十大板。羅士信負責監督。”

  “皇兄…臣弟不是這個意思啊。”楊侑懵了。

  房玄齡輕咳一聲,解釋道:“殿下,并非是圣上賞罰不分,而是在圣上和臣等看來,占據兵力、裝備優勢的薛大將軍應該殲滅李世民整支軍隊才合理,可他卻放跑了李世民的三萬唐軍;戰機稍縱即逝,錯過了這一回,以后想殲滅跟張士貴和兵一處的李世民就難了,有這幾萬大軍駐扎于丹水以南、南陽以西,如同一把匕首頂在右仆射脅下,影響了南陽戰場;所以從大局上說,薛大將軍打的是一場敗仗;實際上,如果他沒有將李世民嚇跑,而是將李世民鉗制在朱陽關,就是大功一件了。圣上罰薛大將軍十大板算是很輕的了,要是導致全局失敗,那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這…”楊侑一下子驚呆了,只感到滿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當然了,薛大將軍、羅大將軍也可以將李世民和張士貴殲滅在淅陽,或是令其動彈不得。”

  “就說凌煙閣閣主對門下學士的表現不滿意!”楊侗想了想,覺得這理由很好。

  “喏!”

  眾人啼笑皆非!老師抽打學生在這年頭很正常,楊侗這處罰一點毛病都沒有,很有一種先生體罰成績不好的學生的意味,教訓了薛萬均,還不傷君臣之誼。

  “不說這沒出息的家伙!”楊侗這時候讀起了凌敬呈遞上來的情報,眼神中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煞氣,冷冷的看著凌敬,問道:“凌尚書你告訴朕,這些西域人,到底想做什么?究竟想玩什么花樣?”

  “圣上,您手中這份西域人犯境的情報乃是蘇大將軍發來的;實際上,根據且末郡郡守薛萬述、伊吾郡郡守孟孝敏、鄯善郡郡守劉大俱、明月郡郡守李客師以及朝廷商隊上報,在近段時間內,西域人已經搶了二十多批商隊,這其中有我大隋的商隊,也有西域各國的。”

  說到這里,凌敬嘆息了一聲,躬身深施一禮:“這二十多批商隊事發點和時間都不同,且因為絲綢之路過往商旅絡繹不絕,這受損的二十多支商隊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這一起一起的上報,使微臣沒有重視,以為只是偶然性的事情,直到統計上來,才發現近段時間已經發生了這么多起。是微臣的過錯,請圣上降罪。”

  楊侗揮了揮手:“大戰在即,黑冰臺任務在唐、魏,重心在襄陽,這不是你過錯,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凌敬感激道:“多謝圣上不罪之恩。”

  楊侗示意他坐下,忽然看向一旁的房玄齡:“玄齡以為是巧合,還是一個組織有預謀的分散行動?還是某個國家在搞事?”在私底下,楊侗的稱呼都比較稱呼。

  “巧合肯定不是,相對西域國家,臣更傾向于某個組織在搞事,他們分散作案,無非是為了多拖一些時日。”房玄齡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之后,分析道:“西突厥如此龐然大物,尚且毀在數月之間,西域諸國矛盾重重,又都是國小民寡之小國,他們沒有渾水摸魚的膽量;關鍵是各國皆為絲綢之路上的獲利者,如今紛紛響應大隋號召,不僅積極的修橋鋪路,努力向大隋邊境延伸,還出人出錢支持絲路聯軍,所以西域諸國沒有半路截殺商旅的理由。”

  “原以為干脆利落的摧毀西突厥之后,大西北安定三十年,不料三年沒到,又開始群魔亂舞了!這巴掌抽得朕這張老臉火辣辣的疼。”

  老臉?

  眾臣看了看楊侗暖潤如玉的臉,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臉。

  “如今看來,是朕想當然了!這些西域蠻子,實在太野蠻了。”楊侗心中涌現出一股濃濃的殺意,這其中的損失相對于朝廷的財富可以忽略不計,但此例不能開、此風不能漲,必須得把這伙人揪出來,否則的話,大隋在西北殺出來的威望和鋒芒,遲早被這群不法之徒磨平,如果不給予深刻教訓,不僅西域會有人紛紛效仿,便是北方突厥三部、和遼東也會紛紛搞事。問題這伙人來去如風,你找都找不到他,這又談何消滅?

  楊侗縱有滿肚子的殺意和詭計,也沒半點法子,他突發其想的朝著孔穎達說:“孔尚書,咱們儒家推崇有教無類,要不,你去試試?”

  “噗!”

  “噗!”

  “噗!”

  諸臣聞言,莫不噴笑。

  孔穎達面皮發黑,硬梆梆的說道:“回圣上,微臣修養不夠,心胸還達不到‘有教無類’的境界。”

  “那你達到何等境界了?”楊侗奇了。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孔穎達借用孔子被人曲解了幾千年的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不能姑息養奸、縱容犯罪。簡單的說,就是找出兇犯,狠狠地干死他。

  “‘美哉我少年大隋,與天不老;壯哉我大隋少年,與國無疆!’”楊侗大聲稱贊,對眉飛色舞的孔穎達說道:“朕等會寫下來,贈予孔尚書。”

  “多謝圣上!”孔穎達激動萬分,這話可是至高的贊譽,而且還是楊侗親筆所書,楊侗那一筆字,比之一些文豪亦不遑多讓,這這真是太高端了。

  其他人聞言,艷羨不已。

  短短一句話,堪比曹操的‘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圣上要對西域用兵?”通過楊侗和孔穎達的對話,房玄齡已經體會到楊侗的用意。

  楊侗冷冷一笑:“我大隋榮耀重如泰山,若不血債血債,我大隋威嚴何在?”

  杜如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圣上,塞外胡人狼性十足,若是一國,敗之不難,但這伙馬賊連蹤跡都找不到,我們如何殲滅?”

  中原建國之后,歷朝歷代的明君都想殲滅塞外勢力,但草原勢力就像野草一般生機旺盛,周之犬戎、春秋戰國和秦漢之匈奴,之后又有烏桓、鮮卑、柔然、突厥,收割了一批,很快又會在那片土壤之上新生出一批,而如今的大隋王朝不是大統一王朝,雖說在對外戰爭之中,取得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戰績,但現在的敵人與往常不同,如果楊侗派軍隊入草原去尋找,軍隊去少了找不著敵人不說,還擔心被人家吃個干凈;若是去多了,對方只要往牧民之中一藏,你怎么找?消耗無數人力物力的結果是一個人都找不到,這完全是拿國運去干沒有半點收獲的事情。

  “克明,我不得不說你一聲,你太正真,這個禮部尚書當得實在不合格。”這時,中仆射韋云起說道。

  “請中仆射明示。”韋云起這個尚書中仆射,是大隋上上任禮部尚書,在先帝登基初年,還干過單人只劍差點滅契丹的壯舉,杜如晦認為他有良好建議,連忙作出洗耳恭聽狀,

  韋云起微微一笑:“在我們中原有句話,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些事情即是它是假的,但只要有人信,只要信的人多了,那它就是真的。只要圣上派人到西域散布謠言,說這群馬賊乃是龜茲軍隊,是龜茲王眼饞商隊之利,派軍隊喬裝成馬賊打劫商旅。人都這樣,三人成虎的事情多的是,真真假假一說就會有人信,而圣上是草原共尊的‘圣人可汗’,說的在西域比誰都管用,只要圣上指定誰是馬賊,那么他就是西域諸國公敵,畢竟,這伙馬賊的存在,已經深深的威脅和損害到了大家的利益!到時候,可以在西域行臺省(注:類似聯合國,前方提到)堂而皇之的質問該國常駐代表,讓他代表他的國家給出一個合理解釋,此事乃是我們胡亂捏造,他根本解釋不了,在他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面對我大隋精銳和絲路聯軍的正義討伐,另一條就是全力緝拿馬賊,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不管選擇哪一條,絲綢之路上的危機可解,這樣又不會損害到我大隋的威嚴,可謂是一舉兩得;不過我認為龜茲王會選第二條路走,因為西域任何一個國家都承受不住大隋和西域諸國的憤怒之火。”

  君臣面面相覷了許久,魏征贊道:“中仆射這法子好!”

  “這個!我感覺龜茲王對我大隋挺和善的,能不能換一個?”老實憨厚的姜行本有些不忍心,修嘉峪關的時候,龜茲王可是無償資助三成本錢呢。

  韋云起笑著說:“我只是拿龜茲做個比方,如果圣上瞧焉耆不順眼,也可以說是焉耆王派人干的;不過西域諸國都很小,我建議找個大一點的國家來當冤大頭,這種大一點的才有實力去找馬賊、打馬賊!”

  韋云起這個主意與老美玩的套路一模一樣,給了楊侗一條通往光明的道路,讓他眼前為之一亮,沉吟片刻,發現這一計除了有些陰險以外,完全可行,想了一想:“西域諸國是小國,打了沒意思,朕聽說薛仁杲、薛仁越兄弟在高原上混得不錯,當起了吐谷渾的走狗,雖說沒有入冠西海等邊郡,卻占領黨項、嘉良的廣大地域,迫使二國并為一部。”

  “確有此事!”凌敬點了點頭,道:“慕容伏允是個精通漢學的人,他到了黨項之后,并非是孤軍作戰,而是聯合一個叫吐蕃的部落式國家,對黨項和嘉良進行南北夾攻。”

  “吐蕃?”楊侗心下一驚,這可是一個大家伙呢,威脅之大,比巔峰時期的突厥還要高。

  “是!吐蕃原叫孟族,戰國以后,有些羌族部落,逐漸遷移過去。他們和當地人相融合,繁衍發展,形成了現在的吐蕃族。建立吐蕃族的牦牛部,統一牦牛部各個小部落的叫棄聶棄贊普。‘贊普’差不多是皇帝、君王、酋長的意思。如今的贊普名叫論贊弄囊,他消滅了蘇毗部,統一了高原東部,被舉稱為‘朗日論贊’,在前年正式稱為吐蕃國。”

  這什么朗日論贊,楊侗沒聽過,總之不是松贊干布就好,“吐蕃和吐谷渾,哪個要強一些?”

  凌敬毫不猶豫的說道,“自然是吐谷渾!吐谷渾與我中原王朝打了幾百年的交道,形成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法度,此外,吐谷渾通過多年侵略戰,又已有了善戰之士十萬之眾,加上薛氏兄弟的兵,少說也有十五萬之數。而吐蕃是一伙野蠻人,只知武力征服,不善治理,甚至連法度、文字和自己的文明都沒有。這種國家就和突厥一樣,以臣看來,強盛也不過一時。”

  楊侗呵呵一笑,“那也未必,我族在千多年前不也是沒有自己的文字、文明嘛?”

  魏征說道:“但我們畢竟經歷了幾千的發展啊?”

  “千萬不要小看人類學習的本能,得益于我中原這個成功的民族,他們效仿起來,至少要少去幾千年的奮斗歷程。”楊侗望著眾人,提示道:“我們許多習以為常的知識,對于這些處于蒙昧狀態的民族而言,可都是至寶呢。建造工技、醫學論著、軍事著作、耕作技術、冶煉鑄造、法律制度都是一個國家繁榮強盛的根本。為了世世代代超人一等,以后這些東西一律禁止外傳。”

  “尤其是冶煉鑄造工藝,在我大隋幾可問鼎世界之巔,將這些東西傳給異族有什么好處?沒有,傳出的話只會讓異族的兵器更加鋒利、鎧甲更加堅固,一旦他們學會了,就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師大隋以制隋,既然得不到好處,為何不秘技自珍?讓我大隋的武器永遠比異族鋒利、鎧甲永遠比異族堅固,不是更好嗎?”

  “同理,軍事著作只會讓異族更為善戰、醫術只會讓異族更為健壯、農書只會讓異族更為富足、律法只會讓異族更為和平有序…所以,這些知識切莫讓異族學了去,誰敢外傳,以通敵之罪論處。”

  楊侗這話絕非危言聳聽,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吐蕃,史上文成公主出嫁之時,李世民幾乎將整個民族的文化精髓都送了去,此舉促進了吐蕃軍事、經濟、醫療、律法、農業的全面發展,從而讓一個奴隸社會一躍成為文化鼎盛的強國。這是什么?這是為自己培養一個強大的敵人。

  雖說這種壟斷不是長久之計,但現在交通不便,各國信息閉塞,一個相貌另類的人入境,便會引起全民關注,在全民關注、全民監視之下,他想帶走些什么,實在太難,

  “圣上圣明!”

  眾臣皆是高智商的人群,聽到楊侗如是一說,也意識到了這些東西是何其之珍貴。

  “圣上!”杜如晦拱手一禮,神情肅然的說道:“金德曼在前天向我說出了她的請求,希望我大隋能夠接納遣隋使,準許學生前來大隋學習。如今看來,其志不小啊。”

  “嘿!這真是說來說來啊。告訴她,此事以后再議。”

  “喏。”

  楊侗冷冷一笑:“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女子,她若是我大隋男子,沒準能夠入朝為相。絕不能被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給騙了。”

  當楊侗這話說完,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房玄齡發出了警告。

  “圣上,臣沒有中美人計。”房玄齡大呼冤枉,然后鄭重的說道:“輕重緩急,我還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如果你搞出什么事情來,朕就在洛水河畔豎一尊銅像,上面刻上‘大漢奸,房玄齡’幾個大字,讓你名垂青史。”

  房玄齡臉都變了,連忙表態:“圣上放心,臣不會干蠢事。”

  楊侗點了點頭,言歸正傳:“絲路體系里的西域諸國不會干出損害自己利益之事,而吐谷渾不在絲路體系之中,先帝時期又斷過絲路,朕覺得這個冤大頭就讓吐谷渾來扛好了,這不僅是我大隋對各國的交待,也是阻止一個強敵在邊塞的崛起。”

  “圣上!”魏征施禮道:“又一輪內戰即將拉開,且不說李密那一邊,單是拿偽唐這邊來說,如果南陽方向戰事不順,需要用到幾大軍團,如果進展勝利,同樣需要他們殺入巴蜀;所以我們目前可以并沒有多少兵力去打擁兵十五萬的吐谷渾。”

  “那卻未必!”

  房玄齡瞇縫著眼睛搖搖頭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魏尚書忘了圣上對付突厥的方法了嗎?當年的東部突厥號稱控弦之士百萬眾,但他們他們還不是讓圣上一一收拾了嗎?圣上為何可以用小股兵力把突厥收拾得服服帖帖?原因是全民皆兵的突厥,每個人都要放牧,所以反過來說,則是全軍皆民,正因為他們不能時時聚在一起,這才讓圣上一一擊破。”

  “突厥如此,吐谷渾也是這般,吐谷渾人要生存,便要放牧。便是他們的王帳,在非戰之時,也只有一兩萬人護衛,而其余人口,大都是以部落形勢散于整片草原。我們確實沒辦法大規模殲滅吐谷渾,但我們可以故技重施,命一支奇兵去襲擊。”

  “沒錯!”楊侗笑著說道:“除了他們的王帳之外,任何一個大小部落,都是我軍攻擊對象。這種戰法無非就是燒、殺、搶,打起來沒點技術含量,朕就是這么發家致富的。”

  “朕最喜歡打這種不動腦子的仗,要不,干脆由朕帶著擅長干這行的驍果軍去好了”

  “圣上!”魏征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道:“其實這種仗是我大隋最擅長的戰法,每名將軍都可以干得相當出色,每個大將軍都干過。吐谷渾就這么一點兵,你這個軍神、戰神去的話,實在太掉價了。”

  “…”眾人感覺魏征這話說得太有水準了。

  “魏尚書言之有理,沒個百萬兵的,都沒資格讓圣上出手。”

  “事事都需要圣上,豈不是顯得我大隋無人可用?”

  “如果仗都讓圣上打了,將軍們哪有立功機會?這樣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嗎?”

  楊恭仁臨行之前,特意和大家談過話,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楊侗看住,絕不能讓楊侗上戰場,是以一個個都說得天花亂墜。

  楊侗啼笑皆非。

  不過卻不能否認大家話中的道理,他都是皇帝了,如果他去打些包贏不輸的仗,完全就是搶了將軍們立功之機。

  “圣上可以讓一名將軍,率領一支騎兵侵入吐谷渾,進攻所有有人看到的的聚集地!避實擊虛,兵鋒過境,寸草不留!”

  很難想象,杜如晦那消瘦的身子在這一瞬間,竟然爆發出了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楊侗都有些心寒的殺機。

  “王帳還在的話,那些吐谷渾人便不會離開太過,更不會一轟而散,避開他們的主力,不斷擊滅吐谷渾的部落,不管他們有何陰謀,于我大隋而言都沒任何意義。臣聽說蘇大將軍的絲路聯軍練得不錯,不妨讓此軍出手…畢竟,西域諸國也有維護絲綢之路暢通的責任,然后…嘿嘿。”

  不知為何,聽著杜如晦最后的笑聲,大家總覺得有些渾身發寒。

  然后什么?自然是用西域之兵力,幫大隋消滅潛在威脅。還能借機消弱西域各國的有生之力,當西域的有生力量損失越大,對大隋的依賴就越多。

  而且哪怕五萬聯軍消耗干凈,那也不是大隋的人,撫恤方面要么由絲路聯合體分擔,要么以從戰場上獲得。

  楊侗看著杜如晦,笑道:“克明此狠計甚好。”

  “圣上!”韋云起笑道:“此次出征,人手不宜太多,但也不能太少,臣以為,蘇將軍就是合適的人選。”

  “定方確實合適,可吐谷渾畢竟不是真正的馬賊,如果他一離開,馬賊大規模作亂,西北方向就沒有大將軍力挽狂瀾了。朕的意思是由別的將軍帶著三萬絲路聯軍,入侵吐谷渾。此戰以消滅吐谷渾的有生之力為主,滅國的話,我們暫時無力統治那片疆域,只會便宜崛起的吐蕃,所以此戰只需把吐谷渾打到吐蕃那個水準即可,當吐谷渾和吐蕃分食黨項、嘉良完畢,必然產生霸主之爭,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大隋也差不多一統了,完全可以將他們一鍋端掉。”

  當今天下,能夠被楊侗看上眼的人物,還真沒幾個,即使有,也不是處于奴隸社會的吐蕃贊普朗日論贊。

  “不知圣上以為哪位將軍合適?”韋云起問道。

  “薛仁杲有萬夫不當之勇,而且自古塞外多勇士,不容小覷!此戰以勇戰為主,得派一員猛將過去,朕覺得尉遲恭和薛萬徹比較合適”楊侗想了一想,道:“此戰以尉遲恭為主,薛萬徹為輔,牛進達和程咬金去當戰將!讓丘師利率領三萬聯軍到西海郡匯合。”

  眾臣聞言苦笑,圣上一句話就調動了四大軍團的兩員主帥、三員副帥,陣容也未免太豪華了一些。

  不過,眾人也沒反對。

  這些將軍充當中原大戰的看客,早就急不可耐,請戰之信如雪花一般送到洛陽,如果圣上置之不理,將軍們難免會泄氣。吐谷渾這個冤大頭,倒是讓將軍們喝到一口肉湯。

  關鍵是尉遲恭、薛萬徹、牛進達和程咬金都有過出征塞北的經歷,對這種戰術相當捻熟;稍次一點或許就是丘師利這個降自李唐的降將了,不過他是開隋大將丘和之子,如其父那般,亦是文武雙全之輩,他不僅是第八軍副帥,還兼任在西域行臺省禮部尚書,將大隋和西域諸國的次第處理得井井有條。

  由這一個高級組合出戰,楊侗相當放心。

  “皇兄!”默默聆聽的楊侑聽說西域出事,好幾次欲言又止,直到侗終于安排好了‘冤有頭’,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開口道:“臣弟接到高昌郡公上書。”

  “麴伯雅?”

  麴伯雅原是高昌王,他的江山并入大隋之后,成了以陰明月名字命名的明月郡,而這老哥子也被迫遷入大隋,被楊侗封了個高昌郡公,先后在大興、鄴城居住,如今又跟著帝都到了洛陽。由于他的老婆是華容公主,所以他屬于外戚,歸宗正寺管,如果楊侑不說,楊侗都把他給忘了。

  “正是。”

  “好端端的上什么書?他說了什么?”

  “皇兄,他說離開故鄉多年,想要去明月郡祭祖,言辭相當懇切!”

  楊侗目光一閃,笑道:“這就有意思了。”

  “皇兄!”楊侑俊朗的臉上閃過一絲戾色,冷然道:“他一上書,西域就出事了,這其中會不會有一定關聯?”

  得益于楊侗早年的布局,楊侑才能活到現在,否則的話,必然是李淵父子手中的傀儡,然后莫名其妙死去,這一點,楊侑心中相當清楚,也因此對自己兄長十分感激敬重,也對兄長的英武十分崇拜,他也知道只有兄長才能讓大隋再次一統天下、才能讓楊家再次偉大,再加上他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所以他這些年悶著頭努力學習,希望有朝一日幫到兄長;如今大隋內戰未止,才平定不久的西域卻又出事了,心中早就氣炸了肺。

  “淡定!淡定!”楊侗哈哈一笑,制止了突然爆炸的楊侑,道:“沒有真憑實據,咱們不能胡亂猜測,若是冤枉好人就不對了。”“喏!”

  “圣上仁義,但高昌公未必領情。”

  “何以見得?”

  房玄齡聲音低沉的說道:“高昌公是個有野心的人,繼位之初效忠突厥,沒少與我大隋為難過,到突厥一分為二的時候,立即倒向大隋;武帝待他甚為優厚,不僅賜封他為左光祿大夫、車師太守、弁國公,還以戚屬宇文玉波為華容公主下嫁于他,可到我大隋勢衰便又投向勢力未顯的西突厥,還引統葉護可汗部下入境,與圣上對峙!這樣的人,豈有忠誠可言?”

“這是小國生存之道,倒也無可厚非。”楊侗皺眉說道  “圣上!”房玄齡提高了聲音,道:“高昌公早年向我朝進貢,又向西突厥進貢,造成國民不堪重負,終于爆發了內亂,他逃向西突厥,失去了國民支持的情況之下,他為了王位,不惜以國內軍權和稅權為代價,取到西突厥支持,試問,這樣一個貪戀權位的人,豈是甘居人下之輩?”

  “不錯,圣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臣建議對高昌公加以監視,看他都與哪些人交往,若是沒有異常則罷,有之,或許可以順藤摸瓜,獲得一些我們所不知的消息。”

  “是啊,圣上!高昌公當了那么多年的王,說他沒有死忠之士是不可能的。”

  “也罷!就讓內衛來監視吧。”說到這里,楊侗的目光一片森然,“但愿他沒問題。”

  “喏!”楊師道、房玄齡應命。

  內衛與黑冰臺職責一樣,主要是跟潛入國內的敵方勢力博弈,由楊師道和房玄齡共同執掌。

  “好了,西域那些破事,不過都是些見不得光的跳梁小丑,用得著放在心上嗎?我們的重心在國內,別為這點小事分心,此事就此停住。”楊侗笑著說道。

  “喏!”

  眾臣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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