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寂。
高潔說出“記憶移植”幾個字后,目光一霎不霎的看著沈約。
她也學過心理學,也希望能從沈約的表情變化中看出點東西來。
沈約只是笑笑。
高潔感慨沈約城府之深,隨即問道:“你也知道暖玉在搞記憶移植的,是不是?”
沈約仍舊在笑,“我的確知道,但看起來你也知道的。”他回話中略有嘲弄之意。
高潔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并不是個值得信任的女人。我們能合作,因為我們只是互取所需罷了。”
沈約沒有回答。
“事實上,我的確對你有諸多隱瞞。”
高潔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坦誠一些,“但我是職業原因,金盾的內幕、內情,我作為一個職業人員,不可以隨便泄露。”
沈約淡淡道:“我尊重任何人的職業操守,事實上,能有操守的人并不多見,這非常值得讓人禮遇。不過…”
拖長了聲調,沈約道:“就如在商言商一樣,你和我強調職業操守的時候,我就不太會當你是朋友。”
高潔沉默下來。
“因為你我都知道,在商言商,有堅持就會有失去。有時候朋友之間選擇,會讓職業操守很尷尬的。”
沈約攤攤手,“現在呢,你準備采用哪種角色和我談論記憶移植的事情?”
高潔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半晌才終道:“我不知道,以前很嚴格的界限,如今看起來,并沒有那么必要。”
沈約笑而不語。
“我相信…”
高潔準備重申沈約是個“守口如瓶的人”,可話到嘴邊,硬生生的止住,她明白沈約在嘲笑什么——你反復的強調,正因為你不確定這點。
朋友默契于心,本來不需要重申什么。
干咳一聲,高潔繼續道:“我是近來才知道暖玉在做記憶移植的詭異事情。”
沈約本來想表示反對——記憶移植是個極為光明的未來,人類的過往可以用u盤存儲,但人類真正的思想,只有記憶移植才能讓其大放光芒。
一個偉大的人,后人無論如何解讀他的思想,那不過是邯鄲學步、隔靴搔癢罷了,只有偉大的人延續他偉大的思想,才能真正展現其中的精微之處。
不過沈約終究沒有辯論。
和高潔這種人,談案件就好!
“我們發現記憶移植一事、是因為暖玉這段日子來,做了件震驚世人的事情。”
高潔解釋道:“她突然將某些人的記憶移植到米國一個很知名的政客腦袋里面。”
沈約略顯意外,“很有趣的一個舉動。”
高潔勉強笑笑,“看起來你我對政客都沒有好感,我們都清楚,那些政客人沒有任何道德操守,他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欺騙愚昧的百姓,然后利用那些百姓的愚昧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就是常說的帶風向。”沈約簡單道。
“是啊。”
高潔認可道:“那個米國的政客天生的反社會人格,驕橫、傲慢自大、謊話連篇的個性在他身上全部具備。但他是個政客,哪怕再齷蹉,也不會對公眾說出自己齷蹉的。”
“是的,他必須要保持一個光輝、為米國人民考慮的形象,不然怎么騙人?”
沈約聽到這里,已經預料到什么,“暖玉讓那個政客在大庭廣眾下說出自己的無恥了嗎?”
高潔緩緩點頭,“正是如此,看起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段時間,我自己身上的新聞就夠多了,沒空去管別人的八卦。沈約暗想。
“那個政客在大庭廣眾下說了自己所有骯臟的交易。”
高潔神色略顯凝重道:“那時候正是全球直播…米國負責直播的電臺知道不妙,雖及時掐斷了直播,但那個政客居然還是停不下來,一直講到fbi派人把他帶走,才算消停一些。”
“暖玉做了件很幽默的事情。”沈約喃喃道。
“我倒不覺得。”
高潔語氣嚴肅,“事后那個政客被問及所有的事情時,給了fbi探員一個令人震驚的結論。他認為那時候…自己大腦被別人控制了,別人搜索出他大腦的記憶。然后再當眾講了出來。”
“說不定那個政客良心發現,這才大義滅親、揭發自己。事后良心泯滅,又開始重新說謊了。”
沈約假設的時候,他自己也知道不是這樣的——高潔這女人有個特點,她不會捕風捉影的亂說一氣,她既然說了,那肯定就有佐證了。
“我和你分開的這幾個月,米國已經出現了三起和我方才說的、一模一樣的案件。”高潔凝重道。
沈約不由得笑了起來,“那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如果我們一輩子不見面,說不定世界就會真正的和平了。”
高潔一怔,明白沈約的意思后苦笑道:“沈約,我們都知道,世界動亂的根源是在哪里。我也知道在你看來,這是好事,但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很可怕嗎?”
“不覺得。”
沈約知道高潔在指什么,“你心中沒鬼,你怕說什么?難道那些豪言壯語、憂國憂民的言語都是要在騙人的情況下才能說出來?暗地都是見不得光嗎?高潔女士,你知道這世界最大的一個問題是什么?”
高潔想了半晌,“我不知道。”
“你看,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沈約淡淡道:“我們都知道什么是丑陋,都向往著光明,可在利益的推動下,還是會選擇隱瞞、說謊、欺騙、甚至殺人,來掩蓋自己看似光明、實則卑劣的欲望。世界動亂,由此而生。”
“我來這里不是和你談人性的。”高潔終于道。
沈約凝望了高潔許久,這才惋惜道:“我本來以為可以和你談談人性的。抱歉,我又沖動了。”
高潔一時無語,這時候外邊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響。
“有人買菜回來了?”沈約喃喃道。
高潔倒是干脆直接,直接到了門前要看看情況。
“咣當”大響,房門被人用力撞開,隨即一人沖了進來。
那人看起來極為焦急,因為他額頭已有汗水,汗水流淌,甚至打濕了他幾萬塊一件的品牌襯衫衣領。
但那人一進房就好像不急了,他安靜、有禮貌的止住了腳步。
因為有槍管正頂在他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