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鬧出這種事情確實夠鬧心晦氣的。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只能想著去解決,而不是逃避。
朱由榔很清楚李定國是清白的。
但是只有他知道是不夠的,他必須要滿朝文武,公卿勛貴們也清楚。
他必須讓天下人也清楚李定國是清白的。
所以朱由榔責令王賀年讓錦衣衛徹查此事,務必得出一個結論來。
之所以不讓刑部大理寺插手,就是要盡量小范圍的徹查,造成盡量小的影響。
不然對于李定國的聲譽肯定是有影響的,也容易讓將士們寒心。
白文選在檢舉信中言之鑿鑿,朱由榔便決定順著這些細節進行徹查。
事情雖然千頭萬緒,但總歸要有一個發力點來開始。
王賀年在仔細讀了白文選的檢舉信后決定從“晉王調集重兵于京師欲圖謀不軌”這點來發力調查。
老實講,藩王又是重臣調集重兵在京師是很不明智的舉動。
李定國不會連這點都不明白。
但是他卻真的這么做了。難道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
要想弄清楚真相唯有找李定國面談了。
王賀年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請李定國來錦衣衛衙門問問話。
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畢竟李定國的官階在王賀年之上。王賀年又不能拿圣上來壓李定國,只能去請。
去請的話就有可能被拒絕,就看李定國賣不賣面子給他了。
王賀年派人去請后內心就很忐忑,直到下屬回話說晉王隨后就來后他才是長松了一口氣。
晉王果然是個明白人,知道錦衣衛的面子不能拂。
卻說李定國一身戎裝來到錦衣衛衙門后立即大馬金刀的坐定。
見他這般反客為主,王賀年心中不由得苦笑連連。
敢在錦衣衛衙門里這么做的也就是他李晉王了。
“怎么王指揮使今日有雅興請本王前來敘話。”
李定國倒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咳咳…”
王賀年清了清嗓子繼而接道:“啟稟晉王,下官本來是不敢打擾晉王的。實在是遇到了一件天大的難事,不得不勞煩晉王前來。”
“有什么就說吧。”
李定國沉聲道:“本王知無不言。”
“晉王先看看這封信吧。”
王賀年將白文選寫的那封檢舉信推到了李定國的面前。
李定國接過信來展開來看,只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廝在污蔑!”
白文選竟然污蔑他要謀反!
這是什么歹毒的心腸啊。
細細一想李定國就明白了。
李定國曾經因為白文選的不當言論當眾杖責了他。
當時白文選雖然嘴上不說但一定懷恨在心,這就導致了白文選刻意寫了一封檢舉信構陷李定國。
李定國雖然能將這一切串在一起,可王賀年未必信啊。
他急忙解釋道:“本王對陛下忠心耿耿,天日昭昭,蒼天可見。”
“如果本王要謀反,為何在云南的時候不謀反,為何在四川的時候不謀反。為什么要等到天下已定的時候再謀反?本王是蠢嗎?”
李定國的情緒十分激動,聲調也增高了不少。
王賀年連忙安慰他道:“晉王稍安勿躁。陛下是相信您的,但還請您能夠提供一些證據。”
李定國沉默了。
這種事情要想拿出證據來談何容易。
除非他能夠證明白文選在構陷,不然說什么都是徒勞的。
“白文選說本王曾經有意拉攏他謀反,他不愿意同流合污遂決定檢舉,那本王想問問看他的人證何在。本王是何時何地拉攏他的,又說了什么話。他這般語焉不詳,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言明。”
李定國的這句話還是很有穿透力的。
王賀年聽了也覺得很有道理。
可是有道理歸有道理,證據歸證據。把推論歸為證據肯定是不行的。
當然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白文選的說法立不住腳。
距離李定國自證清白又近了一步。
“晉王要不要找鞏昌王當面對質?”
王賀年建議道。
“不必了。”
李定國火氣也是上來了,大手一揮道:“本王要入宮面圣,當面與陛下說明此事。若是陛下不信我,本王就撞死在乾清宮的柱子上。”
“晉王請三思。”
王賀年連忙勸道。
李定國現在正在氣頭上,情緒管理的肯定不太好。
這種時候入宮面圣肯效果不好。
萬一惹惱了天子,豈不是適得其反。
李定國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就是受不了這個鳥氣。
他必須要親口向天子陳情。
“本王心意已決,這就入宮。”
卻說李定國風風火火的入了宮,徑直跪在了乾清宮丹陛前。
韓淼立即將情況稟報給了朱由榔。
朱由榔得知后大吃一驚。
這王賀年是怎么辦的事,不是讓他暗中查案,怎么連李定國都驚動了。
這不就成了明著查了嗎?
事到如今朱由榔知道也不可能瞞得住了,如果他此刻不見李定國,君臣之間勢必會有隔閡。
這樣一來很可能朝著朱由榔不想的方向發展。
朱由榔長呼出一口氣,隨即沉聲道:“宣晉王覲見吧。”
“宣晉王覲見!”
片刻之后,李定國邁步進了乾清宮。
“臣李定國拜見皇帝陛下。”
李定國行禮后朱由榔直接示意平身賜座。
李定國卻是一直跪著并沒有站起來。
“陛下,聽說白文選污蔑臣意圖謀反,臣今日入宮就是想就此事跟陛下聊聊。”
李定國很是坦誠道:“陛下應該知道臣的為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臣是不屑去做也不會去做的。”
稍頓了頓,他繼而接道:“如果陛下不信任臣,現在就可以取了臣的性命。臣不會有任何反抗。”
“晉王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話站起來好好說。”
朱由榔走到李定國身旁將他扶了起來繼而接道:“朕自然是信任晉王的,不過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晉王能否與朕說明一下?”
李定國這才起身,嘆息道:“此事說來話長。起因是這樣的。”
李定國毫不猶豫的將事情經過又復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