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的燈光將室內照得白晃晃的,然而室內滿地的鮮血卻成了慘烈的對比。
藍淘淘趴在大門后,從門縫里往外看去,室外依然是漆黑一片,但她總覺得在黑暗中藏著數不清的妖魔鬼怪,只要一想到他們這一晚上的所見和經歷,她就立刻打了一個哆嗦,然后強行命令自己趕緊住腦。
可腦洞這種東西,你越是想要停止,就越是停不住。
藍淘淘可不想因為自己的腦洞又讓外面多出一些鬼東西來,為了不讓自己再聯想下去,她連忙給自己轉移注意力,看向了屋內的臧六。
“臧六,我們就一直這么躲著嗎?”藍淘淘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啊,我怕咱們再躲一會兒,那些被關進這個空間里的人都死光了,就沒有別的什么辦法了嗎?”
臧六站在一片血泊中斂眉不語,他盯著腳下刺目的鮮血,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藍淘淘雙眼一亮。
然而臧六卻抬頭看來,朝她無聲的噓了一下。
藍淘淘眨眼,什么意思?
臧六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天花板,藍淘淘順著他的動作抬頭往上看去,盯著天花板先是一愣,但隨即她便明白了臧六的意思。
造出這個噩夢空間的神經病或許就在某個地方躲著,并在悄悄地窺視著他們,所以即便臧六想到了什么辦法,也不會說出來,他是在提醒她,隔墻有耳呢。
藍淘淘雖然性子跳脫,偶爾還有些傻乎乎,可到底不是真的蠢,能成為六個隊長之一,也不可能會是個傻子。
她抿緊了唇,住了嘴,可看著臧六的目光卻分外火熱。
臧六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淺笑,很快又消失在了清凌凌的瞳色中。
下一刻,臧六突然彎腰,就這么用著自己的手,沾著滿地的鮮血,開始在地上不斷地畫著什么。
見他畫得認真又迅速,藍淘淘看得目不轉睛,那滿地的鮮血在片刻后就被臧六給完全暈開,而后出現了一個血陣。
用鮮血畫出來的真.血陣!
藍淘淘漸漸瞪大了眼睛,奈何她鮫人一族沒有陣法的傳承,即便她看得目不轉睛,也依然認不出臧六究竟畫的是什么陣,只能在心里好奇得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抓心撓肺。
直到血陣的最后一筆收尾后,臧六一腳踏入了陣心,藍淘淘這才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畫的是什么?這個空間不是限制了你的法術嗎?就算你畫出了陣來,可你拿什么啟動啊?”
臧六將沾滿鮮血的手在雪白的僧袍上擦了擦,然后一撩衣擺就這么直接坐在了陣中,如冰雪堆砌的俊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他看著好奇的藍淘淘,語氣微妙地道:“一個不入流的小陣法,雖然這里限制了我的法術,但想要啟動它也不是不行,只要我拿自己來啟動就行了。”
藍淘淘:“!!!!”
拿自己來啟動陣法???這特么是什么意思?
還有!
你笑得這么古怪做什么?
不等藍淘淘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她就聽臧六繼續道:“藍五,咱們來豪賭一把。”
“豪賭?”藍淘淘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緊張地問道:“賭什么?”
臧六依然笑得微妙,這微妙的笑容讓藍淘淘有種自己要他坑死的感覺。
“賭外面救咱們的人到底來沒來。”臧六笑瞇瞇地看著她,道:“要是來了,就說明咱們運氣好,命不該絕。可要是沒來的話,就說明咱們運氣不好,天不護佑了。”
這話聽起來,怎么有點兒虛呢?
藍淘淘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道:“我運氣向來不好,那個什么...你運氣好嗎?”
臧六微笑:“想想我從雪山宗回帝都的遭遇,你覺得呢?”
藍淘淘:“......”
我覺得你在想屁吃!!!
就你那個倒霉催的運氣,還敢豪賭?就不怕把底褲都輸沒了啊!!!
只要一想到臧六這次回帝都的一路坎坷,藍淘淘就覺得眼前發黑,她激動地道:“臧六,咱倆還是別沖動了,要不咱們就還是躲在這里茍一下?茍吃雞,剛快遞啊!茍一茍或許還有轉機呢?”
然而臧六隊長似乎不想這么茍下去了,他沖著藍淘淘再次微微一笑,起手就是一個印決護在了胸口,在藍淘淘瞪大了兩圈的目光中,快速道:“我嘗試用召喚陣將這個空間里的所有鬼東西全部召喚過來,然后借用它們聚集起來的異常能量將這片空間給撕一道縫出來,在那道縫還沒有撕開前,聚集過來的那些鬼東西若是闖了進來,就要靠你來擋住了。”
藍淘淘:“!!!!”
不是!!!
什么叫要靠她來擋住???
臧六這是把她當超人在用了嗎?
藍淘淘只要一想到整個空間里的妖魔鬼怪被臧六給全部召喚了過來,且還需要她來抵擋的時候,她頭皮都麻了。
“我不是超人啊,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對付那么多的怪物!!”
對于哭唧唧的藍淘淘,臧六卻閉上了眼睛,語氣依然淡定從容:“你雖然不是超人,可你是鮫人。哪怕這會兒是在陸地上,哪怕這個空間限制了鮫人的歌聲,可鮫人強悍的力量和獵殺的本事卻并沒有被限制。”
哭唧唧的藍淘淘聞言神色一滯,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好像無言以對。
臧六以身為媒,開啟了身下的召喚陣,只見那血色的陣法宛如活了過來,在慘白的地板上緩慢地開始游動。
“藍五,別忘了這個空間里的那些普通人。”
就這么一句話,只見方才還一臉拒絕并哭唧唧的藍淘淘頓時安靜了下來。
臧六睜開雙眼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這才對嘛,扮豬吃老虎也不是這么扮的,你要是真這么一直扮下去,很可能真的會變成豬的。”
藍淘淘靜靜地盯著臧六看了幾秒,而后一張俏麗的臉龐上出現了憤怒的神色,她恨恨地道:“呸————!算你丫狠!”
大呼小叫了一晚上的藍五隊長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那些哭唧唧的慫包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她身上那種傻乎乎的氣質也跟著一并消失不見。
藍淘淘的杏仁眼里漸漸露出了凌厲的鋒芒,她漫不經心地將散在胸前的發絲往后一撩,只這么一個簡單的撩頭發的動作,卻被她做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風情。
“先說好啊,我可是為了那些被關在這里的普通人才犧牲這么大的,等咱們真出去后,你要幫我向總部討要雙倍的任務金。”藍淘淘回眸一瞥,魅惑天成,“還有救你狗命的錢,也要給我。”
臧六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目光,速度快得令藍淘淘都沒能看見他眼底藏起來的那抹驚艷。
六道的六個隊長的排名并不是按實力來排名的,而是按進入六道的時間來拍的,然而五隊長藍淘淘卻是六個隊長中最后一個加入六道的隊長,但本該排成六隊長的她卻變成了五隊長,是因為她是憑實力打出來的。
藍五隊長在加入六道那一天的情形,臧六至今都忘不了————
消失了三個月的軒轅天音突然回了總部,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
隊長的會議室里,軒轅天音領著剛來的藍淘淘就對在座的五個隊長介紹道:“她叫藍淘淘,以后就跟你們一樣是同伴了。”
不算大的會議室里,五個隊長同時將打量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軒轅天音身邊的藍淘淘,玉清子那吊兒郎當的東西一邊打量一邊打趣地問道:“天音老大,你不是跑去南海除海禍了嗎?一去就消失了三個月,我們都在商量要不要給你開追悼會了,結果你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小丫頭,莫非她就是南海海禍的根源?”
玉清子這話音剛落,站在軒轅天音身邊的藍淘淘立刻就瞪了過去,她長了一雙杏仁眼,即便是瞪人都并不嚇人,反而給人一種幼獸被惹急了的奶兇感。
玉清子被她給瞪得噗嗤一聲樂了,然而還不待他繼續開口逗人,軒轅天音卻冷淡地道:“南海海禍的根源不是藍淘淘,她是深海鮫人,也是她阻止了南海的海禍。”
“喲?”
別說玉清子了,就連剩下的幾個隊長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畢竟藍淘淘看上去真的太無害了,也太沒有攻擊性。
可深海鮫人......
白夜好奇地打量著藍淘淘,稀罕地道:“好幾千年了吧,我都以為深海鮫人已經滅族了呢。”
姜不眠和毛若錦更是稀奇得緊。
姜不眠:“南海還有鮫人?”
毛若錦:“我活了一千多年了,也走遍了大江南北,這還是第一次瞧見深海鮫人了。”
唯有臧六瞧見了,那看似無害的深海鮫人的一雙杏仁眼里極快地閃過了一抹幽冷鋒芒。
而軒轅天音對于幾個好奇的隊長就沒有多解釋什么,反而側頭看著安靜的藍淘淘輕聲細語地道:“從今以后這里就是你第二個家,這幾個家伙雖然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經人,可等你多跟他們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就是嘴欠了一點兒,但人卻是不壞的。”
藍淘淘聞言眸光動了動,一雙大大的杏仁眼看著軒轅天音也不說話。
軒轅天音似乎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但一向冷艷高貴得說一句話都嫌麻煩的人對藍淘淘卻有著極大的耐心,連冷冰冰的語氣都溫和了不少。
軒轅天音對她淡淡地笑道:“你以后就是咱們的六隊長了。”
藍淘淘的目光倏地一下掃過在場的其他隊長,似乎是在心里數了一下人數,然后就聽她開口用著清脆悅耳的聲音對軒轅天音問道:“最小的?”
玉清子他們沒明白她這句‘最小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軒轅天音卻明白了,笑著點頭:“嗯,最小的不好嗎?做最小的,以后他們五個就都會護著你。”
藍淘淘卻似乎并不喜歡做這個最小的,她微微蹙了眉,“我不喜歡做最小的。”她再次轉眸掃過其他幾位隊長,又問道:“是按實力排的?”
軒轅天音挑眉,含笑看著她。
而會議室里的五個隊長也都露出了興味的神色。
“不是。”玉清子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他仗著臉嫩,笑瞇瞇地道:“隊長的排名是按時間來排的。”他笑瞇瞇地指了指白夜,繼續道:“這是白夜,是一隊的隊長,你也可以叫他白大,他是最先加入靈管的隊長,所以占了個先的好處,成為一隊。”
藍淘淘看向白夜,眨了眨眼。
玉清子又一一指向其他人解釋,“這是姜不眠,二隊隊長,我是三隊隊長玉清子,這個是四隊的隊長毛若錦,還有這個...五隊隊長臧嵬。我們都是按進入靈管的時間先后排的。”
說完之后,玉清子就笑吟吟地瞅著藍淘淘,似乎是在等她做出反應。
果然,藍淘淘在聽完了他的介紹之后就有了反應,她眨巴著眼睛看向軒轅天音,直白道:“我不想做最小的,我在家里就沒做過最小的,能按實力來排名嗎?”
軒轅天音差點被她給逗笑了,但好在還是繃住了,她沒有回答藍淘淘,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五個隊長,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們覺得可以嗎?”
五個隊長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排名不排名的,只不過見藍淘淘這小姑娘直白得很有趣,所以想要跟著逗一逗,所以都沒有反對,反而還興致勃勃地點頭。
白夜:“我覺得可以。”
玉清子笑瞇瞇:“我早就想這么做了。”
姜不眠和毛若錦也都點頭沒有意見,臧嵬也同樣看著藍淘淘,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跟著點了頭。
玉清子一臉興奮,看著藍淘淘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慫恿:“你想要取代誰?白大?還是姜二?或者是我?要不就我吧,我人小,肯定打不過你。”
他這話一落,整個會議室里除了新來的藍淘淘,其他人全部用鄙視的目光看向了他。
這么不要臉的話也就你才說的出來!!!
玉清子的確是看著人小臉嫩,在隊長中也只排在第三,可他特么就是一個根刷了綠漆的老黃瓜啊,還是最老的一根老黃瓜,且真要按實力來排的話,他才是隊長中最厲害的那一個!!!
不要臉的玉清子這是在坑人家新來的小鮫人呢!
不過新來的藍淘淘也不知道是真單純還是裝的,她盯著玉清子看了幾秒后搖頭道:“我不欺負小孩子。”
‘噗嗤————!’
鄙視玉清子的幾人頓時笑噴了。
而被稱為小孩子的玉清子:“......”
看著一言難盡的玉清子,姜不眠那老僵尸也開始了不要臉,他摸著下巴對藍淘淘笑瞇瞇地道:“那選我吧,我排第二呢。”
然后姜二隊長也收到了其他人的鄙視目光。
雖然老僵尸不能算隊長中第二厲害的,可老僵尸沒人性啊,一旦打起來就更是兇性難收,藍淘淘這樣一條看上去就乖巧的小鮫人哪里是他的對手哦。
就在玉清子想要戳破姜不眠的話的時候,卻見藍淘淘又搖頭拒絕了。
藍淘淘盯著幾人看了一眼,問道:“你們當中年紀最小的是誰?”
玉清子一聽就蠢蠢欲動,想要不要臉的舉手,結果藍淘淘又補充了一句:“真實年紀,不要裝嫩的。”說完還不經意地瞥了玉清子一眼。
玉清子:謝謝,有被內涵到。
“我。”沉默了半晌的臧嵬終于冷冰冰地開口了,他淡淡地看著藍淘淘,“我看上去多大,年紀就是多大。”
雖然這話沒有明說什么,可意思卻很明顯了。
除了他,幾個隊長中的真實年紀都跟他們看上去的模樣不相符。
藍淘淘偏頭打量著臧嵬,然后笑了,“我的年紀也不算大,不過幾百數也有了,最小的隊長自然還是要年紀最小的來做,對吧?”
臧嵬被她那無害的笑容給笑得愣了幾秒,然后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但臧嵬怎么也沒有想到,他這一點頭后就成了一失足千古恨。
藍淘淘選了他,二人被玉清子他們起哄似的拉到了訓練場,就連軒轅天音都來湊了個熱鬧做了裁判。
臧嵬是雪山宗的傳人,也是雪山宗近幾代傳人中最厲害的大法師,就算是在幾個隊長中,他的實力也絕不是墊底的存在,可偏偏在跟藍淘淘的交手中,他被藍淘淘壓得死死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臧嵬從此從五隊長變成了六隊長,連同他整個五隊都變成了六隊。
然而輸了的臧六隊長并不覺得難堪,反而記住了那看似無害卻打法兇悍的小鮫人,甚至也連她臉頰上浮現出的冰藍色魚鱗的紋路,都清清楚楚的刻在了他的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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