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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伯夫人氣派和老妾逾越

  夸口說自己去過北方川王封地的秦老掌柜的,南興泰豐商會對他還是巨大的見識,他目不轉睛的和三娘子慢慢走遠,有時候能看到前面的周大貝等人,有時候尋找不見。

  李元寶和姚福星已經不吵,合伙的向王發財介紹。

  “你看這里好不好,聽一聽全是大生意,不聽也看得見生意大,八萬銀子你賺大發了。”

  “就是,八萬給你見這許多的商會,你想想舉辦這些商會給你看,八十萬也不能夠。”

  林鵬聽著這一對活寶胡說就要笑,和侯三嘀咕的周大貝來上一嗓子:“回去記得拉人啊,八萬我們送你一條好門路,這生意我說虧了不做了,李元寶,誰給你的膽子又拉人的。”

  林鵬后退兩步,他是商場老油條,不是商場老騙子,周大貝和侯三玩不到兩年學的挺像,他和侯三是親表兄弟也沒學會。

  他們接著嘀咕什么,林鵬也不想聽,土財主的官司已經分開,李元寶和姚福星吵最兇的時候,周大貝橫插一杠做中人,八萬進門錢是嗎?除去晉王府要送,承平伯府要送,余下的大家有份。

  姚福星有錢分,頓時換上笑臉,林鵬說著不要不要也收幾百,侯三也是幾百,周大貝以其伶俐的嘴皮子扣下來幾千,大貝爺要是錢不多出來,他也摻和進來吵,李元寶不是他的對手,乖乖支付,這會兒大家侍候王發財一個人,林鵬可有可無,也插不進去嘴。

  他一個人逛著,找找約好的商人們在哪里,就聽到背后有人一聲傳一聲:“讓道讓道,伯夫人到了。”

  林鵬往前就躥,見到那行人里的一個,看后背上衣著熟悉,管他是誰呢,上前拍一肩膀,低聲而有力,清晰而飛快的道:“讓道,伯夫人到商會來了。”

  手底下猛的一哆嗦,那個后背慢慢的往后倒去林鵬也嚇的一哆嗦,稍停反應過來這人暈倒,抱在懷里看他正臉兒時,雙目緊閉面白如紙。

  急急忙忙的喚人,周大貝卷著袖子過來,指甲掐上他的人中,一咬牙一攢勁兒,“哎喲,痛”,手底下人是醒了,嘴唇上面一道紫紅印子,像是嘴上生瘡。

  林鵬一面照舊讓大家避讓,一面埋怨周大貝:“人中是肉,又不是骨頭,你使大勁兒犯得著。”

  耳朵上來陣濕熱,是周大貝湊上來:“這是我那縣城的財主,跟我爹早年犯同一個病根兒,我爹心想自己土包子常被人笑,花錢到京城長見識,他老人家回來自然不說被騙了六萬進門錢,回家就到處吹噓,這個姓曾的財主心里羨慕啊,他和我爹再也沒法平等說話,他縣城的人又能怎樣呢,到省城一樣被嘲笑,他也花錢到京城長見識,剛巧遇到貴人經過靜街,曾老伯不服啊,憑什么大家都路上跑著,就我一個人要拽到角落里站著,他不知道別人跑著也是回避,向著拉他的公差就鬧,當街被打二十板子,關了半個月,也是他不好,說出自己帶著幾萬銀,全被訛走才放他,從那以后,他聽到貴人二字就怕,就要暈過去。”

  林鵬笑道:“那你們父子帶他們出來做什么,仔細病在外面,他家兒子女兒打上你門。”

  “誰曾說過帶他出來玩耍,是他聽到我爹進城又吹,南興好啊,伯府好啊,曾老伯求到我家門上,說既然貴人府第是親切的,他想來治舊病根兒,也許和和氣氣的逛個伯府,他從此就敢聽貴人的字樣。”

  兩個人說到這里,原本水泄不通的商會讓出一條道路,承平伯夫人出門就幾十個人的前鋒到達他們身邊。

  林忠和林誠為一左和一右,遇到有熟悉的人就樂呵呵的招呼,到這里抱拳自然道:“林老板,大貝爺,你們逛的好嗎?”

  “管家好,逛著呢。”林鵬和周大貝抱拳還禮。

  李元寶和姚福星往前亂蹦,一個手點自己額頭,一個手拍自己胸口:“管家老爹,還有我,我在這里。”

  “呵呵,元寶爺和福星爺也好。”林忠和林誠也問候過。

  又和周大珍見禮,侯三面前也道聲好,王發財不認得啊,見到他拱手也就拱拱手,管家們往前走去,十幾個護院緊跟著過去,再就走來一個深青色錦襖的老婦人,她花白頭發里簪著銀首飾,看著不明顯就像頭發自己挽起,孝期未出的緣故,手里拐杖僅是一根去掉樹皮的粗樹干,有個丫頭攙扶著,矜持而得體的向著兩邊示意。

  在伯府商會以前,無人知道老妾秦氏,在伯府商會以后,秦氏也儼然是王城里有名人物,有的羨慕她有個好主母,有人巴著她在伯夫人面前進言,硬起的腰桿有很多因素,地位的上升及受到肯定也在其中,秦氏此時行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也有不少,老妾派頭十足的回應,像宅門高第里的老封君。

  林鵬等人有的見過秦氏,有的是秦氏隔著屏風見到,秦氏都是認得的,見是自家商會上的大財主,停一停腳步點了點頭。

  林鵬等人不敢怠慢,深深的施禮。

  秦氏的側后方走著青色面紗、青色帶帽外衣直拖到地的伯夫人,別說臉兒,伯夫人戴的也是銀首飾都無人看得到。

  守孝三年有二十七個月的說法,南興民間規矩有守三十六個月的,也有剛死丈夫就嫁的,也有人終生守孝與歡笑絕緣。

  承平伯府決定守三十六個月,在家黑幔白簾從不削減,可是出入商會呢,最好不要掃主客的興致,黑衣宛若殺神降臨,雖然東家不敢挑眼,伯夫人也主動更換為藍色衣裳,穿上一段時間后,發覺深藍在燭光下也呈暗黑,淺藍又感覺飄逸,夏天在家倒還穿得,今年選定為深青色,老樹盤根的山石顏色,看著就穩重。

  商會上的人向林忠、林誠寒暄,向秦氏微笑,向伯夫人低下他們的面容,這是一種敬意。

  早在去年王城里婆媳爭吵、鄰里不和里,就出來這樣一種說法,“你怎么不看看伯夫人是怎么過的日子,人家年輕輕的不是守的挺好,”

  這是婆婆斥責再嫁的兒媳,這是鄰居鄙夷風流的單身。

  承平伯府的門戶除去晉王大婚那日,除去商會那日,再除去鳳毛麟角的來客人那日,大門和角門寂靜的緊閉,好事者到處都有,財富與美貌吸引妖魔鬼怪,借著商會那晚試圖潛入府中與伯夫人“偶遇”,再賣弄自己的風流之舌、瀟灑之姿的男子層出不窮,可他們最后發現只能在商會勾勒出的范圍打轉,否則伯府的護院就給個好看。

  兩年多過去,年青的未亡人除去令伯府不倒以外,連個正臉兒也不露,好事者往她的娘家磨盤街那里打探,得到的只有三個字“生得好”,往往令好事者抓耳撓腮越聽越難過。

  瓜子臉兒生得好,還是圓面龐兒生得好,又或者鵝蛋臉兒五官出眾?

  黛眉泛春山還是細柳彎彎,眼神漲秋水還是明珠也似,肌膚勝雪還是細膩如綢.這些都聽不到,誰多事誰自己猜。

  偏偏王城里又不敢胡說,承平伯為自己的小妻子盡心,未亡人難保無人談論,非議伯爵夫人卻是罪名。

  神秘籠罩之下的承平伯夫人,沒有懸念的贏得全王城的敬意,在這個夜晚又一回的表現在當街。

  她娉婷的遠去,身影沒離開的時候就卷裹入護院和丫頭中間,讓尾隨其后的奶娘唐氏震驚,讓二樓上端坐的奚王妃震驚。

  滿城贊揚里冉冉而來裊裊而去的,不應該是南興女主人晉王妃嗎?這這.滿大街都是謀逆,你們眼里還有王妃的存在?那無人靜街卻紛紛開道的行徑,無聲無息欣賞商會的奚端秀頓生失落。

  她下意識的望向陪嫁媽媽們,自從成親但有不悅都是她們勸解,關于眼前這件不能理喻之事還有見解嗎?

  管禮儀的周媽媽含笑進前:“承平伯府倘若知道王妃在此,那是定當要拜見的。”

  “我來了幾個月,為什么從沒有見到過她的拜貼?”

  “承平伯府守孝,明年才出孝期。”周媽媽的功課做得充足:“王妃大婚后她有禮物進獻,中秋也有。”

  奚端秀說不出來什么,淡淡的道:“這么說,我要后年才能見到她。”

  她這么說是明年的中秋也不打算見到承平伯夫人,因晉王出城過中秋,還沒有完全承擔王妃責任的奚端秀做不到獨自會命婦,命婦們拜見的準日子是元旦正歲。

  南興是奚端秀的新家,也是所有陪嫁人等的,兩年前的元旦那日發生什么,周媽媽也不清楚,承平伯夫人在那個新年戴孝、又帶著老妾朝賀,受到晉王殿下單獨賜宴的禮遇。

  這件事情在奚端秀面前就這樣過去,她雖然不快,因自己微服而來,也說不出什么,而在奶娘唐氏那里就難以過去,像塊大石頭般的堵著心口,唐氏氣的仰望那間客棧的二樓,她知道十五姑娘在這里,可是那四個陪嫁死人一樣,任憑承平伯夫人領受屬于今晚的第一敬意,再就揚長而去。

  難道她們沒有看到?

  難道她們敢在侍候十五姑娘的時候打盹了不成?

  如果周媽媽的話此時送到唐氏面前,唐氏只會怒罵出來,什么戴孝不能拜見,兩年前的過年,新年初一是最好的日子,不是戴著孝照樣拜見晉王。

  唐氏尾隨承平伯夫人而去,她覺得自己發現的狐貍尾巴越來越多,她一定要多掌握一些,十五姑娘在這南興再沒有別人依靠,只有她這個奶娘媽媽。

  常當的房間在泰豐商行后院的高處,萬攤燈火下街道若白天夜空似黑幕,高勁站在窗戶內往下默默,兩步外的常當則凝視他的眉頭眼神,忽然道:“承平伯夫人有她的氣節之處。”

  被猜中想法讓高勁的詫異閃電般放射而出,猶豫的吞吐呼之欲出,最后他緊閉嘴唇沒發一言,冰冷而僵硬的晃動下脖子,拿這個動作當點頭。

  看似他領悟常當話里承平伯夫人的品格,細微的神情瞞不住商場老狐貍常當,大掌柜這個位置察言觀色毫不為難,頭回見面常當就依靠閱歷發現高勁草包,電閃雷鳴咆哮心田時,伴隨著一個結論,這御史手里有伯府的證據,這些御史手里有伯府的證據。

  受到整個南興泰豐分行擁戴的常當尚不能保證辦事的面面俱到,未亡人想來更難,常當沒考慮伯夫人算恭敬他,又算有口碑的未亡人,魯王步步相逼引來御史,為自保的人考慮不到別人。

  手握更多御史所想,也就盡早把高勁攆走,常當不知道上一波以張匯青為首的御史是晉王出手攆走,他只知道自己容忍不下這回,進前一步咄咄逼人:“大人要我當差,凡事不能隱瞞。”

  高勁一愣神間,唇齒間來回徘徊的話脫韁而出:“承平伯府的珠寶商會我要一張請帖。”

  “好。”

  珠寶商會的日子定下來,請帖就發放到各人案頭,常當三步并作兩步,飛快抽出案幾上大堆賬本里一張喜紅色,塞進高勁手里,他炯炯未變的神情像在袒露真心。

  高勁感覺到指尖一點暖自請帖里來,巡查御史不怕苦寒不怕危險卻常在苦寒常在危險,知音人真誠人忠厚人可遇而不可求,年青的御史淚水微盈,肺腑里重新攪動初捧書本時的壯志,及初入官場的抱負。

  在這樣的心情之下,高御史第二句不加思索的話再次而出:“常掌柜,若我沒出現在伯府這商會上,”他手指用力捏緊剛得的請帖,鄭重的叮囑:“你要切記那晚交易的珠寶名稱,包括零散珠寶和拆卸的珠寶。”

  高勁離開以后,接下來直到天明的鐘點,常當陷在“珠寶”字樣里沉思,毫無疑問伯府的珠寶被御史盯上,承平伯府得到晉王殿下賞識后發家之快常當也曾猜測,與他無關隨后拋開,現在看來魯王要在珠寶上做文章,常當雖不嗜好珠寶,大掌柜這職令他有所見聞。

  一塊可以媲美和氏壁的陽山美玉可以分為五、七塊時,其中三塊落到一個玉工手中,因玉質相同而出來的首飾極有可能相同,匠人對同材質美玉的靈感也許就這一個,全打成簪子或磨成玉鐲。

  打個比方說三塊美玉三個玉簪,來源相同匠人相同流傳的故事也相同。

  張家收藏一個。

  李家佩戴一個。

  一個在珠寶商鋪出售,由東家到西家,再轉到南家、北家鋪面走幾趟,易手者不知幾人。

  張家犯事拿玉簪出售,官差說這簪子是犯官之物理當充公,經手的、出售的都算銷贓,珠寶商鋪出來一個懂行的,頭頭是道的說段故事,這玉有五、七塊呢,這簪子至少三、五個呢,珠寶商鋪的后臺足夠硬,官差另行尋找犯官之物,珠寶商鋪沒有后臺,只能被一根玉簪株連。

  常當想到這里覺得自己懂了,魯王的意思借珠寶扳倒承平伯府,為什么是珠寶呢,老狐貍心里都是多的,常當再想了想,晉王妃今年入王府,女眷幾時離得開過珠寶和首飾,他拍拍額頭大徹大悟,魯王梁廓弄計從不一石二鳥,他一般一石五鳥、十幾個鳥,一環扣著一環,中間哪一環失敗都不妨礙下面一環的進行。

  不管承平伯府收藏的珠寶來路多正,魯王府想弄手腳,接下來將會出現歷年犯官的贓物里有同樣的一件,如果這一計不成,珠寶是離間女眷最厲的殺著。

  腦袋發熱的常當走到高勁剛才的站位上吹北風,盤算著怎么知會伯夫人一聲才好,魯王歷年在南興順風順水的得意,他算計起人來沒完了,全然不考慮自己需要脫身。

  誰會拿算計當一輩子的正事情,除非魯王殿下這種野心的人。

  一刻鐘過去,半個時辰過去,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夜入凌晨愈發漆黑,再就即將發白,樓下走過的人一撥一撥,屠巨山晃動鐵球大笑而過,董跳墻嬉皮跳脫哈哈而行,常當是最后一個穿行街道的大掌柜,巡視這一晚的收尾生意。

  以他的年紀熬不得夜,以他的身份一般睡兩個時辰早起無人過問,這一夜是個例外,常當向魯王的怨恨多加幾分,好在他想出對策足以緩解身體的疲勞,精神頭不錯的和最后的主顧談笑風生。

  伙計們打著哈欠收拾攤位,準備把白天還給原本的菜販和起早的行人,奚端秀被簇擁著離開客棧,四位陪嫁媽媽不懂十五姑娘心情,夸她這一夜了解南興民生可謂辛苦,奚端秀還在比較伯夫人出行、屠巨山出行、泰豐大掌柜常當出行。

  向伯夫人而發的敬意,屠巨山沒有,常當也不會有,商行里沒有一定地位見不到常當,屠巨山倒是喜歡街頭擺段龍門陣,問題是他是個豪杰,商人們出錢保鏢,做買賣時沒空理會。

  新婚的奚端秀疑心起來,又下去,按下又起來,終于她看了個今晚的全套,相比較之下年青的未亡人地位不遜于她。

  她任性的一夜不歸,以為晉王殿下會有所催促,長安在王府門外迎接,笑回道:“殿下在書房一夜會議,本要告訴王妃去,不想王妃玩的好,殿下說不打擾倒是正經。”

  梁仁聽說奚端秀留戀商會不肯回來,自然以為她被衣料迷眼,又年青貪玩徹夜不歸,打發任何一個人帶著三十寸舌燦蓮花都像阻止游玩,也就沒有去人,夜宵周到也就是了。

  陪嫁媽媽們是夫妻中的過來人,都能明白,笑向長安欠身,媽媽們雖年長卻是初到生地,從不小瞧長安這王府正主的心腹人,奚端秀瞄瞄媽媽們神色,知趣藏起自己的小心眼子,問聲早飯給殿下吃什么,一夜不眠幾時補眠。

  翹首書房有意前往探望,長安笑回會議還未結束,殿下抽不出空補眠等等,沒等奚端秀擺臉色出來,周媽媽又上前來:“雖是掛念,倒不好打擾,殿下特意關懷,何不先回房補眠換衣,上午醒來還要理家事,下午從容地再去倒是合適。”

  奚端秀默然不語,陪嫁是她的屏障,她們盡力盡力護的不是自身體面,而是王妃的尊嚴,她不再說什么,帶著這大隊的人走向二門。

  梁仁得到長安回話,繼續安心。

  承平伯府的香堂幾經翻修,變成現在的高大寬闊,正堂的兩側加蓋房間,預備著接待客人,遠親們不再走動,還有結交伯爵的客人,林忠最后一個進來,見到讓出居中位置,側坐主位的秦氏,兩邊讓出他的一個首位,以下林誠、林義和林誠。

  冬巧送上茶水,就坐到門外長廊欄桿上眺望,像是把風又像看北風卷云。

  秦氏笑笑:“別互相看了,夫人在忙晚上的商會,咱們也應當忙,可我有件事情非說不可,四位管家幫我拿個主意。”

  兩年多的守孝下來,姨娘這樣的身份和管家這樣的位置比以前親近,都是伯夫人得力的人手,每每遇到事情時心思一眼見底,要使壞的也呆到這時。

  “姨娘請說。”管家們道。

  秦氏掃過林忠林誠的花白頭發,像是比以前多些,夫人愈加干練,管家們就只能老了,歲月這件事情,它幾時饒過這天地間的所有人。

  “我也老了,過完這個年,明年還不知道在哪里,有些話啊我得倒一倒,否則死也不閉眼。”

  秦氏撫一把耳后發絲,頭油照常滑膩但比去年更少,只有主人自己心知。

  “幸賴有夫人吶,家還是個家,伯府還是個伯府,我是不愁無人侍候病床,管家們也不愁做不動還有靠山,這都是夫人年青帶來的,可我閑時想著她老了靠誰?”

  林忠、林誠、林義和林誠恍然大悟,原來是為說這樣的話占用忙碌的鐘點,伯夫人想有個孩子不是秘密,四個管家還和以前那樣的回答:“應該有個孩子。”

  “可去哪里尋呢?”秦氏不容他們就此長篇的發揮,截斷那準備醞釀忠誠的尾音反問:“伯爺不與遠親走動,夫人也看了再看,湯氏那個不好的差點敗壞伯府名聲,四位,這大忙的日子我請你們商議,背主而談為的是盡興,請拿個好主意出來。”

  林忠林誠道:“何必遠親的孩子,有好的,人牙子買賣的也使得,只是有一點,咱們家維持名聲到今天不可忽略,這風聲不能放出去,牙婆里沒有好人,你說要個孩子,她就敢偷敢搶。”

  林義林誠搖頭:“既然這樣說,人牙子買賣的不能要,人牙子買賣的接進府里,為他尋找父母才是道理,要我們說還是多派人手尋訪,有哪里養不起孩子的,父母正派家世清白,衙門里寫手續正經的抱回家里,這種后續沒麻煩。”

  秦氏微笑:“有父母就是個麻煩,尤家舅老爺一種地莊稼人,也有根燒火棍成精纏上他,為的是什么?伯府的聲望和家業也是一個麻煩,他年尋來了,孩子還給他,白給人家養一場,自己倒要重新尋,不還給他,天天在家里生氣也沒意思。”

  林忠林誠林義林德明白過來:“姨娘你有主意,你說出來,我們.”

  到底是管家,話到這里停下來,林忠笑道:“要是姨娘的主意高,夫人那里也就同意,不同再和我們說,我就不說一定贊同這話,姨娘你說出來我聽聽,要是好,我聽你的。”

  秦氏不由得撇嘴:“你們要是不同意我的,怎么討孩子這主意你們拿。”

  她沉下面容侃侃而談:“遠親的孩子不中用,自然是別尋他家,可要說尋覓四方這話,咱們殿下還走不動四方,西咸離此千里出去,還和魯王打不完的官司,這件行不通。”

  “再說抱孩子這話,家里上上下下近百人,有孩子的倒有幾十家,兩年多里見人心,我敢打保票全是好孩子,可是話又說回來,由仆到主抬舉一下并不難,得有那個福分那個命,為什么我這樣說,你們四位哪個家里沒有孩子,夫人還年青,又只要幼兒,縱然現在你們家的孩子不合適,隔年也就生一個出來,只是抱你忠管家的合適,還是抱義管家的合適?要不把你們四家全收,難免離心離德,難道咱們辛苦一場各為名聲,只為等夫人百年后把伯府分了不成。”

  管家們吃驚的聽著,眼神晃動幾下恢復沉寂。

  “所以我想了一個好法子,要是還有人不答應,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你給我出個萬全的好主意。”

  管家們聚精會神看她。

  “東家的孩子不合適,西家的也不妥當,要是夫人自己生一個,哪里還會有糾紛呢。”秦氏笑瞇瞇的眼神在管家面上打量來打量去。

  這件由平嬸引出并在妻妾之間談論已久的半笑話,管家們頭回聽說,四個人明顯的又是一驚,隨后各自陷入深思,看他們的眉頭緊鎖或皺,嘴唇緊緊抿住,可想而知拿出認真。

  秦氏好整以暇的等著,呷著茶打發時間,她舒展的面容沒有改變,像是毫不擔心管家們的回答。

  冬巧是姨娘的心腹人,背對房間的她不安出來,她期盼著管家們答應,小毛頭入府的時候,僅是湯氏眼里沒有姨娘,林童入府和秦氏天生對頭。

  這樣的小爺養大也不會善待姨娘。

  姨娘總說她熬過一冬就是多活一年,不知哪年就離世,冬巧的親事已安排,最好的前程就是伯府的家人,按姨娘這樣的話,她等不到小爺對她不好的那天,冬巧卻不一樣,她要在伯府度日,她可不要抱個養不熟的小爺。

  姨娘最早露出風聲,說夫人自己生一個可好,冬巧雞啄米般的點頭,夫人自己生的,自然把伯府的家人看成自己人,外來的小爺表面上再好,說不準哪天就有外心。

  就像姨娘剛才說的,“有父母就是一個麻煩”,不需要再看這孩子性情好不好、聽不聽管教。

  這是忙碌的時刻,四個管家一起坐在這里不可能長久,讓秦氏等的鐘點也不長,可是冬巧急不可耐,要不是牢記她是個望風的,早就頻頻回身看管家們面容,再用自己面容發出焦急的心聲。

  你們為什么不答應呢?

  要是有二心的早就離開,要是有私心的居然還能藏著,是時候暴露出來,然后一拍兩散,姨娘會說借這些話探人心,這是秦氏事先想好。

  不一心的人離開后,還是秦氏姨娘這主意當家,在今年的難民里為伯夫人挑一個,兩下里一杯合歡酒,神鬼不知的懷上孩子,三月懷胎前安養不動,肚腹不隆也無人看出,三個月后坐上馬車說聲別處看生意去,無人認得的地方養胎產子,抱著回伯府就說可巧兒半路上遇到個養不起孩子的,上了戶籍關門撫養,誰又能知道內幕,誰又敢說個是非。

  秦氏一心一意要幫主母要個孩子,她想的周到之極,合歡酒后對方不可能沒知覺,老妾打算把自己豁出去,就說對方酒后上了她的床,貼身丫頭冬巧被對方打暈是個證人。

  對方要是鬧,秦氏就拉上他一同去死。

  按理來說有銀子收不會尋死去。

  只是伯夫人忽然有孩子瞞不過管家,所以才和管家挑明,否則的話秦氏這上了年紀的人,她誰也不想告訴。

  “好吧。”

  四個管家不約而同的同時點頭,當初他們沒有離開,除去再尋主顧不容易以外,伯夫人年青管家地位不減只會增加,這是其中的一點。

  夫人不生孩子,百年后這筆家產沒有主人是充公處置,夫人有孩子,管家們的孩子繼續有個前程。

  秦氏的話挑得不能再明,抱你們的孩子不可能,你們四個先就要打起來,不如夫人自己生一個吧,這倒是正根正源的小主人,雖然不是伯爺的骨血。

  秦氏笑的滿面繁花綻放,從容的說結束語:“夫人還不知道這事,不是我越過她,尤家舅老爺那德性指望不上,也就咱們是夫人的親人,親人們先說一聲好,夫人那里我再去說。”

  說完,她起身道謝,扶著冬巧得意而去。

  承平伯夫人確實不知道后宅里有這場會議,一個成功的主人總是有無數的忠仆才行,也即是如果大家要害她,縱然逃不過晉王的律法,伯夫人也早就沒命。

  幸好這個世道以好人居多,律法也只保護好人。

  深思熟慮的老妾在這個時間段提出,與她去年沒想周到沒有關連,伯二門以外大門以里忙碌的商會雇用短工里,她已經挑好人選,所以緊鑼密鼓的私會管家,把這事情趕緊的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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