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鹿鳴山莊前停了下來。
靈平安走下車,那司機師傅跟著下車,非常恭敬的說著:“公子,您慢走…”
“師傅,您也早點回吧!”靈平安回頭擺手。
對方態度恭敬:“好勒!”
但卻一直目送著靈平安,走入那鹿鳴山莊的大門,直至消失在夜色下。
他悠悠的感慨一聲:“神仙吶!真的有神仙吶!”
便回到車上,打開車駕的交流頻道。
頻道內,一個個熟悉的聲音,都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
“你們知道嗎?”
“今夜帝都上空,有劍仙追索兇頑吶!我親眼看到了,那劍仙御劍,從高樓大廈之間飛躍…”
“那劍光…嘖嘖嘖…”
“我也看到了呢!”
“午夜時分,在外交部大樓那邊,有長虹貫日…”
聽著頻道內,同事們熱火朝天的討論。
司機師傅呵呵的笑了笑:“劍仙?”
“我可是見到了真神仙!神仙還給我的車,開光做法了!”
可惜,神仙不叫他外傳。
也就只能聽著這些同事們在頻道們吹水、吹牛。
直升機在十字坡的上空旋轉。
巨大的探照燈,打在廠房的廢墟之間。
張惠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到地面。
此時,整個十字坡內,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
更有著數百名黑衣衛的高手,混編在軍隊之中,隨時監控不測。
“碧落黃泉大陣怎么樣了?”一落地,張惠就問著來迎接的寧輕虹。
“張公…”寧輕虹答道:“一切都安好…”
“只是…”
“嗯?”張惠問道:“怎么了?”
寧輕虹答道:“那位公子臨走前,將一位英靈,拔擢為了‘城隍’…”
“盧先生要是醒來…可如何是好?”
張惠皺起眉頭:“城隍?”
“靈公子將一位英靈拔擢為城隍?”
“這是封神之權啊!”
封神,乃是天地之大權。
靈氣復蘇以來,聯邦帝國一直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和探索。
可惜,一直沒有摸到門檻。
只是在誤打誤撞間,培養出了護法神關圣帝君而已。
關圣帝君是孤例,有著太多不可復制的地方。
如今,那位將一位英靈拔擢為城隍?
城隍雖小,但也是神啊。
而造神,是靈氣復蘇以來,聯邦帝國和黑衣衛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只有造出新神,才能埋葬舊神!
那些嗜血的、瘋狂的,將俗世一切視為豬狗一樣的舊神,就應該被埋葬!
聯邦帝國,永不為奴!
張惠于是問道:“那位英靈呢?”
“閣下,請跟我來…”寧輕虹道。
便帶著張惠,來到了這廢墟之間,一處被無數幽冥靈氣環繞并隱匿的陰宅之前。
這陰宅不似電影、電視里的仿古屋舍。
反是帶著現代的氣息。
它有著十多層的結構,外墻看著和帝都的市政大樓外墻差不多,都是玻璃制品。
只是,這種玻璃,看著像鋁箔。
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張惠看著這棟隱匿在廢墟之間,為幽冥氣息所包裹的大樓,也是有些發愣。
“怎么回事?”他問著。
傳說中的陰宅,怎么變成了大廈了?
在大廈前,他還看到了幾個穿著軍服,看上去有著實體的士兵在站崗。
士兵們手里還拿著步槍。
張惠走過去,士兵們紛紛敬禮。
標準的聯邦帝國軍禮!
“歡迎將軍!”他們齊聲喊著。
一個穿著少校制服的男子,則從那陰宅大廈中走出來,對張惠道:“張公,我們市長在等您…”
“市長?”張惠不太明白。
“古代的城隍,相當于一地陰司縣令或者郡守…”
“也就是現在的市長、高官嘛…”
“帝都雖然是特別市,但也是市…所以,小莊就相當于被任命市長了嘛…”
“還能這樣?”張惠目瞪口呆。
對方呵呵笑著:“自然可以這樣!”
“陰司,也要與時俱進的嘛!”
“特別是,如今府君還未歸來!”
“但,祂若歸來,也不會再是過去的泰山府君,或者土伯了…”
“就像祂從土伯變成泰山府君一般…”
“都是要跟著人們的認知和世界的變化來改變!”
張惠聽著,瞬間抓住了關鍵:“王前輩,您的意思是…”
這少校,便是黑衣衛的一位少校。
不過是一百多年前的少校。
他當年,跟隨著當時的都督,來到這里,平息十字坡的變亂。
在危機中,他與一百多名同袍,手拉手著沉入那幽冥核心。
用自己的犧牲,爭取到了逆轉的機會!
死后,他的魂魄在極為微小的概率下,沒有自然消散,而是凝實為鬼魂,依舊保有著生前的記憶。
所以,他也成為了十字坡的鬼衛。
百年來,一直率領著當年死去的英靈們,守衛和保護著此地。
張惠和他經常見面。
畢竟,他是領宮內大臣,負責帝都安全。
自然,兩人早已經成為了朋友。
王少校輕輕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子,那原本只是魂體上覆蓋著的由陰氣構筑的軍服,現在栩栩如生,宛如真的一般。
他笑著解釋:“就是將軍所想的那般…”
“小莊在被那位受命為城隍后,她就明悟了許多東西…”
“以其權柄,調動幽冥力量,在這現世與冥土的縫隙中,建造了這個臨時辦公大樓,作為收容、控制和審理帝都境內死者魂魄之地…”
“也就是俗稱的城隍廟!”
“古之城隍廟,現在自然可以是帝都陰司的市長!”
張惠聽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著。
但他還是不懂,便問道:“那位是怎么將…嗯…小莊任命為城隍的?”
“具體的,我也不太懂…當時,我被厭勝學派的碧落黃泉大陣所束縛…”
“對了!”王少校忽然道:“將軍,有個事情,希望你知道…”
“黑衣衛中有內鬼!”
“他在黑衣衛提供給我們的香火中下了一種奇毒,這奇毒導致我們沒有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碧落黃泉的異動!”
他們這些英靈,是死于那冥土之中的。
神魂早已經和這片土地捆綁在一起,彼此難分。
尤其是那位先生。
在某種意義上,他就是十字坡,也是碧落黃泉大陣。
任何針對此地的圖謀和術法,都不可能逃脫他們的控制。
正是因此,這么多年來,他們才能牢牢掌握此地,并將此地,建設成了聯邦帝國關押和處決那些惡鬼的牢獄。
同時也成為了收容那些因為種種意外,變成鬼魂的人的地方。
但是…
即使是鬼,也需要補給。
香火、陽氣、陰氣…
這些是鬼物們賴以為生的資源。
除了陰氣外,其余兩者都仰仗著黑衣衛的補給。
而有人在這些補給上動了手腳。
導致今夜的十字坡中,所有的高位英靈,都被暗算,那位強大的先生更是迄今都沒有醒來。
張惠點點頭,他蔑笑一聲:“您放心,我們會將那個內鬼抓出來的!”
黑衣衛自古就不是鐵板一塊。
二五仔從來不少!
所以,黑衣衛從來都不會對這些叛徒手軟。
兩人說話間,就已經走入了這處陰宅大廈的內部。
一進門,濃濃陰氣,滾滾而來,哪怕是張惠也感覺到了徹骨的陰寒。
在走進這大門的剎那。
張惠看到了在這大廈內部,那和現世一般無二的大廳正中。
一條無形的觸手狀的東西,纏繞著一個哀嚎著痛苦著的魂體。
觸手頂部,像花蕾般張開。
一滴滴液體滴落下來。
那被纏繞的魂魄,不斷求饒:“給我一個痛快吧…啊…給我一個痛快吧!”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但那花蕾一樣的東西,就像機械一樣,只專注于折磨它。
而且,張惠注意到,那些滴落下來的液體,一滴是懲罰、折磨的痛苦之液。
而另一滴則是有著瞬間治愈魂體奇效的東西。
以至于,那哀嚎的靈魂,上一秒已是形體渙散,眼看著就要魂飛魄散,下一秒,瞬間凝實,接著再度慘嚎、求饒。
看著那哀嚎的魂體,張惠知道,那就是厭勝學派的總執事,綽號丁瞎子的丁建平!
此人,犯下了無數重罪!
包括但不限于反人類、種族滅絕與發動戰爭。
常年高居聯邦帝國紅色通緝令的前三名。
同時還是十余個外邦國家永久追索的目標!
“你也有今天!”張惠心中無比痛快。
便聽著旁邊的少校道:“此獠對那位出手了…然后,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據說他寄托的肉身和尸解后本體寄托的衣袍,都被那位砸碎!”
“最后,那位將他的魂魄抽出來,施加了這個刑罰…”
“看樣子,他將在此永久受刑…”
“永永遠遠的在哀嚎與痛苦中懺悔!”
張惠聽著,也有點背脊發涼。
但,只要想著此人乃是手上沾滿了無數無辜者和英雄鮮血的屠夫,他又無比快意。
只是…
“這樣的折磨…他會不會逐漸習慣?”張惠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會!”一個清冷的聲音,從上方出現。
穿著黑色陸軍軍服,肩膀上有著少尉軍銜的女軍官,從天花板上落下來。
“府君施展的刑罰…”
“怎么可能會留下這樣的漏洞?”
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不斷哀嚎的丁瞎子。
“將軍閣下…據我所知,府君召喚的這個刑罰者,乃是精于刑獄的老手!”
“您看…祂滴落的液體,每一滴都會進行微調…”
“確保,這罪人每次所遭受的折磨,都會與上一次的不同!”
“保證它永遠永遠,處于極致的痛苦之中!”
“直至,它的靈魂本源和意識,被痛苦和折磨全部消磨!”
“考慮到,這位處刑者,還在同時治療它…”
“我估計,沒個一萬年,這刑罰不會停止!”
“它將在一萬年的折磨后,消磨干凈!”
張惠聽著,只覺毛骨悚然。
傳說中的神話,在心頭浮現。
秦陸神話中說,罪人的靈魂,會在地獄中被烈焰灼燒。
佛家也講了,地獄的種種刑罰。
什么拔舌地獄…
但,都不如眼前的刑罰。
因為,這是沒有盡頭和喘息的刑罰。
罪人將在永恒的痛苦和折磨中,走向最終的毀滅。
“府君?”張惠似乎抓到了關鍵:“那位就是泰山府君嗎?”
“不!”女軍官轉過身來,幽冷的臉上,淡淡的幽冥青光縈繞著。
“泰山府君是祂!”
“但祂不是泰山府君!”
“怎么說?”張惠正色的問道。
“泰山府君…也就是今夜出現,授我城隍之權的存在…只是祂影子中寄居的一個存在…”
“所以…我說,泰山府君是祂…但祂不是泰山府君!”
“因為泰山府君,或許只是祂身體上寄居的一條寄生蟲…依托著祂而、抵御或者說借用著祂的偉力,來抗拒最終隕落,并覓得生機的一條寄生蟲!”
女軍官拿起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這是我被授予城隍之權后,從這權柄中窺見的一點信息…”
張惠聽著,低下頭去。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窺見了祂的位格。
但現在才知,其實自己窺見的只是冰山一角,就像盲人摸象。
面前的女軍官,卻是轉過身去,道:“將軍,請隨我來吧…”
“先生醒了,請您過去…”
“先生醒了?”張惠立刻跟上去。
先生,名曰盧泰。
黑衣衛第三任都督。
也是唯一一位戰死的都督!
他戰死于此,肢體破碎,靈魂碎裂。
但又陰差陽錯,與整片冥土融合在一起,成為了類似地縛靈一樣的存在。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依然還是黑衣衛的領導者!
百年來,他一直默默守護著這片土地。
也一直在向后輩,提供著經驗。
絕大多數黑衣衛的將軍,都得到過他的幫助。
所以,百年來,一代代黑衣衛的將軍,都尊稱他為先生。
先生!
老師的意思。
傳道受業解惑的老師!
也是指引前路,破除心障的引路人。
張惠就曾受過先生大恩!
在他心中,先生亦父亦友,素來無比崇敬。
聞言,自是不敢怠慢,連忙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