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過,太河市分部的私人飛行器降落在了帝都六道總部的頂樓。
帝都在這兩天內已經恢復了正常,六道總部的工作人員也將善后的工作做最后的收尾。
軒轅天歌被祁淵半抱半扶著走下飛行器的時候,正好同上天臺來的夙離撞了個臉對臉,估計是早就習慣了她這種一下飛行器就是個半廢人的模樣,夙離只盯著她打量了幾眼后就抬手對她招了招,道:“回來了啊,那正好,要跟我一起去瞧瞧你們在河西市抓到的那個家伙嗎?”
天臺上的風有點大,看頭頂上陰沉沉的天空,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雷雨。
軒轅天歌靠在祁淵的身上緩了緩,將心里那股惡心和眩暈感給壓了下去后,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問道:“你都審問他幾次了?”
“沒數過。”夙離聳了聳肩,探手伸入了虛空里輕輕一扭,天臺上的空間立刻打開了一個漩渦入口,他收回手后,又接著道:“反正什么也審問不出來,我昨兒下午就把那小子給丟進了觀察室里。”
他一步踏進了漩渦入口里,又回過頭問道:“要一起進去看看么?”
軒轅天歌點點頭,剛從飛行器上下來的幾個人一起跟著夙離進去了。
“你昨天下午丟進去的?”毛若錦慢悠悠地跟著他們的身后,拖長了聲音問道:“那觀察出了什么沒有?”
“還別說,真有。”走在最前面的夙離回頭看向他們,挑眉哼笑了一聲,在軒轅天歌他們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后,方才繼續開口道:“那家伙的確是擁有控水的能力,但據我觀察發現,他的那些能力根本就不能隨意使用。”
“怎么說?”祁淵不解地問道。
夙離冷笑了一聲,帶著一種嘲諷和幸災樂禍,“他的那種能力應該不是他天生就擁有的,所以這種莫名其妙白得來的能力都是有代價的,而代價則是他的生命力。他每用一次那種能力,在使用的同時就在消耗他本身的生命力,可偏偏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還在為擁有這種能力而自得,成天嚷嚷著什么他是天選之子!”
夙離嘲諷道:“神特么的天選之子!真要是天選之子他會只剩下幾年的壽命了嗎?”
“消耗自身的生命力?”藍淘淘聞言一驚,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道:“我怎么覺得他是被誰給坑了啊?”
夙離聳聳肩,然后把雙手一攤:“誰說不是呢。”
一行人走到觀察室的門口,透過觀察室的玻璃墻,一起看向了里面。
只見那個叫王盛的家伙這會兒正縮在角落里,臉上帶著一種怨恨的神色,嘴里還在神神叨叨著什么,他身前的地上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長杯,而杯子里還有著半杯水。
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關注的,值得軒轅天歌他們關注是整個觀察室里面都充斥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透明泡泡,而屋里的桌椅什么的東西已經全部被炸毀。
夙離指了指觀察室里的王盛,對他們道:“瞧見了嗎?我早上給他的一整杯水,如今就剩下了半杯,而被他用去的半杯水全都變成了滿屋的泡泡火乍彈。他這能力的確有些厲害了,也難怪差點端掉了河西分部一整個精英隊,半杯水就能讓他制造出這么多的泡泡火乍彈,更別說公園里的人工湖了。當時要不是你們及時趕過去,咱們這會兒估摸就得給河西分部的人開追悼會了。”
軒轅天歌沒搭理夙離話里不正經的調侃,而是認真地盯著觀察室里的人,問道:“你沒告訴他使用這種能力是會消耗他的生命力么?”
“我怎么沒告訴!”夙離嗤笑,眼中卻帶著不屑,“我剛發現那會兒就告訴他了,可人家不信啊,還嚷嚷著什么自己是天選之子,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為的就是不想他擁有這種神奇的能力。”
一旁的藍淘淘和毛若錦:“......”
祁淵則若有所思地問道:“他的生命力會消耗,是因為將生命力轉化成了他的能力給使用了嗎?”
“你這就問到重點了。”夙離突然打了一個響指,看著祁淵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贊賞,然后神秘兮兮地探手往虛空里一抓,也不知道他這一抓是抓去了哪里,等他把手拿出來后,他的手里就多了一份文件。
夙離將文件遞給了祁淵和軒轅天歌,接著道:“你們翻開看看。”
軒轅天歌和祁淵一臉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接過將文件給翻了開來,一旁的毛若錦和藍淘淘見狀后也跟著探頭過來。
文件夾里只有幾張紙,每一張好像都是數據報告。
夙離在他們盯著數據報告看的時候又開口道:“是不是看不明白?當時我拿到手的時候其實也沒看懂,最后還是去請教的關颯。”
“你能一次性說完嗎?”軒轅天歌的確沒看懂那些數據報告,氣得直接合上了文件夾然后砸回給了夙離。
夙離接住后笑道:“唉,氣什么呢,我這不是正要說么。”
見軒轅天歌四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后,夙離這才繼續道:“正是蒼唯他們在今天早上發過來的報告,而這些數據值全是從兇案現場提取出來的。”
兇案現場?
四人聞言一愣,什么兇案現場?
“就那個餐廳老板家里。”夙離道:“那家餐廳老板一家四口人不是被里面那個家伙給滅口了么。”然后他又拍了拍手中的文件夾,接著道:“據蒼唯所說,他的副手梁衍因為心里過意不去,又十分同情那家餐廳老板一家的遭遇,再加上梁衍同河西市局刑偵隊的人關系又不錯,所以就跟著人家刑偵隊的人去了兇案現場想要幫幫忙。”
“梁衍當時跟去的時候,包里正好帶著咱們靈武研發科剛研發出來的新的探測儀,結果就讓他給探出了一點東西出來。”夙離跟說書人似的,說點事情經過還一段一段的,“你們猜怎么著?那餐廳老板一家四口人在被炸死的瞬間,體內的生命力就已經被抽空了,換句話來說——其實他們都不是被炸死的,而是因為在爆炸的瞬間失去了體內的生機,被炸的只是他們的尸體。”
白色的走廊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夙離看著他們錯愕的神色,打開了手里的文件夾,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頁,繼續道:“這一張數據表是那位被救回來的女主播的,梁衍在發現了餐廳老板一家死亡的異常后,立刻帶著探測儀去醫院找了那位女主播,然后趁她沒注意的時候給她做了一個檢測。如今這上面的數據報告表明,那女主播體內的生機也同樣消失了一半,若是那晚在河西市,王盛沒有尾隨蒼唯他們去公園,而是直接返回了女主播的家,說不定那位女主播當晚也死了。”
看著夙離手上的數據報告,其他人都擰起了眉。
藍淘淘:“所以,不僅是王盛在使用他的能力后會消耗生命力,但凡跟他有過接觸的人都會同樣失去生命力?”
“是親密接觸。”夙離劃重點地道:“河西分部的人也同樣跟王盛接觸過,可他們都沒事兒。”
然而當夙離的話音一落后卻遭到了祁淵的反駁,“不是親密接觸!”
夙離眨眨眼,祁淵正色道;“王盛跟那位女主播或許有過親密接觸,但他同餐廳老板一家能有什么親密接觸?”
不等夙離開口反駁,祁淵繼續道:“你想說他同餐廳老板一家很熟悉,所以也會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么?”
夙離正要想要點頭,卻不料祁淵又接著道;“別忘了,他只是餐廳里的打雜的,作為老板還有老板娘,連同老板的孩子又怎么會同一個打雜工有親密的肢體接觸?老板是個男人就算了,老板娘難得也有嗎?還有他們的孩子,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你們報告中可寫過,餐廳老板的兩個孩子是一對有著十五六歲的雙胞胎女兒,你覺得這樣的年輕少女會跟他有什么親密的肢體接觸嗎?”
夙離:“......”
祁淵斜了他一眼,還在繼續說;“再則,河西分部發來總部的通報上可說過的,王盛是在知道自己擁有異能后就跑去殺了餐廳老板一家。重點是他才剛剛擁有異能,這跟他以往同餐廳老板一家有親密的肢體接觸有什么關系?所以,餐廳老板一家和那位女主播會失去生命力,不是因為親密接觸造成的。”
夙離連續遭到祁淵反駁,頓覺得臉疼,他不服地道:“那你說說不是親密接觸又是什么原因?”
祁淵偏頭看向觀察室里的王盛,若有所思地道:“應該也是跟他接觸后造成的,但我懷疑是他擁有異能后,跟人接觸的時間一旦超過了某種時限后才會這樣。”
“他恨餐廳老板,雖然我覺得他這種恨有點莫名其妙,可人一旦在恨另一個人的時候,心里可是會冒出不少的想法來。”祁淵慢吞吞地道:“特別是在他真的擁有了能夠打擊報復的能力之后,他一定不會希望立刻弄死餐廳老板,而是要狠狠折磨對方一番后才會動手殺了他。而要折磨一個人,那可是要花大工夫和時間的,所以他在擁有異能后,跟餐廳老板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肯定不短。”
“而那位女主播......”
不等祁淵繼續說,一旁藍淘淘卻接了話,道:“那肯定時間也不短了,他都尾隨別人闖入女主播的家里,不僅禁錮了人家,還把人家給......”
給什么?
藍淘淘有點說不出口,但她雖然沒說出口,在場的人都懂。
祁淵點點頭,繼續道:“所以餐廳老板一家和女主播會失去生命力,而河西分部的那些人跟他接觸的時間并不長,這才沒有被波及。”
“那他們失去的生命力去了哪里?”毛若錦遲疑地問道:“不僅是餐廳老板和女主播,還有王盛他自己的,不可能憑空消失吧?”
生命力憑空消失自然不可能,而且當毛若錦問出來的時候,軒轅天歌和祁淵的心里就有了一些猜測。
所以在一瞬間的靜默之后,軒轅天歌突然握住了觀察室的門把手,而后直接解開了上面的封印,徑直走了進去。
“小六?”
藍淘淘幾人茫然地看著她,想要跟著進去,卻不料觀察室的門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連同祁淵一起,他們都被關在了外面。
祁淵臉色黑了下來,瞪著面前的玻璃墻,目光死死地盯著走進去的軒轅天歌。
夙離則是去搗鼓門把手,卻發現他根本就打不開了,他錯愕地偏頭道:“從里面鎖了。”
觀察室自然是鎖了,還是軒轅天歌給鎖了的。
想明白過來的毛若錦驚疑地問道:“小六要做什么?”
夙離一臉的茫然,唯有祁淵黑了整張臉,咬牙切齒地道:“作死唄,還能做什么!”
而作死的軒轅天歌這會兒卻站在了王盛的跟前,對于漂浮在四周的泡泡火乍彈視而不見。
王盛緩緩抬起頭,本就一臉怨恨的臉上露出了陰測測的獰笑,“你膽子很大,就不怕被我炸死嗎?”
軒轅天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道:“你可以試試看。”
王盛嘿嘿地怪笑了幾聲,四周的泡泡立刻開始震顫起來,仿佛只要他一個念頭,這里的所有泡泡都會爆炸。
然而軒轅天歌的神色依然沒什么變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會爆炸的泡泡,她的這種平靜反應,令得王盛的一張臉越發扭曲了起來,沖著她低吼威脅道:“你真以為不敢嗎?雖然這間屋子很古怪,我的這些泡泡炸不毀這里,可你卻是血肉之軀,只要這些泡泡被引爆,你瞬間會被炸成一堆模糊血肉。”
“那你呢?”軒轅天歌淡淡問道:“封閉的環境里,又沒有地方讓你躲藏,你難道不毀被波及?”
“我?”王盛哈哈大笑,“我自然不會波及,這些泡泡是我做出來的,它們怎么可能會傷到我。”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試試引爆看看。”軒轅天歌冷笑,但王盛卻因為她這句話安靜了下來,不僅沒有立刻引爆這些泡泡,反而用著一種憋屈而怨毒的眼神瞪著她。
二人對視半晌,軒轅天歌一挑眉:“怎么不引爆?你不敢?”
王盛臉龐抖了抖,瞪著她沒說話。
軒轅天歌笑了,“你的確是不敢,因為你怕死。有人告訴過你,你使用這種能力是在消耗你的生命力,你嘴上說著不相信,可你的心里卻相信了,所以你不敢。”
王盛的身體不自覺地顫了顫,而后惱羞成怒:“我才沒有相信,你們都是騙我的,我是天選之人,我受天庇護,又怎么會死!!!你們都是騙子!!!”
“天選之人?”軒轅天歌忍不住嗤笑,“就因為擁有了一些異能,所以你就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然后比別人就高人一等了?”
不等王盛開口,軒轅天歌又道:“那這樣的天選之人可真多,咱們這里的人都能算是天選之人了,這天選之人可真不值錢。”
王盛:“......”
他紅著一雙眼,呼吸急促,氣喘如牛,目光陰鷙而怨毒。
王盛在擁有異能后是真的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的,然而在遇到六道的人后,他才發現,原因自己并不是唯一的那個特殊。
雖然他心里明白,可他依然偏執而固執,并在心里想——至少他也是不同的,跟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普通人比起來,他也是不同的,他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然而他心里的這個可笑的想法,卻一再被軒轅天歌給打破,這令得他心中對軒轅天歌的殺意越來越濃。
軒轅天歌看著他眼里越來越多的殺機和瘋狂,淡淡道:“想殺我?因為我說了實話?那就動手看看。”
王盛腦子里繃著的那根弦斷了————連同自己越使用能力就會死的越快的事情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凈。
‘嗡————!’
觀察室里的空間輕輕一震,那些漂浮了滿屋子的泡泡也同時炸開。
然而,在這些泡泡炸開的同時,只聽軒轅天歌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凝固!”
話音還未落,那些泡泡仿佛被靜止,甚至還能看見它們炸開時的水沫,和爆炸將起的能量波動。
王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甚至在他還沒想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的時候,只見軒轅天歌輕輕一抬手,她的指尖上立刻躥出了幾縷金色的火焰。
火焰一出現,觀察室里的溫度瞬間拔高,而那幾縷成絲的火焰在一出現后立刻膨脹,然后迅速蔓延,將滿屋子的泡泡全部給吞沒,而后蒸發的一干二凈。
王盛的瞳孔急速收縮,他驚懼地看著軒轅天歌,眼中倒映著金色的火,“你......”
他想問她究竟是人還是怪物,然而他還沒開口,軒轅天歌卻忽然伸出在他面前一抓。
王盛嚇得直接縮在了角落里,“你不要過來!!!”
軒轅天歌看都沒看他一眼,那一抓的右手中似乎抓住了什么東西,王盛是看不見,但觀察室外的夙離和祁淵四人卻瞧得清清楚楚。
軒轅天歌的手里正抓著一縷透明的氣澤。
毛若錦不可思議地道:“那是王盛的生命力?”
藍淘淘目瞪狗呆。
夙離瞇眼:“難怪她一進去就刺激王盛,非得王盛出手動用他的能力,原來小六她是想要在王盛動手的瞬間摸索出他的生命力究竟消失去了哪里!”
然而祁淵卻靜靜地看著里面的軒轅天歌,眼中的情緒有那么一瞬間極為復雜。
鳳凰,你回來了嗎?
軒轅家的小六是不會言靈的,只有真正的鳳凰才會。
還有那徒手抓出王盛正在消失的生命力的手段,以前的軒轅天歌是不會的,但是她現在卻會了。
祁淵看著火中的軒轅天歌,仿佛看到了千萬年前的那人。
而監察室里的人仿佛有所感應般,她緩緩轉頭看來,目光穿過四周的鳳凰火,透過那一層透明的玻璃墻,直直地看進了祁淵的雙眼中。
她沖著外面的祁淵,緩緩一笑。
這一笑,祁淵原本復雜的目光頓時再次清明了起來,二人隔著玻璃墻無聲對視了一瞬,祁淵也笑了。
是鳳凰,又不是鳳凰!
祁淵目光輕移,看了一眼縮在角落里的王盛,又抬手指了指軒轅天歌,無聲地表示——先做你的要做的事兒,出來后再解釋。
只見剛剛還笑得好看的軒轅天歌:“......”
裝逼一時爽,稍后火葬場啊!!!!
她怎么就給忘了,她才剛剛糊弄過去半天,然后就這么露陷了呢?!!
大佬她一直在作死