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身宋金戰場,難免被岳飛帳下五虎的動向吸引,可沉約更看重蕭別離的所在。
畢竟到了現代的一切緣起因有三人——暖玉、石田秀子、蕭別離!
暖玉緣起九州,石田秀子改變暗界,而蕭別離對明界的影響看似不大,但他和完顏烈的來來回回,絕非湊巧!
完顏烈并沒有徑直回答沉約的問題,只是道:“岳飛氣盛,已至巔峰。金人對其又恨又欽,金兀術知道,此番若讓岳飛過了黃河,金宋局面就會完全扭轉。”
“因此金兀術決定做一次決戰,分一次輸贏。”沉約了解道,“你和蕭別離是宋金戰場的精銳,卻均未在穎昌出現?你們那時已瞄準了朱仙鎮?”
完顏烈微微點頭,“那時候的金兀術和岳飛之間,其實少有秘密可言。雙方對彼此戰力、動向可說是了如指掌。宋金決戰穎昌,金人若勝,擊破岳飛不敗神話后,動搖宋人的信心,自是趁熱打鐵,盡取長江之北的土地。”
沉約說了句,“金人若是輸了,只怕黃河以北的疆土都不能守。”
完顏烈并不否認,“宋軍若勝,那一定是窮追勐打,不要說取汴京、渡黃河,以岳飛之能,收復燕京十六州,甚至直搗黃龍府都有極大的可能。”
沉約不由感慨戰局的微妙。
“我…嗯,應該說這個年代的完顏烈此刻駐軍朱仙鎮,充當金人的后盾。”完顏烈不再隱瞞,“我們雖然有六成把握勝出,但面對岳飛,只有六成勝算顯然是不夠的。”
沉約推測道,“蕭別離一直隱而不動,本是因為岳飛覺得穎昌的金人被內外夾擊,金人絕對無法支撐,金人敗退,蕭別離徑取朱仙鎮,斷了金人由穎昌敗走汴京的必經之路,甚至可以全殲金人主力!”
完顏烈勒馬,凝望沉約半晌。
這時夜幕早垂,星河遼闊卻難破暗夜迷蒙。
完顏烈的雙眼卻是精光閃爍,“不錯,當時雙方的算計,和你所言的并無二致。”
沉約沉吟道,“岳飛、金兀術之間,不但明白彼此的心意,對戰局同樣一清二楚?”
完顏烈突然道,“你的第一個困惑應是…金兀術全力攻取穎昌,本不應該有六成的勝算,事實上,金兀術恐怕連兩成的勝算都沒有。”
沉約微微點頭。
“但你這樣的聰明人,當然明白金兀術不會蠢到自陷死地。”完顏烈喃喃道。
“或許有個關鍵的人物,讓金兀術這般下了決心。”
沉約喃喃道,“我對如今的宋金戰場比較陌生,但我對后人記載的這段歷史卻是頗為熟悉。我知道五虎將的結局。”
完顏烈神情有些古怪。他的一張臉本來就不忍淬讀,再加上古怪之意,著實有些驚怖,但那驚怖中,又帶著絲困惑。
“楊再興戰死,蕭別離失蹤,張憲、岳云兩虎將因為堅持…正義,站在岳飛的那面,都被宋廷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
沉約說到這里多少唏噓。
在宋金戰場輝煌對決那一刻,無數人想到的只是勝敗榮辱,可若早知道結局寥寥,是不是有索然無味的感覺?
“五虎將中只有一人得到了善終。”
沉約提及“善終”二字有些意味深長,“那就是守在穎昌的王貴!根據史書記載,當年秦檜、趙構誣陷岳飛謀反的起因,就是王貴的某些供詞。”
都說秦檜以“莫須有”之名殺了岳飛,可只要還有眼睛的人,自然知道秦檜若不是有趙構撐腰授意,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事?
決定岳飛生死的是趙構,被罵了千古的卻是秦檜…
“綜合諸多線索,似乎可認為金兀術認為穎昌可勝的關鍵…似乎就在王貴的身上。”沉約做出了結論。
穎昌決戰,最關鍵的人物不是岳云、岳飛、金兀術,而是王貴!
完顏烈沒有承認,不過也沒否認,“琴絲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不然她何以將我們送到此間,親眼目睹這藏在歷史中的懸桉?”
沉約贊同。
凝望沉約,完顏烈沉聲再道,“我其實也有一個疑問。”見沉約只是點頭示意,完顏烈終于道,“由始至終,你始終未問根和你的賭約是什么!你是否已然知道,根要和你賭什么?”
沉約略有澀然,“有些人的心思難猜,有些人的心思卻是簡單明了。根不是復雜的…”
完顏烈大為意外,“它是我見過的最復雜的生物。”
“它是博學,卻不是復雜。”
沉約強調道,“你應該知道,有些博學的人,會很單純的。”
這是很矛盾的結論,完顏烈聽聞眼皮微跳,并沒否認。
“根不復雜,復雜的是枝葉。”
沉約很有深意道:“它讓你帶我到這里,讓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讓我有重新目睹的機會,但對它來說,一切卻難有改變的可能。”
完顏烈嘴角抽搐下。
“你會阻止當年的完顏烈離去嗎?恐怕不會,因為你和他早沒有了任何關系。”
沉約判斷道,“你連金人的榮辱都已放棄,你自愿擔當半人半…神的使者。我們暫且稱呼根它們為神…”
完顏烈并不反對。
在世俗的認知中,神和人的區別是——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是神。
于是乎,有人做到了世人無法完成的創舉,他就變成世人眼中的神。
“你對宋金戰場只有些許的探秘之心,早無參與之感。”
沉約斷定道,“因此你不會再改變什么。既然如此,一切就會按照本來的面目行進,丑陋的、依舊丑陋,背叛的,終究要背叛。岳飛避免不了身死的結局…根就想通過這些事情問我一個問題——這樣的人類,有必要延續下去嗎?根很簡單,它認為既然是有損的,為何要繼續損下去呢?”
完顏烈長吸一口氣,“你好像很是悲觀絕望?”
沉約搖頭道,“你錯了,我只是看的很清楚罷了,滿眼希望的樂觀、滿眼絕望的悲觀,都無助于世人看清楚真相。”
完顏烈目光微閃,“你認為一切無法改變,我卻不這么認為。你好像忘記了一人?”
“哦?”沉約沒有任何意外。
完顏烈卻說出了答桉,“我既然到了這里,林逸飛沒有道理不在此刻出現,他知道岳飛的結局,你認為他會忍心不告訴岳銀瓶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