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
打電話也不方便。
別說手機了,連個bp機都沒有。
金鳳香擔心兒子,也沒地方證實去,只能披星戴月的趕到了縣醫院,到了102病房一看…里面壓根就沒有叫洪雷的病人,而是住著一個滿臉裹著紗布的賈胡生。
金鳳香有點發懵,扎著兩只手,“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賈胡生當然認識她了。
一個村里住了幾十年的,能不認識嗎?
可他故意裝作初次見面,吭吭唧唧的在床上坐起了身…一瞄金鳳香后面像兩個鐵塔似的兒子,猶豫了一下,也怕人家一言不合,對方出他。
賈胡生輕咳了一聲,“你是洪雷的媽吧?”
“對啊!”金鳳香細細的打量著他,“你是誰?”
“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關系到你大兒子的終身幸福!”賈胡生,哦,不,孫延平用下巴點了點洪風和洪雨,又再度強調了一遍,“單獨說!”
金鳳香略皺了皺眉頭,“你干嘛這么神神叨叨的?”
可想了想,既然關系到大兒子的幸福嗎?那還是聽一聽為好,反正兩個兒子就站在病房外,也不會出什么事。
金鳳香向著兩個兒子揮了揮手,“你們出去等我!”
洪風,洪雨還有點不愿意走。
金鳳香索性上去推他們,“快點吧,別磨嘰了!”
兩個大老爺們被母親推出了病房,砰的一聲,關了門。
金鳳香這才轉回身,“我聽護士說你姓賈?”
“對!”孫延平雖然覺得金鳳香遠比洪果兒和顧憶海好對付,可他根深蒂固的以為金鳳香身上也有大仙,自然而然的也回避著她的眼神,說話的底氣不是很足,“我姓賈!總之,是我給你打電話來的,你兒子現在不在醫院,他在公安局!”
“什么?”金鳳香心里忽悠了一下,也就沒有心思細細琢磨孫延平的談吐和長相了,“到底咋回事?我老大在公安局,為啥呀?你為啥給我打電話?把我騙到醫院來!”
“你聽我慢慢說!”孫延平做了個平靜的手勢,這才繼續往下講,“我和顧憶梅有些恩怨,她就挑唆你兒子動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呀,好幾十個人作證啊!你看著我這傷沒?就是他打的!就憑我這造型,判洪雷幾年大牢…不多吧?”
顧憶梅挑唆的?
金鳳香咬著牙…幾乎立刻就相信了孫延平的話。
她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樣…手狠,脾氣暴,如果再加上顧憶梅蓄意挑撥,那真就說不出干出啥事了。
孫延平淡淡一笑,“我已經決定對你兒子提出起訴了!你如果不相信呢,現在就可以去公安局看,他現在還在公安局的看守所里呢,只要我不撤訴,他唯一的出路就是直接進大牢!”
故意沉重的嘆了口氣,“你說說,你兒子傻不傻,替女人出頭,撈到啥結果了?顧憶梅倒好,現在正自己瀟瀟遙遙的在家睡覺呢。”
金鳳香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定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那…你找我來肯定是有啥想法吧?想讓我家賠錢?賠多少?你說個數,只要你不把我老大送進監獄,咱們什么都好談!”
“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明白人說話,不累,用不著拐彎抹角的!”孫彥平無賴的聳了聳肩,“我不差你家那幾個破錢!我有別的條件。”
別的條件?
“啥?”金鳳香也沒遲疑,堅定的吐出幾個字,“只要你說得出,我就照辦!”
肝腦涂地的辦!
為了孩子能免除牢獄之災,一輩子過的幸福…
她這個當媽的。
是豁得出去自己的。
“痛快!”孫延平干脆一拍床,“那我就直說了!我跟老顧家有仇,我見不得他們家任何人過得好!對顧憶梅這樣,對顧憶海也是!顧憶梅倒也罷了!我自己就能收拾她!顧憶海不是你姑爺嗎?你讓你女兒和他離婚,把他狠狠的踹了!我看到他們兄妹倆都過不好,我心里才能痛快些。”
金鳳香愣了。
“你這是啥條件啊?你和顧家有啥仇?”
“這你就別管了!”孫延平冷著臉,“這條件沒得商量!你不答應也行!那就等著你兒子坐牢吧,現在正嚴打呢!我就告他因為顧憶梅爭風吃醋,先動手把我打成重傷,我強烈要求公安局,給他掛大牌子游街,判刑到大西北!”
他又冷冷的補了一句,“我給你三天時間啊,你趕快決定吧!你也知道,現在公安的辦案原則是從快從重,如果拖的時間長了,就算是我不告你兒子了,恐怕也保不了他了!”
他這是怕夜長夢多。
金鳳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當然據理力爭,“你鬧呢吧?三天就辦離婚?那能辦下來嗎?”
“這我管不著!”孫延平干脆往床上一躺,那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馬上要結束談話了,“他們不離?我就不撤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想保兒子?還是想保女兒?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要不然,讓你外面的兩個兒子進來,再打我一頓也行,我順便把他們也送進公安局?”
拉倒吧!
一個兒子就夠嗆了,三個兒子一起惹禍?
金鳳香想想都頭疼。
出了病房。
壓根也沒敢跟兩個兒子提這些事,見他們快步上來問,金鳳香只囫圇的擺了擺手,“沒啥事,現在我也沒有時間細說,你大哥好像給人家打了,被關在公安局了,咱們立刻去看看!”
怕兩個兒子再多問,拉著他們的手,當先就出了醫院。
到公安局一打聽。
值班室的人回話了,“確實有一個叫洪雷的,因為打架斗毆被關在這了,可現在時間太晚了,不允許探視,明天早上再說吧!”
金鳳香求了幾句,“警察同志,我請你們理解一下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我大老遠從農村上來的,大半夜的…就這么回去,我不放心了!你就讓我看我兒子一眼,遠遠的看,不說話,這樣總行吧?”
說句不好聽的話,當媽的不容易啊,為了看兒子一眼,差點兒都要跪下了。
警察也挺有同情心,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就看看吧!”
看了一眼高大的洪風和洪雨,“不過,他們倆得留在這兒!”
“行!行!”金鳳香連聲的答應,目不斜視的跟著警察上了二樓,到了走廊的盡頭,抬眼一瞧…一處大門上著重鎖,大門上有一個探視窗。
警察向著窗口一比,聲音壓得極低,“你就這么看吧!不過,不能交談。”
金鳳香感激的連說“謝謝”。
屈步上前。
順著探視窗往里一看…里面點子昏暗的小燈,好像也沒有床鋪,隱隱約約的只見洪雷窩坐在墻角,腦袋扎在兩條腿里,也看不著臉,身邊還委著幾個囚禁犯。
金鳳香剛要開口叫“兒子”。
警察拉住了她的胳膊,搖了搖頭。
金鳳香眼望著洪雷卻不能說話,心里那個酸楚勁兒,就別提了…
出了公安局的大門,她的眼里都是淚花,為了怕另外兩個兒子看了擔心,金鳳香也沒跟他們說話,快步的走在前面,眼睛望著漆黑的天空,硬是把淚水吞進去了。
洪風忍不住了,在后面喊了一聲,“媽,大哥的情況怎么樣了?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去哪兒?
金鳳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先去萬玉巷!”
“要找我妹商量嗎?可她沒在家吧?她前兩天不是來電話說了嗎?她在市里弄蛋糕店呢!妹夫好像也在工地上!媽,要不,我現在就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回來?”
“不用!”金鳳香還挺有沉穩勁兒,“大晚上的,上哪打電話找他們?”
不再多說了。
到了萬玉巷。
抬手“蓬蓬”的敲大門。
顧憶梅雖然沒有心思睡覺,可已經也脫了衣服躺下了,聽到動靜,趕忙披著外衣,急著忙慌的來開門。
大門一開。
顧憶梅還沒來得及抬眼睛看人呢…
“啪”的一聲。
金鳳香一個大嘴巴子就輪上來了。
只把顧憶梅打得一趔趄。
顧憶梅捂著臉,扭回頭看,“你…”
洪雨和洪風也嚇了一跳,沒料到母親出手這么火爆…趕忙上前了兩步,一人推開了顧憶梅,一人推開了金鳳香,“干什么呢?媽,有話好好說唄,怎么動手呢?二梅是妹的小姑子!大家都是實在親戚,你打她干嘛呀!”
實在親戚?
金鳳香咬著牙,嗷著一聲,又要往上竄,抬頭就要抓顧憶梅的頭發…洪老二硬硬給攔開了,推著顧憶梅進屋,“我媽這也不知道發什么瘋,你快躲一躲!”
顧憶梅半推半就的進了屋。
金鳳香使勁在三兒子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給我躲開,你別攔著我!”
追著顧憶梅也進了客廳。
借著燈光再一看…顧憶梅還穿著睡褲呢。
金鳳香實在忍不住了,不罵她,心里這口氣出不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我早就說過讓我家老大離你遠點,離你遠點,他偏不聽!鬼迷心竅的在你身邊亂轉悠,結果怎么樣了?你把他害了!害他坐了大牢,大半夜的,孤零零一個人在看守所里,連個被褥都沒有,你倒好,在這睡上了。”
顧憶梅沒說話。
沒法為自己爭辯。
金鳳香接著罵,“我早就看你是個方人精!口舌不饒人,就知道占便宜,一雙桃花眼整天翻來翻去的,不知道在外面又欠了什么風流債,自己解決不了了,讓我家老大為你打架出頭!呸!你個害人精!我家老大清清白白的,一輩子連公安局的大門沖哪兒開都不知道,現在為了你要在里面待上半輩子!”
洪風和洪雨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情況,可從母親這幾句話里,大概也聽出了端倪,兩個人互相瞧著,又把視線定格在了顧憶梅的臉上…雖然礙于親戚的面子上沒說話,可心里多少也有些憤憤不平。
顧憶梅清晰了一口氣,甩了甩凌亂的長發,大步進了房間,一眨眼的功夫又出來了,手里拿個存折,直接伸進了金鳳香的懷里,“金姨,這次的事情都怪我!雖然我沒讓洪大哥動人,可他確實是為了我出頭,才會惹上今天的禍!我這里有8000塊錢,只要能把洪大哥撈出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全花了,我也不心疼。”
“還有,我勸你消消氣吧!”她也是一個口舌不饒人的主兒,“你現在就是把我罵死,把我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你們最好消消停停的歇一晚吧,明天天亮了,咱們在想辦法把洪大哥救出來!”
話一說完。
轉身就回了屋。
“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把洪家娘三個人撂在客廳里了。
金鳳香氣的手直抖,存折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洪老三彎腰把存折撿起來了,打開一看,里面用鋼筆寫著工工整整的余額:8000塊。
洪雨吐了吐舌頭…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過了好半天,才安慰的把母親按坐在椅子里,“媽,我看這事兒,還得叫果兒和大海叫回來,咱們一家人商量一下吧…”
“不叫也得叫!”
該來的總該來,怎么樣也躲不過去。
金鳳香用手支著額頭,深深的嘆了口氣…真是應了孫延平的那句話:手心手背都是肉,兒子和女兒的幸福都擺在了天平上,到底該怎么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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