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胡想要確認消息自然很簡單。
出去溜了一圈,大概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便回來了。
作為一個老演員,啊不,是老斥候,演技自然是很到位的。
剛才他已經確認了消息,其實就是本來是該通知他的,但見到平胡正在跟一群商人上課。
于是就假裝跟他兒子聊天將消息透漏給了他兒子,讓他兒子去告訴平胡。
“如何?”見到平胡回來,一群人焦急的圍了上來。
這可是大事,搞不好他們手里面的這批貨就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像游商這種返程的倒是無所謂,反正五天怎么著也夠通關了,到時候回去了等開關以后再出來就行了,無非就是休息幾個月的事情而已。
最頭疼的是那些拉著貨物出去關中的,現在還沒出去,通關要半天的時間。
到了關內跑過去又需要時間,處理貨物和購進貨物再帶回來,同樣需要時間。
還得排隊通關,運氣好到了關口當天能回來,運氣不好要等一兩天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五天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的。
看著滿臉期盼的眾人,平胡重重的點了點頭:“消息是真的!”
“什么?”
“這下糟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感覺這么突然呢?”
“據說這五天的時間還是陛下強行挪出來的,就是為了防止異鄉人被困在關對面過不去,另外還說建議商隊就在關口等著,或者趁著明天開關以后,先派個人到對面去看一看,兩個商隊直接就地易貨,避免過來以后回不去。”
“縣里面明天一大早就會征召徭役做準備,五天后陜縣糧倉的糧食會全部運到關中,其他地方的糧食也會往這里送…”
平胡吧嗒吧嗒的說著。
“這么麻煩?要用這么多的糧食?”眾人不由得疑惑。
四萬禁軍,就算帶上接下來的新兵,能用的掉這么多的糧食?
而且,若只是一二十萬人的話,關中的糧倉就足夠了吧?
再說一旦戰爭發生了,朝廷完全可以先取消免稅的政策,直接征收,等到戰爭結束以后在補回來就是了。
直接從中原運糧食到千里之外的邊境,這消耗的數量又會多大?
漢律規定的徭役只有二十天,超過二十天的,是要付錢或者給糧食的。
這又是多大的消耗?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
“縣里的人說,今年老漢國就要征收稅賦了,加上官田,糧倉必然會爆滿,所以不需要留太多的糧食,只需要能夠支撐到秋收就可以了。關中那邊能不動就不動,若是這些送去前線的糧草吃完了,就先動各縣官倉的,若是官倉也撐不住了,在考慮提前征收的事情。”說到這里,平胡又一次皺著眉頭。
這次的事情,他是真的看不清楚了。
雖然他是基層的斥候,但因為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比較特殊。
所以他又不算是最基層的斥候,跟百將的關系也比較近,能夠了解到的信息也更多一些。
先前的時候,壓根就沒聽到有什么動靜啊?
現在的這些事情,給他的感覺就是說風就是雨,說來就來,完全沒有任何的征兆就開始的。
里里外外的,都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突兀感。
當然,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們這些最基層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難道是有別的變化?
應該是的…
平胡再一次肯定了這個猜測,想到了剛才百將告訴自己的另外一件事情。
“接下來各縣會抽調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下的城防軍編入鎮西軍鎮守邊疆,所以這函谷關不僅要運糧,還要行兵,各位還是能換就換,實在換不了的,也別通關了,趕緊想辦法不賠錢先把貨物給處理出去吧!”
“什么?連城防軍也要抽調了?”
城防軍的戰斗力在漢軍中是墊底的存在。
但這并不意味著城防軍沒有戰斗力。
城防軍這幾年也同樣在改革,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兵員的更換。
漢軍改革,將大量的軍士釋放回家,一些不符合新的條件的,自然失去了繼續當兵的機會。
加上朝廷每年征募的士兵數量都被控制著,導致了很多想當兵的人擠不進去。
于是一部分在家耕種,一部分則加入了城防軍。
現在的城防軍,八成以上都是老漢軍組成的,年齡也都在四十歲以下,不說當打之年,但一般的事情還是能鎮住的。
“看來這次是真的出事了啊!”游商暗自的點著頭。
若是一切皆好,朝廷用得著動這么大的力氣?
先把整建制的禁軍派去頂著,接著就抽調城防軍補充過去,隨后新兵也要跟過去。
這么一算,西邊怎么著也得駐扎三十萬人才行的。
“你先回去照看著車隊吧,我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捐錢去!”平胡看著自己的兒子。
旋即將錢箱提了出來,直接找到一片空地,嘩啦啦的倒了滿滿一地。
然后便開始一個個的數,在穿成一串。
沒啥文化,太多的數字也數不完,于是就十個十個的數,先放十堆,然后在將十堆穿成一串,這就是一百錢了。
滿滿一地的錢,給人的震撼還是挺大的。
至于說平胡不擔心這些錢放在店里會不會被搶走?
完全是沒有那個擔心的必要的,在他看來,放在店里要比放在家里還安全。
由于這一代的商業風氣已經漸漸的形成,來往的客商也比較多。
守關的部隊派了一支五百人的部隊就駐守在這里,日夜不停的巡邏,以防止有人惹事。
同時也是為了維護關外的秩序,免得引起混亂從而影響了通關效率。
算是提前設置了一個檢疫站。
所有貨物在進入這里之前,都要被檢驗,到時候拿著開局的證明直接通關就行了,極大的提高了通關效率。
兵士巡邏,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在檢驗過后再將違禁物混入貨物中通關的。
“這么多你都捐了?”看著那么多的錢,游商也懵了。
這加起來怕是得有上千錢了吧?
按照一個月三百錢,這也差不多是他三四個月的收入了。
“捐,現在要這些錢還有什么用?沒了再賺就是了,前面要是出了問題,那就是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我們家已經夠慘的了,我不希望等我孫子出生的時候,就成了他們娘倆自己了!”平胡毅然決然道。
平胡的情緒顯然也影響到了游商等人。
家國天下的理念正在一步步的被沖擊著。
原本牢不可破的關系網,在平胡的現身說法之下,竟然讓人隱隱之間覺得,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牢靠。
賺再多的錢又能如何?
平胡賺的雖然跟他們比起來不算多,但跟其他人比起來一點也不少,算是鄉上最富的一批人了吧?
可是平胡的家呢?
早就散了。
現在他捐出了自己的錢,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但是卻盡了最大的努力去保障邊境的部隊作戰,讓他們更有動力去拒敵于領土之外。
這樣戰火燒不到他們的家鄉,他們的親人也不會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
他們現在失去的這些錢財,還可以再賺回來。
而家國理念則是只有我的家幸福了,過的好了,沒有什么憂慮了,我才會去考慮我家以外的事情。
“捐!我的貨物也捐了…”游商做出了一個艱難又決然的決定。
隨即伸手將自己的人叫了過來,當即囑咐道:“去把車隊拉回來,今日就在這里休整,明日老夫親自去一趟陜縣捐了,到時候咱們載幾車糧食通關,也算是盡了些綿薄之力!”
“老夫也捐了…”
“老夫倒是想捐,可老夫拉的貨物是瓷器,往哪捐?這東西前線根本用不上啊…”
游商的決定又帶動了一批商人的積極性,然而也有人為此犯了難,于是便陷入了一陣爭吵之中。
“屁嘞,你這個糟老頭子就是不想捐…”
“誰說老夫不想捐的?有種你把老夫的這批貨買了,老夫收了多少錢,就捐多少錢出去,你敢嗎?”
“呵呵,憑啥讓我買了?各縣不是正在修建學舍嗎?之后總是要吃飯的吧?你直接捐給他們不就行了?”
“捐給學舍朝廷又省不了錢…”
“你就是舍不得你那點貨,陛下寧愿把禁軍派去邊境鎮守邊疆,也不愿多征發兵役,你就這點出息吧你!”
“誰說的?老夫捐,老夫不僅捐,老夫連…連…連車都捐了,你敢嗎?”
“老夫不需要捐車,老夫連人帶車免費幫朝廷運輸糧食…”
在杠精屬性的加持下,倆人一路互嗆,似乎為了那么一點面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幸好周邊的人連忙勸阻了下來,再讓這倆人互剛下去的話,保不準整個家都被捐了。
雖然只是沖動之言,但這年頭卻沒有這個說辭。
行走經商,信譽是第一。
不管是不是沖動之言,但凡說出來的話,若是不去履行,接下來愿意與其打交道的人會越來越少。
所以,這次這兩位怕是真的要大出血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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