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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5節 死罪

  月落日起,亙古不變。

  日月對此平靜無悔,可世人卻不甘這般平淡,總想弄些花樣。

  沈約聽著窗外的喧嘩,微微睜開眼睛。

  他昨日回轉念奴嬌后就盤坐入禪,一夜未臥,但睜眼的時候,卻是神光隱現。

  都說紅塵誤梵行,可心若如朗朗日月,只會照紅塵魅影纖毛畢現。

  暴風雨來臨前,總有那么一刻寧靜的。

  他在等著這場風雨。

  風雨中,旁人迷離,他卻能從中看得到平時看不到的魑魅魍魎。

  聽到樓下細微的腳步聲,沈約揚聲道,“什么事?”

  梁紅玉幾乎竄到樓上,見沈約望來,立即道,“沈兄弟,你醒了?”隨即知道是廢話,立即道,“昨天你回來,世忠派人囑咐我,說沈兄弟你最近恐怕很累,讓我莫要輕易打擾你休息。”

  沈約喃喃道,“看起來,宮中有了準備。”

  自癥自解。

  他對趙佶當頭棒喝,就是看時機漸到,希望趙佶能堅定心意。

  你作為一個國家的大腦,自己卻不信能做到的事情,誰能幫你做到?

  韓世忠派人囑咐梁紅玉,卻是在告訴沈約,宮中走入正軌,讓沈約不必擔憂趙佶的事情。

  梁紅玉卻不懂沈約的意思,擔憂道:“宮中要出事嗎?”

  “出什么事?”沈約問道。

  梁紅玉干笑道,“沈兄弟,你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

  沈約笑笑,“兼聽則明,我雖然明白一些事情,可還是喜歡聽聽別人的想法。”

  梁紅玉立即道,“那姐姐我多說幾句…沈兄弟雷厲風行,這些日子來鏟小人,立忠臣,實在是大仁大義的人物,京城中無不交口稱頌。可木秀于林、風都摧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果皇帝又犯渾,你得罪的那些人一定會咬你的。”

  沈約笑笑,“也會咬世忠大哥的,怪不得你這么擔心。”

  梁紅玉臉紅了下,“我們和你一條船上的,你既然給了世忠富貴,我們若連這點風險都不擔當,那還是人嗎?姐姐我知道兄弟你有頭腦,想必有應對之策,可小心些,總是沒錯。”

  沈約喃喃道,“當然,小心駛得萬年船。對了,你好像有急事?”

  梁紅玉猶豫下,終于道,“呼延通犯事了。”

  沈約微有揚眉,“七天未到,他就破戒了?”

  梁紅玉蹙眉道,“狗改不了吃屎,他破戒喝酒也就罷了…”

  沈約聽出問題的嚴重,“他還做了什么?”

  “開封府說他殺了人。”梁紅玉咬牙道。

  沈約皺下眉頭,緩緩道,“你不信?”他總能聽出對方的言下之意。

  梁紅玉反倒怔了下,“我不信有什么用,眼下證據確鑿,若無意外,他…死定了。”隨即嘆口氣,“可惜了他的妻女。”

  沈約半晌才道,“你來找我,自然不是只提及這件事?”

  梁紅玉稍有猶豫,嘆氣道,“我就知道瞞不過兄弟你。不錯,我雖感覺呼延通不成器,可能喝酒誤事,但說他酒后要那個…不成殺了那女的,我還是有點不信的。”

  沈約眼皮微有跳動,心生警覺,“他在哪里犯的事情?”

  他腦海中閃過崔念奴的身影?

  為什么?

  這件事和崔念奴有關?

  崔念奴不會束手待斃的。

沈約在和方臘約定的時候就知道這點——方臘的仇人有兩個,趙佶和崔念奴!解決了趙佶  后,方臘一定要殺崔念奴的。

  崔念奴和都子俊有關系,知曉消息后當然會反擊——她恨水輕夢,恨他沈約,也恨方臘。

  有些人的恨簡單明了——阻礙他們行事,那你就該死。

  呼延通的案件看起來孤立,可卻極可能是崔念奴反擊的開始。

  沈約在等崔念奴、都子俊的反擊,他相信都子俊不會放棄利用崔念奴的。

  很多人的手法看起來詭譎無常,可都子俊擅長利用人心,此次自然不會例外,這就是積習難改的道理。

  和方臘的約定就是打草驚蛇,沈約知道對方會反擊——利用一切力量毀去他沈約,破壞他沈約的計劃。

  雖然他沒有什么宏偉的計劃,只想一直按照修行本意,讓身邊的世界變得好一些。

  對方從呼延通身上下手…接下來的計劃是?

  片刻時間,沈約就想到了太多,梁紅玉那面氣惱道,“是師師館。”

  沈約又皺下眉頭,“和念奴嬌齊名的那個師師館?”

  梁紅玉“嗯”了聲,“兄弟,我其實不想麻煩你,可是…呼延通犯的是死罪,他的妻女又都哭著來找我。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說著重重跺腳。

  “呼延通的妻女?”沈約喃喃道。

  梁紅玉立即道,“是啊,我才知道,呼延通這么著急的想要加入我們,是因為收到妻女的信件,她們那里鬧災活不下去,他妻女知道他在京城暫留,這才來找。他為了安置妻女,這才急需找個好差事。”

  看著沈約,梁紅玉緩緩道,“當初沈兄弟給了他一些銀兩,難道看出他的窘境?”

  到如今,梁紅玉對沈約著實佩服的五體投地。

  沈約的某些舉動看似隨意,可事后看來,卻有著獨特的用意。

  沈約站了起來,“呼延通的妻女就在樓下?”

  梁紅玉一挑大拇指,示意沈約猜的不錯,“她們可憐,找我幫忙我又幫不上,只能麻煩沈兄弟了。”略有歉意,梁紅玉道,“我實在沒辦法…”

  沈約走下樓梯,就見到一樓有對母女,均是衣著蔽舊,兩人始終站著向樓上張望,見到沈約,那婦人先跪了下來,女孩和賽月相若的年紀,臉上看起來有些臟,見狀也隨著那夫人跪下來。

  母女很正常的舉動——家人有難,貧苦人物見到能幫手的大人物,能做的也只有跪下祈求。

  沈約內心卻有異樣。

  他有著非一般的敏感,這種感覺刻在骨子里,讓他能夠飛快的察覺到問題所在。

  問題出自不合規律。

  母女并非母女!

  他一見那母女,就做出這點判斷。

  原因很簡單,那母女站立的距離不像是母女。

  眾人間的肢體語言就是極為明朗的真相,你和陌生人間的距離,和親人間所處的距離,絕不是等距的。

  女孩對那婦人有陌生的感覺。

  沈約腦海中閃過幅畫面,微有驚詫,隨即望著那女孩道,“你是令尊說的那個…什么月兒…”

  女孩略有吃驚,下意識道:“我叫初月。”似有些不安,補充道:“呼延…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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